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來的人呢?”
老猴子簡單地說:“死啦。”
龍文章看了一眼董刀,董刀就反應過來了,忙著把身上所有吃的掏出來,放在樹邊。
其他人也忙著往上邊添加內容。
不辣忿忿地說:“帶了子彈就不好多帶吃的。要命。”
孟煩了是直接把吃的塞到了老猴子的手上,他總算還是個膽大的,其他人在太久禽獸的生活中,對他們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仍然畏懼。
老猴子呱啦呱啦地說什麼,孟煩了是半點也聽不懂,連忙問董刀:“他說什麼?”
董刀是個合格的翻譯,“他說我們再來,他們就隻剩骨頭了。記得跟人講。這幾把骨頭絕對絕對沒有被招安。”
孟煩了連忙點了點頭,然後盡速追上龍文章。龍文章的步態跟他一樣。
他想:那大概是和他一樣,不願意被人看見正臉。
行軍的隊伍在昏暗的林子裏,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
唐永瓊在後隊,前麵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他都不聞不問,隻是聽完通訊員的講述後,輕輕地嗯了一聲。
這樣的人倫慘劇,他從回來的同僚那裏聽得多了,從各個淪陷區也見得多了。
小鬼子沒有人性,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不值得大驚小怪。
什麼時候小鬼子改行當聖人了,與百姓秋毫不犯,那才值得驚訝。
就像魯迅所說,狗咬人不是新聞,人咬狗才是新聞。
銅鈸是山下田間一座幽靜的小鎮,這樣幽靜想必與它已經喪失了所有的壯勞力有相當關係。
放目望去,那座鎮子是完整地,但幾無人煙出沒,如果不是有一個順民正拎著漆桶,在對著他們麵對的白牆上,刷寫一段足夠反諷的東亞共榮標語,它倒更像座秀雅精致的玩具鎮。
由於在之前的老猴子口中得知了情報,唐永瓊是不願意進銅鈸的,因為那極有可能暴露他們的行蹤。
來之前周景就叮囑過,要以唐特派員的任務為核心,先把人送到地方,然後再伺機行動,打遊擊搞襲擾。
所以,龍文章也隻好按耐著好奇心,讓所有人繼續上路。
趙家寨,顧名思義,寨子裏的人祖先姓趙,全寨人所有的男丁都姓趙,在這裏外性人是站不住腳的。
據唐特派員的情報顯示,趙家寨的寨主名為趙再興,是個30多歲的壯年人。
讀過私塾,上過中學,曾經還在昆明大學念過兩年,是個愛國的開明之人。
日軍曾開出不少條件招安,例如允許他種植鴉片,可以贈送他一些槍彈,隻要他同意投靠日本人,幫助日本人維持治安統治。
隻是這些均被趙再興給拒絕了,為了表明態度,他將上山勸降的狗腿子砍了頭,以表示跟日軍勢不兩立。
日軍也曾惱羞成怒,派兵攻打,隻是趙家寨建立在山上,還有在明清時期修築起的寨牆,據險而守讓日偽軍撞了個頭破血流。
其實攻打這麼個寨子是個賠本的買賣,因為除了可以立威,其他的什麼也得不到,日軍也會算這筆賬。
所以,後來就沒有再攻打,隻是派了構築據點,封鎖了趙家寨下山的道路,想將其困死。
用磚石構築的據點炮樓,架上一挺機槍,派幾個鬼子帶上一個班的偽軍,就能封鎖一條道路。
對於有大炮的正規軍自然不算什麼,打幾發炮彈就能摧毀炮樓,十幾個守軍都不夠一個衝鋒幹的。
可對於沒有大炮的軍隊來說,這炮樓可就是要命的東西。
子彈打不穿磚石,傷不到裏麵的守軍,而裏麵的守軍卻可以通過射擊口,肆無忌憚的開槍殺傷人員。
趙家寨拿這個也沒轍,在嚐試了兩回丟下了二十幾條人命後,不得已派人求援。
如果不能打破封鎖,時間一長,趙家寨極有可能變成死地。可如果能打破封鎖呢?那就是從天而降雪中送炭,直接收獲一個鐵杆。
唐永瓊也正是看到這一點,想要借助周景的力量,來達到他的目的。
隻是他實在不是個會打仗的,隻能待在後隊,通過通訊員傳達一些要求罷了。真正要打仗的,還得看龍文章。
次日拂曉,隊伍早已抵達趙家寨外圍,戰士們抓緊時間在林子裏休息了兩個小時補充體力。
龍文章卻一刻也沒有歇息,觀察地貌,布置偵查,一件事兒也離不開他。
孟煩了彙總偵察兵帶回來的消息,“趙家寨下山有兩條道,小鬼子都建了炮樓。
不過也就那麼一回事兒,60毫米的迫擊炮威力可能差點,需要多打幾發。但那81毫米的迫擊炮,打的準了,一發炮彈就解決。”
孟煩了就是管炮兵的,見得多了了解的也就多了,對於炮火威力的預估是十分精準的。
小鬼子的炮樓有兩三層樓那麼高,上麵留了10多個射擊口。
炮樓外麵有一層院牆,院牆外就是挖的壕溝和鐵絲網。方圓400米有沒有大樹,連灌木叢都沒有,射界清掃得十分利落。
如果有人攻打,炮樓裏麵的守軍,把門一堵,就可以傾瀉火力了。而幾乎沒有什麼躲避的地方,進攻一方沒有大炮是要吃大虧的。
龍文章有點明白為什麼趙家寨的人攻不下了,這種堅守的堡壘,沒有大炮,即便給他來攻也十分困難。
而且用屁股想想,這邊槍聲一響,附近駐守的日軍絕對會趕來增援,就是沒打過,不知道增援的速度有多快了。
不過,他馬上也知道了,因為不辣已經帶來了趙家寨的人。
“他們的增援得兩個小時?”
一副少數民族打扮的青年人點點頭回答道:“這兒離龍陵縣不遠,那裏駐守著不少日軍,增援很快。”
“龍陵縣,援軍。”龍文章喃喃自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