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美人心計(3 / 3)

唯恐紫菱還覺得不夠解氣,狠狠朝著地上啐了一口,她繼續咬著銀牙數落,“肯定是這樣!他花錢買了詞曲,冒充才子。否則,怎麼可能詞是新的,曲子也是咱們以前聞所未聞。我在蓮花班這麼多年,還沒見過一個人,能在短短半柱香時間內,填詞譜曲,全都一氣嗬成。”

她是個愛憎分明性子,先前話裏話外,將韓青捧得多高,此刻,就踩地多狠。“這也太能裝了!如此會裝的人,性子肯定陰險。他看不上你,是你的福分。別哭,你該慶幸自己逃過了一場劫數!”

“沒,沒有!我沒哭,我隻是,隻是有點難受!”紫菱半晌插不上話,直到她數落夠了,才終於紅著眼睛回應,“那些話,也不是他的。是,是我自己,是我自己站在他那邊,想出來的!”

“你自己想出來的?”白藕又是一愣,隨即,氣得以手扶額,“我的好妹子,你這是幹什麼呢?自己糟踐自己,好玩麼?他沒,你怎麼知道他不願意?我那,分明看他跟你情投意合。你不會,你不會,至今還沒問過他的意思吧?隻管在這裏自怨自艾,那你可就傻透了。”

“我,我給他寫了一封信。他,他沒給我回。”紫菱被得心煩意亂,低著頭,用很的聲音解釋。“想必,想必是不願再跟我扯上任何瓜葛。”

“你在信中告訴他,你對他芳心暗屬了?你這妮子,動作夠快,膽子也夠大!”白藕聞聽,兩眼頓時瞪得滾圓,上下打量紫菱,滿臉讚歎。“這種事情,總得先做一些鋪墊,比如請他再替你寫首新詞,然後你回贈一件禮物,循序漸進才好啊!這樣,即便最後不成,至少你把新詞弄到了手,也不算虧本。”

“我,我抄了《九張機》,請他品評。”紫菱平素其實也沒少跟公子哥們逢場作戲,此刻,卻羞得恨不得找個甲板縫隙鑽進去,頭垂得更低,聲音也低得幾不可聞。

“哪,你抄了《九張機》請他品評!”白藕再度一手扶額,做痛不欲生狀,“你沒聽人過,文人相輕麼?更何況,寫《九張機》的人,與寫《臨江仙》的人,怎麼可能是同道?你要是想暗示他,對他動了芳心,至少還要送一些信物,比如手帕,繡品什麼的,他也好往這個方向猜。你隻抄了《九張機》,他是個文人,肯定特別在乎臉麵,怎麼敢輕易往別處猜?萬一會錯了意,他的回信握在你手裏,豈不是成了笑柄?!”

一邊分析,她一邊點評。越點評,越覺得自己的分析有道理。直到看見紫菱眼裏已經又泛起了淚光,才又環住了對方的肩膀,柔聲道:“不怕,一次不行,咱們就來第二次。這回,我來幫你,我,你寫,總歸要讓他明白了你的心思。”

罷,就扭頭去尋找紙筆和剪刀。準備剪下紫菱的幾根頭發,與新的書信,一並托付私遞鋪子寄走。卻不料,通往二樓的木製旋梯上,忽然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紫菱姐姐,餘教習請你上去,她有話問你!”

白藕和紫菱齊齊變了臉色,一個飛快地拿起剪子,佯裝剪指甲。另外一個,則迅速站起身,低聲稱是。

餘教習,乃是蓮花班專門請來教導她們歌舞琴棋的,將她們自幼訓練到大。從某種程度上,相當於她們的半個授業恩師。

此外,餘教習跟蓮花班掌櫃,也是師姐弟。班內的很多大事,據都是她在幕後拿主意。

所以,紫菱答應過後,不敢再做任何耽擱。迅速忘掉心中所有煩惱和期待,快步去畫舫二層報道。

畫舫二層,有個專門留給餘教習的房間,比紫菱等人日常化妝所用,要寬闊數倍,也明亮數倍。

一個模樣三十餘歲,風韻極佳的女子,正在手持鼓槌,憑窗遠眺。聽到婢女的彙報,轉過身,低聲吩咐,“帶她進來吧,然後再送些點心和水果進來。好些日子沒見了,我們師徒兩個正好一起坐坐。”

“是!”婢女答應著退下,把房間留給紫菱和餘教習兩個。

時候,紫菱可是沒少挨那根鼓槌的打。至今,一見到此物,心裏就發怵。不待婢女的腳步聲走遠,就趕緊上前幾步,恭恭敬敬地行禮,“教習,紫菱來了,您有什麼吩咐,盡管示下。紫菱一定,一定盡最大努力去做。”

餘教習背對著紫菱,既不吩咐後者起身,也不做任何回應,直到屋子裏的氣氛,壓抑得幾乎令人窒息,才忽然轉過頭來,笑著發問:“聽你寫信給金牛寨的韓巡檢了?他可曾回複你?你這妮子,膽子可真夠大。”

“寫,寫了!”紫菱激靈靈打了個哆嗦,回應聲裏充滿了緊張,卻不見多少驚詫。“紫菱知道錯了,請教習責罰!”

再大的“大家”,於掌櫃和東家眼裏,都不過是籠中雀而已。

而籠子裏的鳥,還能藏得住什麼秘密?

她寫信給韓巡檢,掌櫃和東家毫無察覺,才令人奇怪。

隻是,不知道掌櫃和東家,為何會關心此事?對此,又持什麼態度?

“好端端的,認什麼錯啊。我有那麼凶麼?!”令紫菱意想不到的是,餘教習居然沒有責罰她。而是笑地彎下腰,將她扯了起來,“能寫出滾滾長河東逝水來的少年才俊,怪不得你為他心動。況且你也老大不了,的確也該想想自己的歸宿了。”

“教習,你,你是,你是……”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紫菱抬起頭,帶著淚水的眼睛瞬間瞪得滾圓。

“你們可都是我帶大的。我雖然平素對你們要求嚴厲了些,但是,終歸是為了你們好。”餘教習如同慈祥的母親般,拉著紫菱的手,溫柔地點頭,“他給你回信了麼?你這妮子,性子也太急了些。即便心動,也該講究章法。俗話,送上門的買賣,要不上好價錢。女人想抓住男人的心,也是同樣。”

“我,我……”紫菱被得又是慚愧,又是沮喪,頭再度低得幾乎紮進甲板。

“不怕,我來教你,隻要你肯用心學!”像指點年幼時的紫菱彈琴,餘教習笑著用一根手指,撐起對方的額頭,“你很聰明,也有眼光,缺的隻是一點兒對付男人的花招。這個,其實很容易學會!”

“轟隆!”分明是大晴,外邊卻忽然打了個悶雷。

起風了。

滿江荷葉,層層疊疊,宛若海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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