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桌上的四條腿兒,很快被生猛的斧韌削掉。我從雷箱又挑揀了兩個閃光雷,然後滾動著圓桌板麵,使它像風屏似的固定在樓梯頂端,和大船艙門保持半米距離。

“蘆雅,伊涼,你們到大廳門口的兩側,一左一右站立,要是有東西衝擊進來,就向擋著的圓桌麵射擊,子彈自然會鑽透木板殺死目標。

“嗯”。兩個女孩神情嚴肅,應答著便抬起手中的槍,對準著艙門。我把耳朵貼在金屬艙門上,仔仔細細窺聽甲板外麵的動靜。

海麵可能起了些風,吹起的浪朵不斷擊刷著船身,悶悶作響。貼在金屬上的耳朵,仿佛也有被海水撲撞到的感覺,隨著大船一起搖晃。

我回轉過頭,對兩個女孩打了個專業的手勢,示意在閃雷丟出之後,躲避一下目光的迫視。

可兩個女孩秀氣的眉宇間,稍稍擠皺,猶如拋過來一個無聲的問號。我這才恍然,自己又把她倆誤想成了傭兵隊員。

“我拋出閃光雷後,你倆要同時閉起眼睛,防止視力受傷。”為了告訴這些,我不得不從樓梯上再下來一次。

艙門的鐵栓被我輕輕掰開,使它像彈藥庫的閘門那樣,先開啟一絲縫隙,唯一不同的就是,這次門底的縫隙比小了很多,隻夠雷蛋軲轆出去。

隨著“呼”地一聲閃響,一道白光從艙門外夾帶著濕冷海風竄了進來。“吱吱吱吱,噶嘎嘎吱吱……”甲板上立刻嘰裏呱啦,噪音滾動。我兩臂和後椎上的寒毛,仿佛也被嚇得張開了嘴巴,把寒意灌進了身體。

就在渾身毛發乍起的刹那,我猛地關上艙門,一屁股坐了下來,背靠著鐵板急喘。這種聲音太嚇人了,猶如世界末日的到來,用巨大的黑暗,吞噬掉人活下去的勇氣。

伊涼和蘆雅也嚇得雙手發抖,端平的槍頭跟著受驚的心髒一起跳動。憑借剛才傳入艙內的叫聲,頃刻間給人大腦印入一副恐怖畫麵:百米長的甲板上,密密麻麻的堆滿了鬼猴,它們公母老少全來了,仿佛已把部落轉移到了大船上;又或者,我們的大船像漂移進了它們的部落。

蘆雅那天並未把追咬到岸上的鬼猴消滅幹淨,當時也更不可能及時處理掉它們的屍體。再次受到射殺以及大船上藏有活人的消息,勢必傳到了鬼猴部落,引發它們整個族群從食物的需求激化為仇恨的報複。

其實,也不能怪蘆雅,她一個膽子本來就小的女孩,能做到那種地步,也相當不容易了。

再者說,當時衝擊到海岸前的鬼猴群,若是預留了一隻在遠處的山穀上守望,即使當時殺光了它們,把現場處理到不留一點痕跡和氣味兒,也難避免今天這種局麵發生。

現在我最希望的,就是大船能翻轉一下,或者像核潛艇那樣,一下藏到百米深的海水,將甲板上這一大群複仇的小野人全部溺死。可是,這是一艘客輪改裝過的“四不像”,就連一個可以在船內向甲板上安全射擊的位置也找不到。否則,棘手的險境便迎刃而解,我隻需把甲板上的野東西掃射進海裏。

之前,我一直擔心鬼猴會使用槍支,現在形成的戰鬥格局,就仿佛是血城裏的巷戰。我們的文明武器和它們的原始武器,在促短的廝殺距離內,優勢一下子就暗淡了。

鬼猴的智商,在沒有人類文明的幹涉下,足以決定了它們是這個島上的食物鏈之王。它們已經吸取了三日前在海岸慘敗的教訓,回去經過幾個酋長嘰嘰喳喳的一頓協商,最終采用了這種“圍城”戰術。

我之前真的低估了鬼猴,將它們的戰術和豹群歸於了一類。“匡匡匡,當當當。”鬼猴群的撞門聲,就像失去禮貌的抄家員。幸好艙門的打開方式不是推或者拉。否則它們剛才非得衝撞進來。

金屬門栓很結實。這一點,我第一次潛伏進大船的時候,很是領教過。現在真是感謝這種金屬製品帶給我的安全感。

鬼猴剛爬上甲板的時候,並沒端倪出這個飄動的大船入口在哪,而我剛才謹慎丟出的閃光雷,使靠近艙門蹲點的鬼猴傷到了眼睛,一時來不及對我進行攻擊。而艙口遠處的鬼猴,雖然也發現這裏,但等到趕過來後,我已經將鎖死的艙門留給了它們。

“把槍放下吧,射擊解決不了眼前的麻煩。”兩個女孩看到我臉上的惶恐和不安,也跟著失落起來。蘆雅剛才那股高興勁兒,變得無影無蹤。

從簡陋坑窪的山洞,一下住進這艘奢華的大船,她就像突然變成了小公主,歡天喜地般不知蹦跳了多久。一個貧窮人家成長起來的小孩子,又怎能不帶著天真的好奇,這裏摸摸那裏翻翻。

也許在那些曾經乘渡過這艘客輪的貴族眼裏,蘆雅的行為看起來極為下作,可她那顆童心裏,閃耀出的善良與真誠,又怎麼是那些躋身上流社會卻私底幹著下流勾當的人能媲美和比擬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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