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謙從縣裏帶回的是十一個(郡)縣兵,他當然不是主事人,那個什長才是真正的主事人。
他們一行十二人來到原鄉並沒有直奔張宅,是與負責監視的同僚先見麵,了解事態的發展。得知鄉民隻是圍著張宅,沒有發生更激烈的事情,眾人商議了一下,認為鄉民暫時沒有那麼大的膽子敢作亂,卻也要及時行動起來,不能放任。
郡縣兵是廣武郡首府指派給令居縣,攏共有一千五百人。郡縣兵的構成比較複雜,來自除西北地之外的其他區域,那是要保證他們需要舉起兵器的時候,不會顧及鄉情不敢下手,避免被亂民中的親人一喊話跟著作亂。
事實證明哪怕是西北的人對漢國沒有太大的歸屬感,可是他們麵對軍隊的時候還是會被震懾,周謙以及十一名全副武裝的郡縣兵一出現,老老少少的第一反應就是從吵雜中安靜下來。
周謙是本地的遊徼,雖然不是本地人,該認識的人卻是認識不少。他及時喊話,先控製住場麵,又表明隻要眾人不違法,不會被處置。
在張忠以及張有等人一起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周謙站在高處講話,周邊有十來個全副武裝的郡縣兵在警戒。
“青壯往陽關而去,報名即可獲取十石之糧,若有斬獲可算軍功。”周謙不是第一次宣傳這事了,原鄉也是有青壯去往陽關準備出西域,就是人太少。他喊了幾人的名字,大聲問:“是否如此?”
被喊到名字的人,在場的就出來作證,做完證還會再加上一句:“俺不是來鬧事的,就是跟著瞅個熱鬧。”
是不是真的這樣?可以說,一旦大家夥都動手搶,反正他也不會幹看著。
願意出西域獲得十石糧食,其實並不是無償的分發,是租賃契約中的一部分,比如向軍方借貸來購買兵器什麼的,標配就是有十石的糧食。
幾乎每個願意出關去西域的人,就算是不缺錢也不缺糧,可都簽訂了借貸契約。他們的想法非常直接,人都要去西域拚命了,借貸的利息不高,人要是死了就算完球,人沒事怎麼也能在西域搶點東西,借貸本金外加利息壓根不是事。
不止一人出來證明周謙說的一點都沒有錯,問題是要周謙沒問,那些人之前也沒聲張,甚至達成默契絕不傳出去,很難說清楚是什麼心態,可看原鄉在艱難時刻選擇這種行事作為,大體也能看出都是些什麼人。
“在場的漢子不少,在鄉裏橫行犯法為大丈夫不取,犯法便是不被抓捕,亦是要竄入山林躲避抓捕。”周謙當然不希望亂起來,真亂了對誰都沒好處。他恐嚇完了,見到大多數人已經退縮,鼓動道:“大丈夫為家庭計,往西域而去可得資糧,有所得也能委托軍方送回家中。在此災年之下,敢不行動?”
沒人吭聲響應,不過讓他們在去攻破張宅已經是不可能。作亂就是一股子的事情,一旦中間停頓了下來,很多人就會心生後怕。
“多想想!就便是不出西域,亦是前往縣城報名募工,何須觸犯律法求活?”周謙開始喊幾個平時相處比較不錯的鄉民,讓他們回家。見人群逐漸散去,他對著跟隨而來的什長卻是大大吐出一口渾氣,後怕地說:“莽撞之人大多出鄉往西域而去,不然……”
本來的事情,膽子大又有魄力的人都去陽關,不是已經出關就是在被訓練,留在家鄉人的那些人通常是比較慫的。
什長麵無表情地點頭,要說欣喜和失望都有一些。欣喜自然是沒有發生民亂,失望則是一旦亂起來殺亂民也算軍功,他還算是能克製和有良心的,令居縣有個亭原本不會有民亂,卻是被前去的郡縣兵恐嚇讓場麵失控。
“能控製一時,恐無法長久。”周謙隻是個遊徼,講不出什麼大道理:“若是無可獲取糧食,還是要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