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個,就是當世手段再簡陋,還是有很多破壞冰層的手段。
比如人力破鑿,又或者積薪柴、石炭點燃或吸熱融冰。
即便這種種簡陋手段,要將上百裏河道的冰層都破壞掉阻止通行,所需要的人力、物力極其驚人,但眼下是關乎河淮之得失的大戰,即便驅使數萬苦役勞力用最笨拙的手段去做這些事,絕大部分將帥都不會皺一下眉頭的。
因此在潁水封凍住之後,嶽海樓還是保留了汝陰城南、獐子溝附近的三座浮橋,並派兵看守。
現在汝陰已經注定失陷,而鹿溝-潁上援軍逡巡不敢北上,嶽海樓還想率主力固守焦陂-泉河待援,獐子溝是一定要守住的。
要不然的話,待鎮南宗王府、平燕宗王府集結足夠多的援兵趕到,倉促間無法強攻汝陰城,想繞過汝陰,又被浩浩蕩蕩的潁水所阻,困守焦陂-泉河的人馬,如何才能逃脫升天?
獐子溝軍寨還是太小了,之前仲長卿又親率兩千精銳甲卒趕來加強防守,撤下來的赤扈騎兵都隻能宿於雪地之中。
獐子溝距離汝陰不足二十裏,風雪停止的夜晚又額外的澄澈。
仲長卿與摩黎忽、單薛等將登上寨牆,甚至能隱約看到汝陰城頭叫一堆堆篝火照見的人影。
他們能看得出來,汝陰
外城已經徹底落入京襄的掌控之中,而孫彥舟、胡蕩舟即便退守內城還沒有被殲滅,但一兩千被殺破膽的殘兵已經很難再發揮多大牽製作用了。
“鹿溝那邊可有新的消息傳來?”
從汝陰城下撤出,闊惕負責率部斷後,這時候才回到獐子溝,登上寨牆看到摩黎忽、仲長卿、單薛等人都在,便問起鹿溝-潁上那邊有無新的動靜。
“我早就說過契丹漢將沒有一個可用,偏偏大宗王不信這個邪,也不知道被這個姓孟的狗東西灌了什麼迷魂湯,竟叫他統兵來援,”
從澤州等地奉命率一萬鎮戍軍精銳南下增援的赤扈大將單薛,想到今日麾下那麼慘烈的傷亡,想到岌岌可危的戰局,遏製不住內心的怒氣,見闊惕問過來,沒有好臉色的回道,
“姓孟的這狗東西現在縮在鹿溝大營,頭不敢伸出來,能有個屁消息!”
闊惕眺望東南方向,雖說他也猜到孟和沒有第一時間出兵,後續???????????????會繼續裝死縮在鹿溝大營,但心裏的憤恨卻難消除,碗口大的拳頭狠狠的錘在垛牆上。
說實話,他們今天並非沒有勝機。
甚至隻需要孟和能從鹿溝不顧一切代價,調動數千騎兵從側後方纏住京襄第二撥往汝陰奔襲的萬餘馬步兵,他們就算將手裏兩萬騎兵拚光掉,至少能助孫彥舟、胡蕩舟重新控製住汝陰城。
現在他們兩萬多騎兵都拚殘了,卻未能守住汝陰,現在也隻能破口大罵孟和怯敵畏戰,抱怨大宗王錯信了孟和這些契丹降將,以此發泄心裏的憤恨。
仲長卿心裏隻是悲歎,他知道有些事不是不想,實是不能也。
當初鎮南宗王府與平燕宗王府悍然南下,鎮南宗王府接收了契丹在雲朔的殘部勢力,平燕宗王府則接收了契丹在燕薊的殘部勢力,但在漢將任用方麵,鎮南宗王府更信任嶽海樓、曹師雄等南朝降將,平燕宗王府卻更信任、重用契丹在燕薊投降的將領。
然而這一切都是有緣故的。
最為主要的一點,就是契丹滅亡時,在雲朔的殘部勢力,有相當一部分被蕭林石帶走了,而李處林、蕭逸等契丹降將,又先後亡於京襄(楚山)之手。
這些才注定了嶽海樓、曹師雄等人在鎮南宗王府轄下的崛起沒有其他人能夠替代。
然而在平燕宗王府麾下,以孟和等契丹降將為首的燕薊軍,一直以來卻沒有遭受到什麼重創,很好的保存了實力,反倒是以楊景臣雄州兵馬為代表的降附漢軍,卻在剛剛結束的第二次淮南會戰中遭受到重創。
燕薊軍有較大的騎兵編製,相對又擅長寒冬雪地作戰,平燕宗王府這個冬季想要增援潁州作戰,除了使燕薊軍充當主力外,還能有其他更好的選擇嗎?
“嶽帥怎麼說的,接下來是守是走?”闊惕抑住內心的憤恨,問及正事。
“眼下隻能守一線生機,沒有辦法走!”摩黎忽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