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惡之人必有齷蹉之心。”什長餘沃說出了自己的感想:“此地之人毫無忠君之心,果然遇事不尋良善解決之道。”
周謙隻有啞然的份。他是當地的遊徼,本是負責巡察和緝捕的事,接觸的人多了,是官府中最了解本地鄉民的一類人。
原鄉旁邊的連鄉,那裏願意出西域和前往募工的人眾多,願意從合法途徑尋找在災年活下去的方法,鄉裏就沒有出什麼事。
連鄉的百姓比原鄉多出兩倍,整體上也相對富庶一些,當地的富裕之家在災年的時候聯合起來幫助最為困難的那批鄉民,災年沒有擊潰鄉民的心理防線,相反是比平時更為團結。
“連鄉啊?”餘沃很恰巧知道連鄉的事,就用責怪的眼神看著周謙,說道:“足下等人與陳旦及同僚相比,不足之處甚多。”
陳旦等人一樣是從軍方退役下來的複員兵,他們能夠良好地治理連鄉,與之相比周謙等人治理原鄉就沒成功,證明了人與人是有存在的差距。
周謙當然知道連鄉,那裏的幾個富裕家庭基本有子弟進入體製內,個別的人還官至隊率以上,其中一人還成了一曲軍侯,那些人立功之後沒少反哺家鄉,再來是鄉中子弟與國家利益相連,理所當然是屁股會坐到國家一邊。
原鄉這邊沒人進入體製內,周謙卻是無法說這一點,有再多的理由也說不出來,有苦就要往肚子裏咽。
“周遊徼。”張忠過來,臉上帶著苦澀,該致謝還是要致謝:“幸有遊徼以及眾位軍士,老朽拜謝了!”
周謙苦笑著勸慰了幾句,卻是無法再表達更多。
“遊徼。”張有滿臉的討好:“遊徼辛苦,若無遊徼,便是我等盡力勸導鄉民,恐怕也會出事。”
“就是你們……”張邊話沒說完卻是被父親拉著,不由說道:“他們想要破家搶劫,甚至可能殺人,耶耶為什麼不讓孩兒說。”
“沒有的事,沒有的事!”張有一臉的正義和誠懇,卻是麵對周謙以及臉上呈現溫色的餘沃,抗辯道:“是我們勸住了鄉民,鄉民圍了沒有激烈手段,便是我等的功勞。”
張忠嚴厲地看了想要說話的張邊一眼,對周謙說:“犬子年少,言語略有激烈之處。”
諸夏講的是家醜不宜外揚,今天帶頭的人是張有,就算是張有再可惡,但張有是張忠的伯父,遠不止是家醜不宜外揚那麼簡單,連伯父都能那樣,張忠就算沒什麼對不起張有的地方,可是外人並不會那麼看。
先漢給諸夏的貢獻有許多,包括對孝道的堅持和推廣,也讓一些人遇到混賬親戚有苦說不出來,張忠就是屬於這類的範圍。
周謙知道張忠的難處,苦主不告一般官府也不願意管百姓的家內事。不過今天的事情太惡劣了一些,他就對張有等三人說:“爾等需得往官衙陳述。”
張有等三人當然是不願意,可是麵對圍過來的郡縣兵,隻有遵從的份。
“遊徼。”張邊像是下了什麼決心,問道:“如何投軍?”
周謙看向年少的張邊,大概猜測張邊為什麼突然那麼問。
在漢國想成為正規軍,途徑之一就是服徭役成為郡縣兵,作為郡縣兵期間有立功或表現優異被吸納到常備軍體係;第二種就是國家遭遇大戰,臨時從民間抽調兵源。
漢國現在麵臨的戰爭不需要從民間抽調兵源,剩下的途徑也就隻剩下服徭役一種,像是餘沃等郡縣兵就屬於這種類型。
“張郎今歲十五?”周謙看了看年歲小卻身材高大的張邊,喊來同僚,說道:“張郎有此誌向,或可優先安排。”
嗇夫黃曆點頭,說道:“恰好還有名額。”
漢國繼承先漢製度,先漢的製度又是繼承秦製,嗇夫的職責之一就是安排徭役。
與秦時的徭役不同,先漢的徭役分兵役和勞役,勞役隻要涉及建設是有工錢的,尤其是水利建設的工錢最多,那是老劉家的一種善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