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斷腸人(1 / 2)

一陣手機呼叫聲把我從思念母親的濃鬱情緒中拉回現實。

按開接聽鍵,徐空蘭好聽溫柔的聲音傳了過來:“明溪,今晚6點同學聚會,大概六七人吧,地點就在我家。馬上我過來接你。”

我立即看看手腕上的表,快五點了。

我趕緊翻出行李箱,找出衣服,跑進衛生間,對著大鏡子穿衣服。

鏡子中的我穿一件天藍色帶白色鳳尾竹花紋的極其前衛的襯衫,一條乳白色的牛仔褲,腳蹬一雙沙灘鞋,很簡單的那種。頭發稍微有些長,隻是有些蓬亂。

我拿起梳子,梳理了一下頭發,又轉身跑到行李箱前,從裏麵翻出布鞋,迅疾地穿上腳。

當一切剛剛準備妥當之際,門鈴響了。

這麼快?

徐空蘭的聲音與我開門的動作幾乎同時開始:“明溪……”

後麵的話還沒有說完,就互相看到了對方的臉,霎那間,我們都會心地笑了。

不過,從徐空蘭的笑裏我能覺察出肯定還藏著什麼東西,盡管這種東西已經被壓到最小的範圍,藏到最隱秘的角落。

路上,徐空蘭嫻熟老練地開著上海大眾。

看著她默然不語的神色,我很訝異,於是半開玩笑地說:“美女,怎麼沉默是金起來了?這可不是你的性格。說點什麼吧,我很想聽聽你日本的發跡史呢。”

我誇張地坐好,轉過上半身,凝視著她的臉,作出側耳傾聽狀。

夕陽的餘輝由於道旁樹和高大建築的斷斷續續的遮擋,在她的臉上留下了忽明忽暗、五彩斑斕的光圈。徐空蘭兩手靈活地駕馭著方向盤,“撲哧”笑了一聲,兩眼平靜地望著前方:“什麼發跡史,我隻不過‘古道西風瘦馬’罷了,哪像你‘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呢。”

我想到了“古道西風瘦馬”的後半句“斷腸人在天涯”,耳邊似乎傳來佛爺對我說的“那個時候她不能與你在一起,很痛苦”的話,須臾間,我感覺全身煩躁,脈搏跳動得更厲害。

我以不易被人察覺的方式深深吸一口氣,強壓住翻湧的思緒,臉上帶著慣常的淡淡笑意,好像在朗誦著台詞:“美女啊,別那麼說,現在的我呀,連那個什麼落平陽的虎上淺灘的蛟都沾不上邊了。唉,真是‘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春風得意’早跟我再見啦。”

談談笑笑之間,就到了怡園小區,這是高幹們住的地方,徐空蘭父親是協和醫院某部門負責人,母親是市**官員。記得第一次來好像在大一,以後又來過幾次。

徐空蘭把車停進車庫,我們鑽出車門,踏上黑色的大理石台階。

於是,那紫檀色的防盜門便出現在眼前。

徐空蘭舉手按門鈴,年輕的保姆打開門,一臉笑意:“小姐回來了,薑局長。”

我跨進了門,迅速打量著四周。

地板仍舊是米黃色,不同的是客廳中間,有一個小型的圓形舞台,上麵擺了一架乳白色的臥式鋼琴,舞台被一圈安裝的音樂燈環繞著。

南邊靠近窗戶的地方放著一盆玉樹,肥厚豐潤的綠葉光潔宛若碧玉,蒼勁古樸的枝幹儼然大樹風貌,生氣盎然,雍容華貴,對著舞台的休息區幾案上擺放著新鮮的切花,溢光流彩,香氣脈脈,使客廳變得格調明快而鮮活,緩解了舞台布置帶給人的沉悶與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