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起(1 / 3)

憶起

春日的夜,暴雨傾盆而下。雷聲轟隆,閃電密布,交織成一片。

屋簷下,一紅一白兩道身影,片刻間難辨身形。掌風過處,淩厲之聲更是招招透著殺氣。

房間內,榻上,雲止正努力的企圖衝破穴道。忽的,隻聽屋外傳來一道悶哼聲。之後,一切歸於平靜。

會是,宮宸戔他受傷了麼?

一刹那,運功的雲止,中途一滯,心下倏然閃過一絲擔憂。

“花千葉,今夜,便是你的死期。”屋外,受傷之人,並非宮宸戔,而是花千葉。

花千葉並不是宮宸戔的對手,一番交手下來,很快的便呈敗勢。不久,被宮宸戔快若閃電的一掌,毫不留情的擊中,立即飛身後退著落回了院中。

沒想到,才不過短短的一段時間不見,宮宸戔的武功,竟遠勝之前。

下一刻,落在院中的花千葉,猛然抬起頭來,“宮宸戔……”唇角溢出的那一縷鮮血,頃刻間,被傾盆暴雨悉數洗盡。絕美的容顏,在劃亮天際的閃電下,尤顯麵色蒼白。

宮宸戔站在屋簷下,幾節台階的高度,負手而立,俯身而望。黑眸,盡是輕蔑與不屑。

片刻,且冷笑勾唇,道,“就這麼一點本事,也敢單槍匹馬的前來。花千葉,你根本就是不自量力,自尋死路。既如此,本相豈能辜負了你的一番‘好意’?”伴隨著話語,在院子中淋著暴雨、麵無表情之人的目光下,負於身後的手,倏然一掌擊出。

過於淩厲的鶴立風聲,一時間,突兀的劃破夜空。屋內的雲止,都聽得膽戰心驚。

雲止對屋外那一道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很是好奇,忍不住迫切的想要見一見出聲之人。此刻,聽著這一切,心下難免一憂。火光電時間間,再顧不得什麼,連忙開口就要出聲、就要宮宸戔手下留情。而,也就在這時,一道對掌之聲顯然搶先了那麼半步、突的響起。

似乎,千鈞一發之際,出現了什麼人。

“走!”

銜接著那一道對掌聲,一個清脆、利落的‘走’字,冷靜的落下。

下一瞬,眸光流轉間,僅眨眼一刹的思量,雲止也緊接著出聲,發出一道類似剛剛自睡夢中‘朦朦朧朧’醒來的迷糊聲音。

宮宸戔出掌殺花千葉。奪其性命,本以是輕而易舉,如探囊取物。可沒有想到,會突生變故、憑空冒出一個人來。從那一掌交手中,不難判斷,對方的武功絕不在自己之下。眼見那一個人就要帶著花千葉離去,如何能輕易錯過此等好的機會?

就要去追。

可,這時,屋內卻傳出……

宮宸戔的腳步,刹那,硬生生收住。隨即,折身返回房間,反手將房門一合。

雲止佯裝剛剛自噩夢中醒來的樣子,緩緩的睜開雙眼。在身上的穴道被快速落座床沿之人眼疾加快的一下子解去之際,才慢悠悠望向落座在床沿之人。

宮宸戔伸手,扶了雲止一把。如無事人一般,關切一語,“又做噩夢了?”

雲止在宮宸戔的攙扶下,慢慢坐起身來。確實有些無力的身體,後背倚靠著身後的床棱而半躺。繼而,對著宮宸戔點了點頭,輕聲道,“今夜,不知怎麼回事,老是做噩夢。並且,腦子自昨夜開始,便一直有些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

宮宸戔昨夜在花海中下了一些迷藥,昏沉乃自然。可如今,聽麵前之人之言……

雲止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額角,一句話,字字屬實,並不算說謊。

“可能,是昨夜沒有睡好,都是為夫的錯。”

宮宸戔想著,這一切,可能是迷藥留下的後遺症。不過,口中自然不會坦言道出。

雲止也這般想,黑發遮掩下的耳後,不覺浮過一層可疑的淡淡紅暈。畢竟,除此之外,再想不出還有其他的可能。隨即,望著宮宸戔那整齊的穿戴,‘疑惑’的轉移開話題問道,“這麼晚了,怎麼,你要出去麼?”

“倒是突然有些餓了,想出去喚人,準備一些夜宵。”宮宸戔淺笑回道,麵不改色。

雲止知道此言虛假,卻並不說破。微笑著道,“夜深了,還下著大雨,恐所有人都已經歇息了。”微微一頓,“不如,我親自去廚房看一看有什麼能準備的。”

“算了,等明日一早……”宮宸戔搖頭。

“沒事,反正我睡著,也隻是做噩夢而已。再說,我好像,也有些餓了。”

雲止打斷宮宸戔。剛才外麵的那些對話,此刻還清晰回蕩在腦海之中。她,想要一個人好好的靜靜。

說著,不給宮宸戔再開口的機會,雲止伸手掀開身上的被子就要起身。

宮宸戔不疑有他,取過雲止的外衣,遞上。

“我一個人去吧,你在房間內等等,我很快就回來。”穿戴整齊,雲止回以一笑。

同一時刻,‘賈氏部落’大廳出去的那一座山峰上、一漆黑的山洞內,救了花千葉、帶著花千葉離去的那一個黑衣蒙麵人,鬆手放開花千葉。

“你是誰?為何要救本宮?”為何,他竟會有一絲莫名熟悉的感覺?

救了花千葉之人,不是別人,正是——花千色。一襲黑袍,身形掩不住那一絲纖細。黑巾蒙麵,一雙美眸在黑暗中光澤如墨玉,深不可測。這麼多年來,這似乎,是他們第一次這般清醒著麵對麵。以往,不是她‘沉睡’冰棺之中,便是她在他入睡之後偷偷前去看他。

“你到底是誰?”

花千葉見麵前之人不答,沉聲,蹙眉,再問。

花千色聽著,隨即轉過身去,在洞口負手站定腳步,麵朝洞外天地連成一片的雨幕。

半響,且有意更變著聲音、發出與之前那一個‘走’字一模一樣的語聲,平靜道,“我乃是,你姐姐當年的一個至交好友。花宮主,今夜,你實在是太魯莽了。宮宸戔如今的武功,已遠勝之前。”原本,已徹底廢了宮宸戔的武功。但沒想到,短短時日內,宮宸戔不但匪夷所思的恢複了,還比之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本宮姐姐的好友?”花千葉反問,再一皺眉,神色似信非信。

花千色背對洞內的花千葉而站,並沒有要取下麵上蒙巾的意思。同時,不欲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一轉道,“花宮主,如今,雲姑娘失憶了。並且,已與宮宸戔成親,硬碰硬你並不是宮宸戔的對手,以後,切忌像今夜這般莽撞了。”

“你到底是誰?”

花千葉聽著,同一個問題,第三次再沉聲出問。

花千色聞言,蒙巾下的紅唇,微微一勾,沒有回頭。下一刻,身形迅疾一晃,不發一言的便瞬間消失在了洞外漆黑的雨幕之中。

洞內的花千葉,頓時急忙上前兩步。但,放眼望去,茫茫暴雨磅礴的夜幕下,哪還有那一襲黑色的身影?空氣中,夜風拂麵間,似乎隱隱約約、斷斷續續聽到幾個字,“莘族……催眠法……”

“剛才的那一個人,她到底是誰?姐姐生前所認識的人,他基本上全都認識……”

一時,花千葉心中,充滿了疑惑,止不住捫聲自問。濕透了的紅衣,衣擺處,水漬源源不斷的滴落下來,於地麵上,彙聚成一灘,流淌開去。‘莘氏一族’已經失傳的催眠法,他自然是知道的。當時,日夜兼程前來,隻是太想馬上見到那一個人了。於是,什麼也顧不得。中了宮宸戔一掌,此刻,胸口,還氣血翻湧般的難受與疼痛。可這一切,遠不及聽到‘那一個人與宮宸戔已成親’這一消息時所帶來的傷痛。如果,早知今日,那夜,他不該負氣、不該眼睜睜看著她在自己麵前轉身離去的。

片刻,花千葉的身軀,有些無力的倚靠上身後凹凸不平的洞口石壁,輕微喘息。

洞外,雨,還在一個勁的不停下著。與地上,濺開水花點點。與屋簷的瓦磚邊緣,彙聚成線串落。

房間內,看著雲止出去的宮宸戔,指尖隨之輕輕敲擊了數下床沿,發出一道不輕不重的音響。下一刹,但見空蕩蕩、安安靜靜的房間內,憑空出現了一個黑衣人。

當然,此黑衣人,絕非剛才從宮宸戔的手下成功救走了花千葉的那一個黑衣人。

“花千葉走不遠,即便挖地三尺,也定要給本相找到。另外,馬上去調查清楚剛才那一個人的身份,再連夜調集人馬,攔截住東方卜一行人。”

“是!”

黑衣人屈膝,拱手領命。迅即,如出現時般,瞬間消失不見。

宮宸戔在黑衣人離開後,起身,步出房間,也向著廚房的那一方向而去。原本,並未將花千葉與東方卜的到來放在眼裏。可是,雲止卻在這個時候突然做噩夢,還喊出了‘景夕’的名字。這一切,無形中,仿佛在隱隱昭示著什麼。而他,還不想她恢複記憶。至少,不是這麼快的恢複記憶。所以,這個時候,為保險起見,斷不能讓她見到花千葉與東方卜兩個人,觸及過往。

廚房內,雲止目光環視了一圈,可卻不知可以準備些什麼。

片刻,宮宸戔步入,動作已近乎自然的從身後擁住雲止的腰身。薄唇,含著一絲淺笑。

雲止一邊雙手清洗著菜葉,一邊心中想著剛才之事。整個人,有些心不在焉,並未察覺到宮宸戔的到來。待,腰身徒然被人一把擁住,整個人險些嚇了一跳。回頭,略責聲道,“你走路,怎麼都不出聲的?”不過,雖是責聲,卻並未有任何責怪之意。騰出一手,輕輕掰了掰宮宸戔的手臂,要他放開。

“夫人想為為夫準備什麼夜宵?”

宮宸戔不放,無視雲止的動作,在雲止耳邊淺聲、親昵說道。

雲止對於這樣的親昵,一直以來,都有些不自然、很不習慣。而,若是在此之前,她會努力的去克製那一絲僵硬。可,這一刻,心下被聽到的那幾句對話侵擾,有些說不出的繁雜與混亂。見宮宸戔不放,手中的力道不覺明顯加重了一分。淡淡出言,“不過隨便熬一碗清粥,不知,你喜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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