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三年舊債一次清(2 / 3)

“那你這次救我為何?”牧驪歌著實不懂,就算她與惰皇是有私仇,可卻大可不必如此明晃地與異域對上,挑這些個小細節來砸壞,她莫不是因為對他念著些許舊情。

虞子嬰轉過灰沉沉的眼,此時一隻黑漆漆的大鴉撲棱著翅膀飛到大青樹後,背幅映著月亮光極為絢麗,它極為狡黠地轉動著黑黠黠的眼珠,像是它鄉遇故知般,撲騰在繞在她四周飛旋。

“渡鴉?!”牧驪歌眼睛倒是利,一眼便認出了那隻常隨在嫉妒身旁的烏鴉,一臉怔驚,脫口出現:“難道是因為嫉?”

話一出口,他首先感到的便是滿嘴不是滋味兒。

虞子嬰被渡鴉煩擾得蹙眉不已,也不知道這隻小畜生怎麼尋著她的蹤跡,不尋它主人去,稍前從林間撲欏過來,偏生就一副死性子地跟在她的身旁,無論如何趕也趕不走。

他的話虞子嬰直接視若罔聞:“牧驪歌,奉勸你一句,怒侯、景帝、惰皇等人,並非你能拿捏得了的,要麼依附,要麼靜按不動,卻別生邪念,否則瑛皇國會因你而禍。”

虞子嬰似警似勸地撂下一句,琵琶袖如蝶翼迎風一斜切,她轉眼便如一陣青煙飄然離去。

自然,渡鴉也一並瓜瓜地走了。

牧驪歌留不住她,隻望著那已經空無一物的樹梢,苦笑一聲道:“若不爭,不算計,瑛皇國又該如何在這些大國勢力中苟且生存呢?恐怕一早便湮滅,如同那些早早消失了小國一樣……”

她說得沒錯,他的確在出發之前,便開始步步為營,瑛皇國想與異域對抗,這無疑是懸崖上摘花,一個不小心便會摔個粉身碎骨。

而鬼蜮國的到來無疑令他終於看到一絲曙光。

他想著,若將禍水東引,他們瑛皇國便能得一絲喘息的機會,這次既然鏟除掉鬼蜮國聯姻的對象,又能令鬼蜮國與異域結仇,一舉兩得。

但他顯然估算錯誤了一些事情。

卻不想異域的主力卻是用來對付他的,這讓他一時應措不及,二來,遇到危險,他沒想到怒竟沒有特地丟了鬼蜮國公主跑過來瑛皇國幫襯,他分明覺得他對曉鳳有情意在,卻在緊急關頭不管不顧,這個男人的心思著實太詭譎難測。

如今他雖賠了夫人,但至少,這些鬼蜮國與異域國的仇算是結下了,若有鬼蜮國幫襯,至少瑛皇國能得以喘息,若到時候與景帝攀上姻親,倒不置於令瑛皇國落入孤寰無助之境。

隻是但願,一切能夠如他所料……

他明著雖然阻止牧曉鳳與怒侯有牽扯,但實則以帝君的心思而言,他是希望怒侯能為曉鳳神魂顛倒的。

如此一來,便是又多了一層保障,如今將人送去了,隻望曉鳳能懂得利用此次機會,一力擒獲怒侯為她盡力,但卻不可越了雷池之界,畢竟他一再提點她,以大事為重,朝淵景帝才是她最終依附的目標。

可憐牧驪歌不過才二十一、二歲數,便已憂心憂思至此,算計得多,考慮得多,想必遲早會少年白頭吧。

——

此刻鬼蜮國的隊伍被衝散凋零,怒解決完在場的刺客,覷了一眼脫了華鋣保護,緊攥著那名身罩幕蘺男子垂落一解的琵琶袖的肖寶音,微微蹙眉,唇畔的笑意古怪撩起:“公主,他是誰?”

他沒喚她音妹妹,而是喚公主,明顯是準備公事公辦的樣子。

肖寶音早已被滿地屍骸嚇破了膽,此刻又聽到怒的謁問,當即眼眶微瞠,嘴唇一顫,結結巴巴道:“他、他是……”是什麼呢?肖寶音果然是一根筋的人,一著急別說撒慌,連條理都甚清晰了,隻含糊著字眼,滿嘴磕磕碰碰不著調。

也是始看她這副模樣嗤笑一聲,便看了怒一眼,操起手,歪著腦頭,一副桀驁不馴道:“我是誰,想來怒侯隻是一道順差,怕是管不著太多吧,況且……”他聲音徒然一變,似繃直的箜篌,驟然一緊:“我覺得你眼下,好像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吧?”

怒眸光幽深地打量著始,雖然一開始便覺得能依著肖寶音如此依賴,且身量不低,怕不該是一名女子,但確切聽到他聲音的時候,卻才能確定。

但他又覺得驚奇,他與肖寶音雖說算不上青梅竹馬,卻亦是有過一段淵源,以他看來雖算不得最親厚,卻也識其性情,她膽子小,腦子亦算不得多聰慧,平裏時看他都是羞羞怯怯,躲躲閃閃,哪裏能想到她此刻竟這樣與一名男子拉拉扯扯,不拘閨譽同處同一輛狹窄的馬車內。

當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怒聽了那男子的話,亦感到身後的氣息不對勁,然而他依舊麵目不改,嘴畔擒著一抹完美弧度的微笑,施施然一回頭。

但見有一道飄拂如幽冥,白慘慘的身影鑲嵌於夜色謐林梧桐之間,似一燭火,似一渺煙,如幽幽穀底的雪白蘭花,晚霜染飄袂舞,餘香滿衣發,冷月徘徊,舞影零亂。

霧漸漸溶化,漸漸稀淡,林間幽幽地飄來一陣清風,霧紗被卷起一角,他靜謐地出沒於寂冷的林間,如懸掛於空中一彎孤冷悲淒的朔月,嫋嫋獨立眾所非。

那一刻,天地之間仿佛一瞬間被扼住了喉嚨,時間停滯住了。

夜幕內,那星星點綴於地麵的燈火像是遭遇了某種抗奮激素,刹那間亮得炙眼,那蹦跳的火焰像是欲壑難填的欲望,熠熠奪目,光影在怒的眼中跌宕起伏層出不窮。

“惰……三年不見,你倒是越來越沒有人氣兒了,冷不丁地出現在人背後,難道是想找替死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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