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縣令雖然心底明白他的選擇是正確的,但還是忍不住一再歎息,這是近河岸的田,可見之前是良田,可現在被水一衝,地裏的肥料以及好的泥土都隨著稻禾被衝走了。
應當成片的綠油油水稻,現在是東一棵西一棵,有的難得成片,但也稀稀拉拉。
這樣的境況,別說等到秋收了,就是現在他都可以下定論,哪怕今天往下風調雨順,這塊前良田的收獲也可以用顆粒可數來下結論了。
最要緊的是,最肥沃的一層泥土被洪水帶走,從今以後,這塊良田就變成了薄田,想要再養回來,可能需要五年甚至更長的時間。
以前,傅縣令是不懂稼軒之事,可他都當了六年的縣令了,這些常識他還是有的。
傅縣令歎氣,忍不住再歎氣,舉目看了一眼這一片慘淡的農田,扭頭問村長,“村裏情況較好一些的田地在哪裏?”
他覺得他得需要給自己找點兒快樂的事,不然再憂愁下去,他真的能愁死。
村長便指了一個方向道:“那一片離河岸有些遠,地勢也有些高,情況略好些。”
傅縣令便和大家去看。
那一片不是田,而是旱地,一部分近田的旱田種的是麥子,再往上則種著豆子。
但此時,旱田裏有水,麥子懨懨的。
傅縣令他們眼前站的這一塊是村長家的,村長見縣令眉頭緊皺,就連忙道:“三天前便開了口子放水了,隻是我們往下放水,上頭也在往下放,所以到現在還沒幹。”
麥田裏還有一層水,足以沒過腳背。
和水稻不同,麥子較為耐旱,本來就是種在旱田裏的。有水不是什麼好事,因為它會澇著,就跟人一樣。
傅縣令點點頭,順著地勢往上走,見上麵的豆子勉強還可以,心情這才好了點兒。
順著地埂往前走,轉過彎,眼前的麥苗綠油油的隨風飄蕩,風一吹,麥田便簌簌作響,一層又一層的向他們這邊招搖。
傅縣令高興得不得了,任誰看了那麼久的情況不好的莊稼,突然看見一塊好的都會高興起來。
他問,“這塊地是誰家的?”
老周頭還沒來得及回答,站在他腳邊的滿寶便已經舉手高聲道:“我家的!”
傅縣令見她一臉驕傲,就笑問,“你家的麥子怎麼長得這麼好?”
對於種地這種事情,滿寶怎麼可能知道?
她立即扭頭去看她爹。
老周頭低著頭,悄悄地瞪了她一眼,這才彎腰上前道:“回大人,我家這塊地比別家的要高一點兒,所以水淹沒那麼嚴重。而且早在十六天前我們就在往外放水了(雖然用處不是很大,他這邊放水,那邊老天爺還在刷刷的往下落水),暴雨剛停,我們又多開了兩道口子,讓它水放得更快點兒,這幾日太陽又出來了,所以一照它就好了。”
傅縣令就去捏了捏麥穗,眼睛微亮,“不錯,雖不至於飽滿,卻比水稻好多了。
至少能摸得出裏頭有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