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妄說,以宗越的聰慧,絕對會順勢承認,以真真假假的借口包裝後說給景燁聽。
但景燁不用管,隻要清楚一件事,當初那箭,是宗越射的就行。
宗越在他下頜遊離的手頓了下。
“殿下為什麼忽然這麼問?”
景燁:“你回答我。”
宗越沒有回答,景燁發現她盯著自己的目光變得審視、微妙,像是要把他看穿般,讓景燁難受。
“怎麼了?”景燁猶豫片刻,還是打算直接問出口。
宗越的目光罕見的變得憂愁。
“我在想,我和殿下是不是都被魔尊重妄騙了。”
“騙了?”景燁沒想到她會突然提重妄。
“是。”宗越點點頭,她緩緩踱步,走到窗前,說,“其實我和魔尊重妄早於下界相識。”
景燁:“這我知道。”魔尊重妄於大殿上說過。
宗越說:“其實我與重妄魔尊不僅僅是相識的關係。”
景燁想起重妄提及和她的往事,苦澀說:“是啊。”
你們曾是夫妻,你還負了他。
宗越透過被磨得鋥亮的木漆往後看,“我做過一些不好的事。”
殺自己愛人取其金丹,確實不好。
“如果被殿下知道殿下一定會警惕我。”
我怎麼可能不提防你。
“甚至想毀滅我。”
景燁不說話。
“所以宣陽殿的時候,我有想過,不管不顧,和重妄魔尊魚死網破。”
景燁回憶起,宣陽殿舉行宴會時,宗越確實語氣淩厲,像是要逼重妄魔尊說什麼。
“但我沒想到,重妄魔尊什麼都沒說。”
也不是什麼都沒說,他有逼你改回原名,甚至不惜拿仙器做交換。
“我以為他是想通放過我,畢竟當初的事,他也有錯。”宗越回眸說,“他是魔尊轉世,殿下應該比我更清楚,魔域之人,有多惡劣。更別提,重妄還是他們中的佼佼者,是他們的王。”
景燁想起幼年時伯父跟自己說過的神魔大戰中,魔修的狡詐之處。
宗越語氣變得沉悶、憤恨,“他根本不是想放過我,而是想借此威脅我。他想讓我幫他——”
“傷害殿下。”
景燁心揪了起來。
“這些天,我一直沒來看殿下,是因為我在猶豫要不要和他合作。”宗越說,“不怕殿下寒心,其實我有考慮幫他。畢竟,我和殿下之間隻是協作關係,這兩年,我們倆的關係也越來越差,我在殿下麵前,更是沒有遮掩本性。我的傲慢,我的自滿,都被殿下看得一清二楚。
“而我和他,卻是真正有過一段快樂的時光。”
除了一開始為了隱藏身份低調行事,宗越在自己麵前,確實是恣意妄行,毫不掩飾。哪怕為此將自己懟得啞口無言,將姑姑氣得火冒三丈,她也沒改過。
重妄說宗越心思深,真的可信嗎?
在他看來,宗越聰慧,卻不心機深沉。
否則她怎麼可能不討好她,還盡做些惹他生氣的蠢事。
就連收買仙官,也被他察覺得一清二楚。
“但後來我想清楚,和他合作,無異於驅虎吞狼,後患無窮。尤其在殿下吞吞吐吐問我那一刻,我更是肯定,他用言語挑撥了殿下和我,殿下才會用那種語氣問我,是不是?”宗越目光灼灼地問。
景燁不想承認,但胸前莫名橫著的一口氣,替他回答:“是。”
宗越為垂下眼,“我就知道,比起他,殿下還是更信任我。”
景燁說不出心中的詭異之感,剛才的回答,他確定不是自己想答,而是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替他回答的。
宗越說的話,讓他不再信重妄,但他也不敢純粹地信宗越。
宗越像是看出他的猶豫,倒退一步,“殿下還是好好休息吧。”
頓了頓,“不管殿下選擇相信誰,我都都會支持殿下。殿下所說的清河神女的幻境,我也願意陪殿下去闖。”
她行過一禮,往門外走去。
忽然傳來“哐當”重物落地的聲音。
景燁抬頭望去,就見宗越的仙袖莫名被案牘旁的矮櫃牽到,她用力一扯,袖子是出來了,卻碎了一片,矮櫃也倒了下來。
這些景燁都不在乎,他唯一在乎的,是長袖被扯斷後,露出宗越纖細白嫩的手腕。
而在那手腕後側,有一道清靈棘留下的痕跡。
眾所周知,清靈棘隻有興淩域的落仙崖下有。
而兩年前,於落仙崖救他的那人就曾因為他找食物,手腕被清靈棘劃傷。
那時他曾心疼地撫摸那人手腕傷口,那人卻在自己手心寫著“不礙事”。
後來,他沒在白璿手腕上看到,還以為是她的傷口愈合了。
但現在,為什麼,宗越手腕後側,卻有那道傷?
她不是……沒去落仙崖下找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