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業火(2 / 3)

他不想與身體原主人的家族,產生任何聯係,也不想繼承身體原主人的責任和義務。

他不想……

他不想的事情越多,就越有跟住在自己心髒裏的那隻“殘魂”,進行博弈的必要!

至於風險,韓青會盡可能地降低其存在。

具體辦法就是,參照二十一世紀的科學實驗,由簡單到複雜,循序漸進。

第一份被他翻開的卷宗,是一樁風化案。大劉莊某少婦,與地保偷情,被他丈夫劉某撞破。

劉某憤怒之下,打斷了地保一條腿。還寫了休書,將妻子送回了娘家。

少婦覺得顏麵受損,便反告丈夫汙蔑。而地保,也站出來控訴劉某,在他依約去劉家購買雞仔時,被劉某故意毆打致殘。

案情脈絡很清晰,前因後果一目了然。

韓青隻要從身體原主人的記憶裏,翻翻以前學過的知識,就能做出最終判決,並且讓當事雙方都無話可。

然而,他卻笑著快速將卷宗合攏起來,隨即,朝門外同樣無所事事的下屬們招呼,“來人,把這份卷宗收好,明日一早送到縣裏,請縣尊裁決。此乃教化之事,不在本巡檢的管轄範圍之內。”

罷,不管弓手們如何回應,集中全部注意力,感受自己的心髒。

正如他所預料,心髒的跳動頻率,突然快了半拍。但是,短短半分鍾左右時間,就又恢複了平靜。

“看樣子,身體原主人的鬼魂,對偷懶並不十分抗拒!”韓青笑了笑,信手在早已備好的白紙上,用炭筆做了一個標記,然後又翻開第二份卷宗。

那是一份兄弟分家,並爭奪家產案。

如果以宋人的標準,做生意的兄長,既不肯喜歡讀書的弟弟,去考取功名。又不肯將家產,與弟弟平分,肯定要受到一些處罰和譴責。

而按照二十一世紀的標準,弟弟今年也二十五六了,有手有腳,憑什麼要哥哥犧牲自己的幸福成全他?

至於財產分割,做兄長拚死拚活,給家裏增添財富,做弟弟隻管索取,從未有過任何貢獻,又哪來的資格,要求平分?

“王武,明日一早,你去邱莊,宣布本巡檢的裁斷。”合上卷宗,快速整理了一下思路,韓青一邊感受自己心髒處的反應,一邊高聲吩咐,“邱氏兄弟分家,兄長得七成,弟弟得三成。不服,可以去縣裏繼續上告。”

“是!”弓手王武高聲答應著入內,去了卷宗快步離去。

目送他背影出了門,韓青抬起手,輕輕揉搓自己的胸口。

驗證結果,也基本符合他的預期。

這種程度的理念衝突,他即便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心髒也不會疼得太劇烈。

很顯然,在某些事上,他按照自己的想法來,隻要道理站得住,“殘魂”也不願意題大做。

又在白紙上做了第一個標記,韓青快速將排在第三位置的一件日常糾紛丟開,直接展開了第四份卷宗。

那是竇家堡和李家寨兩個村子因為爭奪優先灌溉權,而引發的械鬥案。

這個時代的氣候,遠比二十一世紀初濕潤。韓青經常去遊泳的延川,水流極為充沛。

竇家堡和李家寨兩個村子,即便共用一條水渠,也不會出現莊稼旱死的問題。

如此,兩個村子與其是在爭奪優先灌溉權,倒不如,是借著優先灌溉權的理由,發泄平素積累下來的恩怨。

“械鬥致他人死亡者,主犯以殺人罪論處。從犯監押十年,或流放三千裏。家產抄沒入官!無人致死,主犯徒三年,從犯枷號七日。”還沒等韓青想好該如何處置,一段律法,已經自動湧入他的腦海。

這就是學霸的厲害之處,身體原主人即便做了鬼,也照樣是鬼中學霸。律法條文信手拈來,根本不需要去翻書。

不過,韓青今研究案情,可是不是為了按律處置。

輕輕搖了搖頭,他強行將腦海裏的律法條文屏蔽,隨即,衝著門外高聲吩咐,“牛巨,把這個案子,也和上一個打傷地保案,明一起送縣裏去。村子之間械鬥,既非搶劫偷盜,又非攜帶走私,本巡檢沒資格管!”

胸腔裏,心髒開始劇烈地跳動,一波接一波痛楚,接踵出現,讓韓青臉色迅速開始發青。

然而,韓青卻強撐著,不改變決定。直到弓手牛巨背影走出屋門,才笑了笑,對著心髒低聲商量,“兩個村子之間的衝突,既然沒死沒殘,就堵不如疏。況且即便我帶了弓手去抓人,他們也不可能交出真正的帶頭者,不過是找個同村最弱的一個出來的頂罪而已。”

也不知道是真的服了“殘魂”,還是他過了自己心理上那一關。心髒處的痛楚,緩緩平息,隻留下一點悶悶的感覺,仿佛憋了一口惡氣無法理順。

韓青知道自己賭對了,笑了笑,快速在白紙上做好標記,然後信手翻向下一份卷宗。

是一支商隊,被弓手們攔住檢查時,發現了所攜帶的貨物中有上百口鐵鍋。

鐵鍋是尋常物資,朝廷不禁止買賣。但是,朝廷卻嚴禁向夏州李繼遷的地盤上,輸送任何生鐵和熟鐵。

“這個……”稍稍做了一下準備,韓青用手先捂住自己的心口,然後,采用商量般的口吻,自言自語,“你可能不知道,在我們那個時代,黨項已經融入了中華。所以區區百十口鐵鍋,算不了什麼大事兒。更何況,人家黨項人自己也擅長冶鐵,镔鐵猴子甲堪稱一絕,大宋想買,都得花費重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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