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文目瞪口呆,好半天沒想明白宋堰是從哪裏買來的小吃。
他們一路上連口水都沒地方喝,期間餓得饑腸轆轆,他還和宋堰賣可憐說想停下去吃餐飯的,被宋堰毫不留情地拒絕了。
想必,他當時的懷裏就已經有吃的,隻是不舍得給他。
宋堰撥了撥頭發上的灰土,輕咳一聲,又回到了從前的嚴肅樣子:“好了,你回去洗個澡,早點歇著吧,明日準你晚起一個時辰。”
他說完這句話,就飛快地轉身,躍過門檻,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奉文震驚地看著宋堰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撓撓腦袋,也走了。
……
宋堰走在通往寒春院的林蔭小路上,看一眼手中的馬蹄糕,再看一眼天上圓圓的月亮,眼中的情緒也變得溫柔。
他記得寶瑜最愛吃馬蹄糕,她雖然不說,但是宋堰看得出來,每次在宴會上或者年夜飯的時候,她吃馬蹄糕比吃肉還多。在武陵辦事的時候,聽說周邊有個小村子裏,一家南方遷徙過來的農戶家,馬蹄糕做得最純正。所以,宋堰寧肯多跑了幾十公裏的路,也繞到了那個小村子裏,趁著奉文去解手的時候,買了一包。
為了不讓馬蹄糕冷了不好吃,宋堰一路快馬加鞭,就想著能給寶瑜吃上一口新鮮的、她喜歡的東西。
不過等到了淮寧,時辰還是很晚了,平日裏的這個時辰,寶瑜早就睡了。
去寒春院,宋堰隻是想碰碰運氣,心想著,萬一寶瑜沒睡呢,那豈不是更好?沒想到,走到了寒春院的門口,主屋裏竟然真的亮著燈。
宋堰心中一喜,忙上前敲了敲門。
……
寶瑜剛剛寫完最後一筆,她已經困得不行了,但是心中大事落定,還是愉快的。
正準備喚來采萍打水洗臉,就聽見門口的敲門聲。
寶瑜心中一緊,猜測著難道是敗露了,誰過來查她的屋子?她連忙將桌子上的東西胡亂收拾好了,把賬本也藏在枕頭底下,才緩和了呼吸走出去,蹙眉問:“這麼晚了,誰啊?”
“大夫人?是我。”對麵傳來宋堰的聲音,很輕快的,含著笑,“還沒睡?”
寶瑜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她試探問:“你來做什麼?”
宋堰道:“我剛從武陵趕回來,給你帶了你最喜歡的馬蹄糕。你餓不餓,要不要吃一點?”
寶瑜提著的心這才放下來,她果斷地拒絕:“不用了,馬蹄糕太甜了,我不喜歡,你的心意我收下了,東西就不用了,拿回去自己吃吧。”
“不喜歡?”宋堰的笑僵在臉上,原本火熱的一顆心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他站在原地,眼神有些迷茫。
寶瑜道:“我困了,你回去吧,以後這麼晚了不要來敲我的門,讓人說閑話。”
“……”宋堰敏銳地感覺到,他出去的這三天後,寶瑜待他的態度,似乎有了很大的變化。
完全沒有從前的親密了。
“怎麼了,是心情不好嗎?”宋堰隔著門,小心翼翼問,“還是身體不舒服了?”
“都沒有,你趕快走吧。”寶瑜覺得煩了,“再不走我喊人來了。”
她說完,沒再等宋堰的回話,轉身就走回了屋子,留下采萍送客。
采萍客氣道:“小少爺,大夫人已經回去了,您也走吧。”
宋堰舔了舔幹澀的嘴唇,他又看了眼手中還散發著香氣的點心袋子,僵硬地點了點頭:“行,但是這馬蹄——”
“大夫人說她不愛吃,您還是拿回去吧。”采萍的語氣恭敬,但是毫無回旋的餘地,“奴婢也先告退了,您早些休息。”
采萍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宋堰眼睛裏的光彩也漸漸消失,他看著那扇從始至終都沒打開過一條縫的朱紅色大門,心中忽然空得厲害。他想不明白自己又是哪裏做錯了,讓寶瑜的態度變成這樣,明明他臨走的時候,寶瑜還是軟的。
一陣寒涼的夜風吹來,宋堰喉嚨發疼,忍不住掩唇咳了兩聲。
屋裏的人似乎是聽見了他的咳嗽,不知是有心還是意外,那盞暈黃的燈也緊跟著滅了。
宋堰緊緊閉上了眼,他在門口又靜靜地站了一會,忽的仰頭又看了眼月亮。仍舊是圓滿而明亮的,卻沒法再品出來時的那一分甜了。
宋堰苦笑了一聲,小心翼翼地,重新將那袋子馬蹄糕放到了懷裏,緩慢地走向了自己院子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