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灰黑色的尼龍繩,幸好有一公分的周長,現在已經由金屬摩擦生熱的物理效應毀損了一半。滄鬼並未被拽得一哆嗦,他此刻心裏的痛苦,比眼睛上的還大。為了逃脫,這家夥利用身後圓滑的鐵柱,不知磨蹭了多久,腕子上都起了幾個透明的水泡。可現在手電一照,那見不得人的勾當便毀於一旦。

假使我再晚些蘇醒,就無法想象會發生什麼。滄鬼對我憤恨到了極致,就算點燃整個彈藥庫,與大船及船上的人同歸於盡,也是他心甘情願的。

我打開他脖子上纏繞的鐵鏈,提著他的衣領,往大廳拖拉。鎖滄鬼的鏈條,隻具有一般的捆綁效用,池春她們的綁法確實可笑。一個煉獄裏走出來的男人,若憤怒的爆發一下,這種用螺絲擰緊在地板上栓鏈條的鐵拉腳會輕易扯斷。好比揪住辮子,猛拽下一塊兒帶血的頭皮。

滄鬼被我托拽著直哼哼,如奔赴刑場的死囚,在蒙住雙眼的恐懼中顫抖。他摸不透我的心思,但知道自己活下來的可能性不大。蘆雅急忙擺動步槍方向,跟隨在我後麵,認真瞄準著我要她鎖定的目標。

滄鬼運動褲裏的雙腿,看不出有骨頭的感覺,更像蘸濕水的拖把,在地板上劃出長長一條痕跡。強烈的臊氣,熏得蘆雅還是捂了一下口鼻。站在閘門的伊涼,急忙閃開身子讓我通過。

蹲擠在大廳的女人們,見滄鬼狼狽不堪地被我拖拽出來,又嚇得發出一陣悸動。看來滄鬼的確做了殘酷的事情,留在受害者心影裏的恐懼,遲遲消散不去,

抓起滄鬼的兩條後腿,將他慢慢舉到先前的那張大圓桌上,除了可以活動大腦,一個被綁成那樣的人,是做不了任何事情的。“躺著吧,別浪費胃裏的食物,過幾天你就會知道,活著比自由重要”

池春也抱著孩子,走上了大廳的地板,她還是有些心理陰影,對住在大船上發生的一切躁動保持著敏感。“我睡了幾天?”拿過蘆雅手中的槍,我輕輕撫按著她的小腦袋。

蘆雅執拗地梗著脖子,由於力氣大不過我的手掌,她就使勁兒上翻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珠望著我。“三天,三天了。你始終迷迷糊糊的說夢話,四肢還愛亂動,比小孩兒還難照顧,是池春嚼碎飯喂你。”

她的話一說完,我目光尋向了池春。這個嬌媚欲豔的女人,膏脂般白潤的臉上,倏地泛起誘人的緋紅,與我記憶中火燒雲的美麗產生共鳴。

又是一道另我大腦受刺激的訊息襲上心頭,我撒腿就往彈藥倉跑,從高高碼著的軍火上,抽出一把便提式衝鋒槍,急速填滿子彈後,“哢嚓”一聲拉開了保險。

“不要在船裏殺人,不要。”池春急忙捂著懷裏正囈語的孩子,做出要下睡艙的姿勢。她那雙柔情似水的明眸中,晃著悠遠的哀求,能把任何男人堅硬的心腸融化。

“伊涼,去拿你的阿卡步槍。蘆雅,接著。”說完,我把狙擊步槍交給了她。池春停止了要往睡艙跑的腳步,那些蹲擠在一起的女人們,也驚愕地不再發出一絲一毫的響動。

就在衝到艙門樓梯處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了一件東西,然後又奔跑回彈藥庫的刑架旁。那張像手術台的刑具,當初是瘦高個兒用來固定無辜女人在上麵,他不僅用老鼠虐待弱者,肯定也用了靠立一旁的那柄閃著寒光的大板斧。

那個瘦高個兒,目空一切規則和人性,不難想象出,他拿著那把大斧頭,從綁躺著的女人脖子和胸脯上抬起落下,淫笑著逼女人發出刺耳的尖叫,以滿足陰霾變態的心理快感。

要是他哪天喝醉了酒,抬手不利索,把女人砍成了重傷或者死亡,滄鬼絕對不會認為,這是一件比踩死一隻老鼠還嚴重的事情。在這些有著惡欲心靈和巨額黃金的野蠻男人眼中,女人又算得了什麼。

我抄起那把碩大的板斧,轉身朝外奔去。經過那些蹲坐在一起的女人時,嚇得她們忙抽動柔軟的裸腳丫,蜷縮地更緊湊,一個個的姿勢,如孕肚裏熟睡的胎兒。

伊涼從睡艙抱來了一把阿卡步槍,她秀嫩的臉上,緊張得有了些汗水。除了我自己,誰都不知道我要做什麼。我推倒大廳一個小桌,用一隻腳踩在上麵,掄起板斧就哢哢哢地砍起來。

“給,快穿上吧。”池春一隻手抱著孩子,另一隻手把我那雙昏迷後脫下的軍靴放在了我腳邊。這個日本女人,心思裏有著傳統的細膩,她知道自己手中的軍靴,遞給的是怎樣的男人。

“躲遠點,木屑會崩到你和孩子。”我急忙蹲下身子,穿好那雙另我重心更穩的鞋。對一個傭兵出身的男人,最好的裝備不是皮鞋、領帶、名表和西裝。雖然那些東西,也具有偽裝屬性,但比起綠色熊皮下的責任,又有幾許重量和魅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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