115 該不該死守這顆心(1 / 2)

米蘭又戴上那對象征她拉皮條的標誌性耳環了。

圈子裏的雞鴨特迷信,講究門道多,男老鴇戴高跟鞋吊墜的項鏈,女老鴇戴香蕉的耳環,寓意搞定男客和女客,全做回頭客。

她和大人物的司機好了,曾摘掉一陣,舊物重拾,顯然有岔頭了。

我跟進包房,開門見山問她男人呢。

米蘭愛搭不理的,昏暗的光束將她籠罩,她置身其中自斟自飲,一副雲淡風輕的做派,“掰了。”

我眉頭一皺,“不是快結婚了嗎。”

她咂吧酒水的滋味,一半醉意一半真,她說苦,從來不知道特釀的葡萄酒這麼苦。

我在她旁邊坐下,反扣杯口,阻止她沒完沒了的討醉,“過不下去?”

糜爛的行當待久了,從良豈是輕而易舉的事,世間耐不住孤獨的人那樣多,男人花哨,女人何嚐自甘寂寞。

“他找我要兩百萬,回老家蓋房子,盤店麵,這十來年打拚我是有點積蓄,可開口兩百萬。”米蘭的語氣滿是鄙夷嘲諷,“不是說給就給的,錢是婊子的命,誰敢隨意把老底揭開?”

我基本有數了,不死心問了句然後。

她嗤笑,“完了唄,男人的麵子禁不住撅。”

在外地半個多月,我始料未及發生這麼大變故,我還能回憶起米蘭和她男人準備結婚的喜悅和踏實,安寧平穩的生活擺在眼前唾手可得,竟為銅臭而流失掉。

世事無常,萬丈紅塵司空見慣。

被騙的姐妹兒從良迫切,仿佛錢塘江的水,一浪打一浪,前赴後繼掉入男人陷阱,那陷阱確實很美,它是救贖,是光明,是清白,是解脫,是求而不得情愛。

我無話可說,我傍的人物比她們高級點,同樣意味著我垮台那天,也比她們更狼狽,更淒慘。

我端起酒杯,米蘭要碰不碰的當口,想到什麼忽然停了,“你當了幾年婊子,喪盡天良的事做絕,迷途知返早就來不及了。管什麼禮義廉恥,誰財大氣粗,誰能善待你,你就跟誰,怎麼不是吃香喝辣啊,你指望沈檢察長明媒正娶迎你進門?”

我無比迷惑問她跟誰。

她意味深長盯著我左手攥住的扳指擠眉弄眼,“當我不認識呐?張世豪的玉扳指,他戴這個不離手的,東北誰不知道?見了這玩意兒,土匪的砍刀舉過頭,落下要三思。他給了你,等於把他性命和招牌都給了你。別覺得你懷了身孕高枕無憂,土皇帝不是擺設,他心狠手辣連自己私生子都弄死,隔輩的孫子算個屁。有些位置,我們這種出身的女人,窮盡畢生手段也謀不來。”

她拍了拍我小腹,一臉的惋惜,“他是禍,不是福。”

其實不用她提醒我,長春賭場那晚之前,我對孩子的確寄托厚望,隻要帶把兒的,文嫻我便扳倒了三分之二,沈家人丁稀薄,沈國安老狐狸不假,誰也不想斷子絕孫。

可如今,我打消這個念頭了。

這塊肉十有八九真是張世豪的,祖宗心知肚明,他是最早明白一切的,因為他從未給我懷孕的機會,無數泡濃精,撒入的同時,或許他做了手腳。

我不敢飲酒,隻抿了一小口,將深思熟慮多日的話一吐為快,“替我安排一個嘴巴嚴實的大夫,今天滿三個月了。”

我掂量了一通,先下手為強,必須占盡先機,孩子到底是誰的,憑猜測太武斷,我終歸要親眼見證據才安心,再對症下藥。

米蘭最好之處,不多問,當然,她聰明,跟過她的姑娘,哪怕脫離了,抬起屁股照樣猜中拉什麼顏色的屎,她問我怕疼嗎。

我說怕,但捱不住針刺的疼,就要忍挨刀的疼了。

她琢磨了下,“黑龍江最不太平,幾個土匪頭子紮堆,黑白兩道全是驚弓之鳥,想神不知鬼不覺的費點功夫,孩子爹的嫌疑人暗中肯定埋線了,最遲一周,我給你辦妥。”

我和米蘭交待了幾句,剛從條子那兒帶走的幾個姑娘找她有事,扒門喊米姐,表情很急,我沒耗著,叮囑她多保重,起身繞過桌子不出三步,米蘭忽然在我身後說,“還你救我紅牌的人情,贈你一個消息,我也是剛聽到,複興7號,你清楚嗎。”

我腳步猛地一滯,她不等我反應,接著說,“雲南的複興7號,下個月會抵達鬆花江岸,具體進入哪一座城市的港口,目前不祥,接頭下家正是張世豪。”

複興7號,隸屬河北省,二十年前華北地區頭號黑老大強子,花費幾十萬美金進口的德國製造貨輪,船艙裝載物品是其他船隻零點五倍,外觀卻並不龐大,很掩人耳目。更重要的,這艘貨艙是新中國成立後內地出現的最大的交易毒窟,販毒通緝令名列榜首,毒品市場神龍見首不見尾,複興7號出沒,必定伴隨一樁難以估量的特大毒品交易案。

不論登陸任一省的領地,整個東北都將風起雲湧,翻天覆地,搞不好驚動京城的官兒。

我手心頓時滲出一層密密麻麻的汗漬,“消息屬實嗎,確定接頭的是張世豪?”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