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先生(2 / 2)

程望溪的臉頓時一陣紅一陣白,氣得指著錦朝說:“你……你真是……你們顧家,實在是欺人太甚……”

讀書人便是如此,一點都不會罵人。別說罵人了,讓他講道理他舌頭都會打結!

采芙和青蒲在一旁看得嘴角含笑。錦朝卻端起茶杯吩咐采芙:“先生氣成這樣,還不快送先生出去透透氣!”

采芙連聲應諾,程望溪卻站起來冷哼一聲:“不用了!大小姐天資非凡,我實在是教不了!就此告辭了!”甩了袖子轉身就走。

錦朝吩咐采芙:“去和我父親說一聲,把事情講清楚,要他不要攔住。”采芙很快領命去了。

程望溪回到廂房就開始收拾箱奩,那借宿的老儒生忙湊上來道:“你這是幹什麼,在這兒不是好好的嗎?”

程望溪氣得說不出話來:“簡直欺人太甚!實在是呆不下去了!”讓他也收拾東西跟著走,自己要離開了,沒理由巴著他借宿的還留在顧家。老儒生無奈收拾了東西,又過來問他:“那你要去哪兒呢?”

程望溪愣了一下,他剛才心中火氣太盛,也實在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他本以為自己要走的消息傳出去後,顧郎中會責怪他女兒,然後過來阻攔自己呢。誰知道連服侍他的小廝都一去不複返了!

這個顧郎中,看上去待人客氣,實際上也和他女兒一樣蠻不講理!程望溪想到這裏,更是氣得不得了,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就拉著老儒生就出了顧家的大門,一路上小廝管事,乃至掃地的婆子,都跟沒見到他一樣招呼都不打,平日裏他們待自己可不是這樣的。

等他走到大門口,突然又冒出一個管事,程望溪認出這是常在顧德昭身邊的李管事。他鬆了口氣,要是就這樣離開顧家,他實在是有點不舍,幸好還是有個來勸他的。誰知這李管事笑眯眯地道:“望溪先生,老爺吩咐了,您要走我們不攔著,可別帶走我們顧家的東西啊!”

程望溪腦子一懵,這不是來攔他的?

他冷冷地看著李管事道:“你倒是說說,我拿你們家什麼東西了!”

李管事繼續笑道:“您三日前說要那幅古畫,老爺花了四百兩買下來的,還有一塊采石居買的澄泥硯,還有一個端文閣買的前朝的三足香爐……”

李管事越說,程望溪的臉色就越難看,這些可都是他精挑細選選中的!好吧,不讓他拿走就算了,他早晚要讓這些人好看!程望溪把一個箱籠甩下:“我可不稀罕這些玩意兒!”

他帶著老儒生,背著自己的琴大步離開了顧家,走到外麵被陽光一照,又有些反應過來。他身上沒什麼錢財,唯一的幾十兩銀子還隨著剛才那個箱子一並扔給李管事了,他可不想再走回去拿了!

老儒生隻能道:“我在香河陶家還有個西席的活,你不如我和一起來吧。”

程望溪有些不滿:“那陶家不過是出了個舉人,便成天的囂張讓人看笑話,我才不想……”他想到自己的處境,又看到老儒生無奈的目光,乖乖把後麵半句咽了回去。

采芙把程望溪被李管事掃地出門的情景講了一遍,眾丫頭都笑了。錦朝笑著歎了口氣,這個程望溪先生也實在好玩,好似都是別人欠了他一樣。雨竹這時剛跨過門檻進來,小聲地和錦朝說:“大小姐,繡渠想見見您,現在就在外麵等著呢。”

繡渠的傷也差不多愈合了,如今常在清桐院走動了,不過來見她還是第一次。

錦朝到內室見她。

繡渠這樣大病一場,人比原來更瘦了,臉色也十分蠟黃。她穿著一件淡綠色的上襦,顯得弱不勝衣。

繡渠向錦朝行了禮,說道:“奴婢想求大小姐給奴婢一個差事,奴婢願意在清桐院做事,便是灑掃、漿洗一類的活計也無所謂。奴婢如今滿身是傷痕,放出府去也不會再嫁人了,求小姐收留。”

她伏地行了大禮,錦朝忙扶她起來,“你身子沒好完全,不必這樣……”又問她,“你出這事,我畢竟也是有責任的,你就不恨我嗎?”

繡渠笑著搖頭:“奴婢雖然年紀尚小,但是也分得清是非黑白,害我的是宋姨娘,您畢竟是無意的。況且您還救了我的性命,我更是無以為報的……”她說到這裏聲音低下去,“奴婢從小沒爹沒娘,一條性命也沒人在意,就算當時死了也沒人為奴婢傷心……隻求大小姐賞奴婢一口飯吃,奴婢想一直服侍大小姐。”

錦朝歎了口氣,繡渠落了滿身的傷疤消不去,以後放出府嫁人是不行了。

她笑著拍拍繡渠的手,“那你就來我身邊當差吧,如今剛進了兩個小丫頭。采芙要分心管她們,我身邊也正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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