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燕彼順著呂哲所遙望的方向看去,他也在心想:“想必那裏是秦軍所在的位置?隻是在那注定無法攔截到鄭氏、昭氏所帶領的人,在那布防又有什麼用,還不如當機立斷開進夷陵平叛,白白錯過收拾夷陵亂局的時機。”
一切人手就位,呂哲看向下方拿著鼓槌的猛三,喝:“敲擊戰鼓!”
鼓聲“咚咚咚……”地發出去,這段聲音是連續性的,沒有任何節奏可言。不過話說回來,對這種臨時任命的軍官、混雜混編起來的隊伍,單純作為信號才是可取的,約定什麼幾聲是什麼意思,那不是沒事找事幹嗎?
營門又在“哢哢”的木材擠壓聲中緩緩地打開,在外麵的人群見營門打開又騷動起來。
個別激動的人向營門位置跑了過來,這時弓箭手毫不猶豫地射箭,瞬間射翻一二十個衝擊的人,讓那些騷動的人群隻是敢在原地互相擠著不敢再行靠近的舉動。
燕彼的注意力已經不在這裏,他顫動著眉毛心裏不斷思索著什麼,如果能聽到,那是他在心裏大呼:“愚蠢的校尉,這是天要幫呂哲獲得這個舉世注目(非錯字)的功勞!”
抬起手指著那名領隊慢慢開出營門長相沒什麼特點的中年男子,呂哲問:“這人叫什麼?”
從思緒中退出來再辨認一下,燕彼回道:“此人吳氏名遼,原是楚國吳地人,做過楚軍的‘右領’。”
呂哲疑惑聲道:“右領?”
燕彼解釋:“右領是楚軍中的領兵官職。楚軍建製不一,多則領導三千人、少則一百來人,看其人多受重視或是有多少財帛。”
右領其實就是楚國軍隊中的中級指揮官,就如燕彼所說,楚國的軍隊一般還真的人數不統一,他們是以部族或者宗族的形式來組建軍隊,也可以依靠招募來組建部隊。不過楚軍有一點與秦軍相同,那就是沒有軍餉這一說法。
事實上從春秋戰國到大秦一統天下這一段時期,除了魏武卒曾經發過軍餉之外,其餘當兵一直被當做一種勞役,士兵服役是義務。
魏武卒是什麼呢?他們是戰國時期魏國的職業軍人,會有軍餉其實並不是出於尊重什麼的,而是壯年男子是家中的支柱,其他人服役一季度還可以回家種田什麼的,他們卻是無法回家幫助家裏生產,魏國為了彌補這些家庭的損失隻有支付軍餉。
後來呢,魏武卒不是在戰場上戰敗而消失,隻是因為失去河西等要地之後魏國實在沒錢養這麼一支鎧甲貴重又要支付軍餉的重步兵部隊,這才使魏武卒消失在曆史長河。
秦國士兵沒有軍餉,不過爵位卻是能領取俸祿,比如呂哲的公大夫爵就能夠領三百五十石祿米。請注意,是米,不是豆子之類的雜糧。這時候米精貴的程度是後人難以想象的。
思索完畢心裏有了決斷的燕彼看著箭矢還沒有取下的呂哲,擔憂道:“軍主,是不是先下去喊來醫匠療傷?”
本來呂哲也是想先把傷口處理一下的,不過這年頭處理傷口的醫術實在不怎麼樣,誰清楚要弄多久,在這種緊急情況下他沒多少時間來浪費。
另外就是現在可沒有什麼可以快速止血的特效藥,要知道呂哲等下極可能需要帶隊追擊敵軍,可不想在追擊的路上失血過多而死。所以雖然還是很疼,不過不拔出箭反而不再流血,也隻能保持這種中箭還帶隊指揮的英勇形象了。
一千兵卒在弓箭手的協助下出了營地,他們出去後開始按照呂哲的吩咐大喊“蹲下生,不蹲死”,起先那些混亂的人根本不管,連續有人被殺之後想活命的人倒是懂得蹲下了。
吳遼的諧音是“無聊”,不過這人的帶兵風格一點都跟無聊不符合,甚至很吸引站在高處呂哲的矚目。
五百名兵卒在吳遼的率領下一路衝擊而出,他們口中用楚音喊叫著話語,卻是衝上去不管不顧的一陣砍殺,殺得那些本來已經蹲著的人心驚膽戰,一些站著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反抗的人四散而逃。
一陣砍殺和驅逐,本來就更亂的場麵越加混亂,搞得另一個五百人隊隻能跟在其後收拾爛攤子,重新喊叫那些亂動的人蹲在地上別動。
“……”呂哲破罵出聲:“這人是莽夫啊?盡幹些沒腦子的事情!”
燕彼:“軍主恕罪,楚人打戰有勇無謀追求一往無前,遼可能一時疏忽。”
呂哲又說:“……不過衝勢不錯,要是懂得列陣而戰,倒是能做鑿穿前鋒。”
燕彼:“……”
人盡其用的道理呂哲當然懂了,不過以後要是呂哲再領軍出征,吳遼估計就是那個作為前鋒拚殺到死的命了。
不斷砍殺不服者,一千人像是波浪卷過之處的人潮要麼從命蹲下要麼被斬殺,這種殺戮的壓迫有效地不斷向前推進,身後是無數蹲在地上的人。
偶爾有人蹲下複又要站起來,分配出來監督的兵卒立刻跑過去也不出聲幾個兵卒就是戈矛一陣捅,霎時敢於站起來的人立刻斃命。
連續殺死敢於反複者,在鮮血揮灑的教訓下,慢慢沒人敢在站起。一千兵卒的前進速度越來越快,後又分為兩個扇形向左右兩邊席卷而去,站在高處的呂哲知道局勢初步得到控製,剩下的不過是將那些人安撫下來這個步驟。
呂哲對旁邊的人道:“我們下去罷。”
下去不代表是要出營,而是已經沒有必要待在上麵吹冷風而已。
重新回到中軍的大帳,方才七個被斬殺的無頭屍體沒有被人收拾,帳內到處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抬到旁邊。”
親兵們自然應“嘿!”從命。
他們將被割下首級的無頭屍體兩人合抬起來搬到帳簾旁邊,抬動時無頭的屍體頸部流出大量的黑血,抬著腳的一邊沒事抬肩膀部位的人卻是被淋了一身。
呂哲走過去看被平放在側帳的蘇橋,由於失血太多的關係蘇巧的臉蒼白中有一種青色,從麵容看去倒也不顯得猙獰。他現在才算是完全相信正如他們所報告的那樣,蘇橋是失血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