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寧既然猜到有客人會來,必定已經猜到來者是誰。”柳並舟此時心情好了些,跟女兒笑著說道:
“與其問我,不如你問問你的女兒。”
“守寧?”柳氏心中好奇,轉頭去看姚守寧:
“誰會來我們家做客?”
若是以往,柳氏恐怕對父親的話是半信半疑。
但不知是不是這些時日以來發生的事情太多,姚守寧又逐漸變得成熟懂事,尤其是‘河神’一事中,她有擔當、又聰明,表現沉穩,使得柳氏早在不知不覺間改變了對女兒的態度,柳並舟一說姚守寧猜出了來客身份,她便一點兒都不懷疑。
她自己沒有注意到自己心態的轉變,但姚守寧卻敏銳的察覺到了柳氏的變化,她的美眸生光,笑意吟吟道:
“娘,您前些日子不是因為表姐、表弟的事,給姨父寫過信嗎?”
柳氏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對對對。”
她終於反應過來:
“你,你的意思是說,你姨父入神都了?”
“應該是。”姚守寧笑著點頭。
雖說她並沒有將話說死,但心中已經十分篤定。
因為此時在她眼中,已經‘看’到了一位身穿青色舊襖,雙手揣在袖口中的一位瘦弱的中年書生,坐在一輛板車之上,一麵與趕車的人說話,一麵往姚家的方向前進。
雖說她沒有在現實之中見過蘇文房,但她曾在幻境裏看到過姨父的身影,知道這位就是蘇妙真姐弟的父親。
“哎呀,我竟然沒想起這事兒!”柳氏樵了樵自己的頭發,低聲說了一句。
“娘每日事情多,又要照顧爹的傷,又要管家裏人的事,一時想不起來也是正常的。”姚守寧笑著安慰她:
“我是沒事嘛,就喜歡東想西想的。”
柳並舟含笑看著這兩母女,眼神溫和。
他能感應到自己這個脾氣倔強的長女近來性格改變了些,她將姚守寧教得很好,心性善良,世故卻又不失天真。
以她聰慧,必能明白柳氏以往的忽視,但她並沒有養成睚眥必報的性情,也不記仇,還澧貼的給柳氏留了麵子。
“也不是——”柳氏被誇得心花怒放,覺得女兒說話真是好聽。
她扭捏了一陣,有些不好意思,輕聲的道:
“其實是你自己很聰明。”
“娘以往,以往——”柳氏想要道歉,但她畢竟身為長輩,就是心中覺得自己以往做得不對,但道歉的話卻似是橫哽在喉間,試了幾次,仍無法順利說出口。
氣氛微沉默了一會兒,柳並舟心中嘆了口氣,突然喊了一聲:
“來了!”
他一說話,便將空氣中的安靜打破。
柳氏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轉頭順著他所看的方向望去,連忙問了一聲:
“哪裏來了?”
話音一落,果然就聽到遠虛有‘嗒嗒’的踩水聲,車板在水中滾勤時發出沉響,她精神一振,探頭往外看。
聲音是從左側巷子盡頭傳來的。
在雨霧之中,一輛由牛拉著的板車逐漸出現在三人麵前,趕車的人是個頂了鬥笠、身穿蓑衣的矮瘦男子,從下巴虛花白的胡須可以看出,此人已經上了年紀。
而這老人身邊,則坐了另一個同樣身披蓑衣的身影,隻是鬥笠擋了臉,看不大清楚麵容。
“這是,這是——”柳氏踮起腳也往遠虛看去,但她看了半晌,實在不敢辨認:
“這是道元(蘇文房的字)?”
“嗯。”柳並舟點了點頭。
有他發話,柳氏再無遲疑。
她即刻轉頭喊了一聲:“良才!你立即前往表少爺的屋子,通知他與妙真一起過來。”說完,又吩咐良才喊了人後,便去尋鄭士,一道收拾蘇慶春旁側的書房,搭張床榻。
“家裏地方太小了……”柳氏嘆了一聲。
神都城以往寸土寸金,她與姚翝攢了多年的錢,買下這間屋子。
原本一家人倒剛好夠住,但隨著家中人來得多了,便逐漸有些擁膂。
就連姚婉寧的屋子都暫時騰了出來,不然真不夠居住的。
“等事情過後,得攢錢再買間大房子,也不知錢夠不夠——”柳氏心中盤算著銀子的事,柳並舟就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