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起(2 / 3)

宮宸戔敏銳察覺到雲止突如其來的那一絲疏離,眉宇稍皺間,望著雲止側臉想看清什麼。

雲止在宮宸戔的目光下,慢慢的低垂下頭去。須臾,忽的鬆開了掰著宮宸戔手臂的手。先前,不是已經決定了要與身後之人好好相處麼?自己……

“隻要是夫人做的,為夫都喜歡。”他想,她應該是聽到了那幾句對話。

說著,宮宸戔手上的力道,不覺加重了一分,仿佛彰顯著怎麼也不會放手。他的做法,確實有些卑鄙。或許,也正是如此,才那麼擔心她會恢複記憶。

雲止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同一夜幕下,另一邊,四國邊境處、聖玄山的山腳下。

林思畫被童泊所傷,墜倒在地,麵色蒼白。冷靜的審時度勢之下,準備先離去再說。

童泊自然一眼就看穿了林思畫的那一點意圖,在林思畫起身那一刻,衣袖下的手不緊不慢一拂,地麵上的一顆碎小石子便倏然握在了手中。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懲罰性的、毫不留情的直接擊向林思畫的膝蓋。

刹那,鶴唳風聲,幾乎劃破了靜寂的夜幕。林思畫膝蓋一屈,整個人便跪倒了下去。

阿柱望著,心底不由閃過一絲擔憂,麵容上彰顯得清清楚楚。

林思畫吃痛,痛呼一聲之際,猛的抬起頭來,怒目狠狠蹬向笑容滿麵的童泊,“你……”

“在我‘聖玄山’山腳下傷了人,還想離去,你到底是不將我‘聖玄派’放在眼裏?還是不將我童泊放在眼裏?”童泊對上那一雙怒火縈繞的瞪大眼睛,挑了挑眉,壓根不屑一顧。而平靜無波的話語,卻是明顯透著一股迫人的壓力。

“你……”林思畫怒不可歇。

阿柱聽著,這才知道,麵前之人,竟就是自己帶著景夕來此要找之人。

景夕的身體,過度虛弱。自陷入了昏迷後,就一直未曾醒來。暴雨之下,瘦弱不堪的身軀臥躺在地麵上,竟是毫無聲息。

童泊順著阿柱的視線,回頭望了一眼。不覺,眉宇一皺。

阿柱望了望不遠處地麵上的景夕,又望了望側斜麵怒目而視的林思畫。最後,再將目光落回到童泊的身上,直言道,“童老前輩,她就是雲左相一直在找的景夕。請你……請你一定要救她。”說著,俯身,鄭重的一磕頭。再道,“畫兒,乃是在下的妻子。今夜,還請童老前輩看在……看在在下送景夕回來的份上,網開一麵,放過畫兒。”不管怎麼說,林思畫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阿柱無法眼睜睜看著林思畫在自己麵前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所傷,更無法眼睜睜看著她有可能被殺。

童泊聞言,難以置信的瞪眼。小驚大怪的反問道,“她是你妻?”

話落,一個轉身就去看倒在地上之人——景夕。這些年來,‘景夕’這兩個字,他並非第一次聽到。隻是,雲止有一直在找她麼?他怎麼一點都不知道?當初,雲止不是說,雲澤天歸隱山林,景夕跟隨在側照顧麼?如今,景夕怎麼突然冒出來了?是不是真的?

林思畫沒想到阿柱會為她求情,一下子本能的側頭望過去。

卻隻見,夜幕下,暴雨中,同樣跪在地上的阿柱,一眨不眨的望著前方不遠處的景夕。

那神色、那專注的目光……一瞬間的感動與心動,來得快,去得也快。最後,唯餘腐心的怨恨。衣袖下的手一寸一寸緊握成拳。隨瞬,趁著童泊蹲下身、為景夕察看身體的機會,一個起身便飛速逃離。她發誓,今生今世,不殺景夕,誓不罷休。

阿柱與童泊聽到聲音,一道不約而同的快速望去。

童泊頓時些許懊惱,沒想到,竟一不留神讓那一個人給逃了。手,把上景夕的脈搏。

阿柱看得出來,林思畫傷得不輕。收回憂心的目光後,起身走近景夕與童泊,同樣的蹲下身,關切問道,“童老前輩,景夕的身體如何?”

童泊一番把脈後,又換一隻重把。眉宇,一皺再皺,沒有立即回答。

阿柱看著童泊懷中氣息薄弱、麵容血色盡無的景夕,忍不住想要伸出的手。可最後,卻又生生壓下。這一切,都是他害的,他對不起她。

童泊將阿柱的神色,絲毫不漏盡收眼底。看得出,阿柱是真的擔心。且不論眼下之人,到底是不是雲止的那一個景夕,也不能見死不救的放著她在此處自生自滅。終道,“嚴重是嚴重了點,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救。你且抱著她,我們馬上上山去,‘聖玄派’多的是救人的丹藥與藥品。”

阿柱聽著,忍不住鬆了一口氣。但,卻並未伸手接過童泊雙手推過來的景夕。

一小片刻的沉默後,開口道,“童老前輩,景夕她,一直擔心著雲左相的安危,讓她以後都留在‘聖玄派’中,自是再好不過。”同時,也是最安全的,不必再擔心有任何人會傷害到景夕。緊接著道,“……在下……在下就不上去了,還望童老前輩能夠好好的照顧景夕,讓她等到雲左相安然無恙的回來。”

“你要走?”童泊聽出話中之意,反問道。

“畫兒她,不管做了什麼,畢竟是在下的妻。”看林思畫負傷離去,阿柱自然擔心,“童老前輩,將景夕交付給你,在下很放心,在下……在下先走了。”說完,最後深深的看了一眼景夕,毅然起身就走。

童泊望著阿柱離去的背影,再看了看懷中昏迷的景夕。之後,拎起一旁剛剛放下的那一食盒,直接上山而去。

派觀中,基本上的人,都已經在各自的房間內入覺。好夢正酣、睡意正濃間,突的,驟然聽到一道道敲鑼打鼓的聲音、以及一道‘著火了、快來救火’的呼喊聲。霎時,所有的人,皆被驚喜,火急火燎就一溜煙爬了起來,再一邊扯過衣袍慌亂的穿戴、一邊打開門飛快的往外麵走去。待,在燈火通明的殿廳內聚集一處,隻見童泊一個人坐在殿中央的那一園圃上,一邊敲著地麵上那一麵鑼鼓,一邊啃著雞腿,好不津津有味。

掌門——天機子,上前一步,躬身恭敬道,“師叔,不知……”

童泊知道天機子要問什麼,也不等天機子把話說完,拿著小鑼棍的手就指了指一旁昏迷著的景夕,有條不許吩咐道,“先讓人為她換一件幹淨的衣服,然後……”

封亦修,亦是所有被一下子吵醒叫醒、急急忙忙趕來大殿的一行人中的其中一個。

站在前方,在天機子吩咐人扶起地上昏迷之人之時、在看清昏迷之人的麵容之時,眸中不覺閃過一絲詫異。是她——景夕?

那一張臉,與當年初見時重合在一起,他絕不會認錯的。

童泊吃著吃著,忽然,驀的想起什麼,抬頭對著封亦修就問,“她是景夕麼?”封亦修應該是認識的。

封亦修點了點頭,上前一步,同樣對著童泊拱手恭敬道,“師叔公,你怎麼會突然帶景夕回來?還有,她怎麼傷得這麼重?”

童泊一邊吃,一邊將當時的情況,一一講述了一遍。

封亦修無聲的重複了一遍‘畫兒’二字,隨即,卻是失笑,不可能是林思畫。

童泊當時隻聽阿柱叫那一個人叫‘畫兒’,並不知道那一個人,也就是林思畫的全名。同時,也不在意。快速的吃著,等著吃完之後,去醫治好那奄奄一息的景夕。

封亦修隨之轉身出去,當年一事後,他便一直留在‘聖玄派’,再未回‘南靈國’。

‘聖玄派’的人,在童泊那一敲鑼打鼓呼喊之下,已經全都醒來。雨幕下,來來回回的忙碌開,又是準備一係列的草藥,又是準備熱水……

‘賈氏部落’內,靜靜的廚房中,燭光冉冉,倒影著兩抹身影。

雲止盛了一碗剛剛熬好的清粥,淺笑遞給宮宸戔。記憶中,這似乎是第一次下廚。至於以前有沒有下廚,倒是不知道了,“你嚐嚐,看看味道怎麼樣?”

宮宸戔接過,用勺子舀了一小口一嚐後,濃眉輕輕一蹙,對雲止搖了搖頭。

雲止一怔,不應該呀。剛在熬好之際,她已經自己品嚐了一口,雖比不得其他人做得,可味道也還算行。

宮宸戔在雲止不相信的目光下,舀起一勺,喂給雲止,示意雲止自己嚐嚐。

雲止自然而然的張嘴,未覺任何不妥。

味道,與剛才所嚐一樣,還行。抬頭,望向宮宸戔,恰捕捉到他唇角一閃而過的那一絲弧線,頓覺上當,脫口道,“你耍我?”

“為夫真覺得不怎麼好,要不,夫人再嚐嚐?”

宮宸戔麵不改色,再喂一口雲止。深不見底的黑眸,漾著一層如魚鱗般的淺淺粼光。

雲止看著,忍不住莞爾一笑。知道宮宸戔是有意在逗弄自己,想來,他應該是感覺出了什麼。隻是,之前聽到的那些對話,不知怎麼的,總是一個勁的侵擾著她。自己所認識的人,宮宸戔應該也都認識才是。最開始,‘風氏部落’大殿外見到的那一個人,她覺得熟悉,應當是相識的,可宮宸戔卻想借她的手殺之。今夜,那一道聲音,那般的熟悉,定然也是認識的,可宮宸戔卻下殺手毫不留情。雖說不得‘愛屋及烏’,可這樣的做法,麵前之人,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這一刻,雲止的心中,充滿了疑惑,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茫然。

宮宸戔將雲止眉宇間的那一絲輕沉收入眼底,但麵上卻未表現出絲毫,再喂雲止,“你剛才不是說,也有些餓了麼?多吃一點。”

“這是特地為你準備的,你多吃一點。”雲止回神,淺淺一笑。

“一起吃。”宮宸戔眸色溫柔如水,若是可以,他希望這一刻能夠久一點、再久一點。為了她,這一月餘來,他幾乎已經未碰過外界之事。從傳回來消息中可以知道,東申澤染了‘重病’,已命不久矣。這其中,當然絕不會像表麵傳回來的那般簡單。他該做的,是立即放下一切趕回去,乘此機會扶持東玄緒登上帝位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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