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姐,口說無憑,麻六孝敬鄭總長,他記賬吧?”
“有。我一時偷不出。你容我幾日。”
若是昔年,容她一年半載也無妨,如今關彥庭和祖宗不容張世豪了。多等一日,抵在他咽喉的刀尖便深入半寸。
“最遲後天黃昏,我親自來百樂門找孟小姐。麻六醉酒,他十有八九會住下,你潑了他,道歉也好,侍奉茶水也罷,總有近身的良機。他對你的邪念昭然若揭,馬仔不攔孟小姐的。”
她猶豫幾秒,“我盡力吧。”
我擰開口紅蓋,拉過她的手平攤,寫了一串號碼,“突發狀況之外,少打。”
她瞥了一眼,默念銘記,舀了一點清水搓洗掉,“勞恩小姐,希望我們彼此,不要出賣對方。”
相比較我,她更忌憚她的處境,麻六能把她剁了喂狼狗,毫無依據動不得挖牆腳的張世豪,孟小姐的顧慮,恰是我駕馭她的砝碼,人有軟肋,馬有長鬃,一定受製於更高手段的角色。
我和孟小姐分道揚鑣後,將坤包交給一名馬仔,委托他轉達一句話,販毒潛艇的成本太高,蔡老板與豪哥合作毒品,誠意不假,動用大批量的工具,風險共擔。
馬仔很機靈,他敬了支煙,我冷麵拂開,不抽。
他賤兮兮的卡在耳鬢,問我是資金嗎。
我伸出三指,“蔡老板輸了豪哥兩箱澳幣,再加一箱,潛艇的油錢,對半劈吧?”
馬仔連聲說是,“勞恩小姐的意思,我一字不落向東哥陳述,您放心。三爺有路子進貨,B哥全力支援金錢。”
我笑著拍了拍他臉蛋兒,“你挺懂事的。”
衣衫裹著特調的蘭花脂粉香,隻那一下輕晃,殘留了許多,荷葉型的綢緞袖綰掠過他鼻梁,他沉醉嗅著味道,脖子隨著我離開抻了老長。
我從百樂門後院的垃圾場出來,一百九十公斤的毒品仍沒清點完,倆頭目蹲著打撲克,時不時催促卸貨的馬仔麻利點,別他媽把條子召來,錢沒賺,給東哥惹麻煩。
“佐哥,粉不對勁。摸著粗,不像三爺承諾的97高純的冰毒,那粉質,比這細多了。”
頭目罵罵咧咧的甩了一張大鬼,“媽的,你吸過?”
馬仔搖頭,“沒吃過豬肉,見過豬跑。”
“豬跑老子也沒見著。”頭目齜牙咧嘴,“東哥說好,就是好,你有膽子頂他,你他媽當B哥的紅人。”
馬仔不吭聲,低著頭繼續搬箱。
我扣著帽簷,趁樹冠擋住了霓虹,他們分辨不清的工夫,腳步匆忙溜出了後門。
馬仔能察覺貨物不純,按理東哥不該犯這樣低級的錯失,大B哥的紅人兒未免太容易當了,這點眼罩子擦不亮堂,怎麼脫穎而出,而且馬仔附耳彙報時,憑借直覺,他的表情很詭異,我實在說不出哪兒別扭,這一切無比順利,也無所謂我深究。
禿頭安排的疊碼仔開了一輛黑色奔馳,貓在灌木叢的陰影處,我停在路邊用手機屏幕照地燈,兩簇白光彙聚,亮得奪目,馬仔看見我,悄無聲息搖下窗戶,鳴笛示意,我東張西望觀摩許久,確定無人尾隨,幹脆利落坐上車。
趕往澳門邊郊的民房彙合途中,為求保險,我借馬仔手機給紅桃打了通電話,澳門的綢繆進展大刀闊斧,不可掉以輕心,這盤棋真正運轉的範疇越來越縮小,被裏應外合的條子包抄逼入死角,突圍何其困難,在一畝三分地運籌帷幄大興風浪,又何其險象環生。
留一步穩妥的退路,終歸無錯。紅桃是我唯一信賴的救命稻草。接下來的每一顆棋子,皆要百般謹慎,一旦落入條子圈套,必死無疑。張世豪在夾擊中逃出生天是妄談,旗下1902也將全軍覆沒。
紅桃恰好歇班,已經熟睡了,她聽到我聲音頓時從夢中驚醒,“你在哪?”
“旁邊有人嗎?”
她說隻我自己。
“我在澳門。”
紅桃說,“關彥庭通過省軍區秘書部,發布了關太太遭遇張世豪為首的黑幫餘黨劫持作人質出境的公告,他再三命令,不準傷害關太太毫發。並且親率五十名東北地區的頂級特戰兵,達成參謀長專機飛往澳門。這一波深情戲碼,不但把你架在了進退兩難、一邊是丈夫一邊是王法的關頭,還推脫了妻子卷入涉黑,他包庇縱容的罪責,省委與中央都認為你們夫妻是受害者,關彥庭尤為無辜,既要兼顧使命,還要保障夫人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