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2 / 3)

一時間,楚飛揚的目光倏然一凝,呼吸不自覺微微一屏。甚至,能夠清晰的感覺到水麵下自己的心跳聲。隻是,徒然不知自己這突然間究竟是怎麼了?若上方之人,是一個女子,那自己的這一種奇怪反應或許還說得過去。可此刻上方之人,風姿綽約,君子如玉,明明就是個男子……

下一刻,楚飛揚撲通一聲,再次整個人沉入了水中,久久不起來。

雲止看著,輕微怔了一下,笑著道,“楚公子,在下剛剛采了一些草藥,你且服下便會沒事。”

沉浸在水中的楚飛揚,聽著頭頂上方傳來的話語,在連喝了好幾口冰冷的河水後,終於慢慢的冒出濕淋淋的頭來。一眼望去,這才後知後覺的看見,上方之人垂在身側的手中,握著幾株綠色的‘小草’。原來,剛才一眼看不到‘他’,並不是‘他’一聲不響的離開了,而是去為他采草藥去了。

雲止隨之蹲下身來,將手中所拿的草藥往前一遞,淺笑道,“給!”

白色的銀絲繡邊衣擺,因著蹲下而蜿蜒拖延在身後的地麵上。一個字,刹那間,楚飛揚隻覺如遇春風。

楚飛揚怔怔的望著那一隻向著自己伸過來的手、望著那手中握著的草藥,微微猶豫了一下後,慢步走過去。山峰的沿岸距離河域的水麵,不過半人的高度而已。若是漲潮之時,河水可以直接拍打上岸。

修長如玉,無暇優美的手,在明媚燦爛的陽光下,若隱若現露出半截白皙的皓腕,如陶瓷精心雕磨。

楚飛揚站定腳步,緩緩的將自己濕漉漉的手伸過去。那湖麵上,在陽光下蕩漾閃爍著的粼粼波光,跳躍的灑落在上方之人白皙剔透、淺笑如畫的容顏上,如夢似幻,暈染開層層透明的金色光暈……

同一時刻,肅靜、窒息的皇陵外,氣氛凝結的那一大片空地上。

貼身伺候皇帝東申澤的小鹿子,應著皇帝東申澤的命令,急忙快速的將東西一一準備了上來。

一半人高、明黃絲綢鋪麵的四腳案桌,一托盤。托盤上,擺著兩條雪白色的絲帕與兩把鋒利的小匕首,以及一隻幹淨潔淨的瓷碗。碗中,剩了半碗清透的水。

東申澤不發一言的上前,拿起其中的一把小匕首,就直接割開了自己的左手食指。

頓時,一滴豔紅色的鮮血,便從那割開的指尖溢了出來。迅即,再‘叮咚’一聲,滴入了碗中。於碗水麵上,蕩漾開幾圈微小漪瀾。盡管,聲音輕不可聞,可不知怎麼的,還是清晰傳入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內。

空氣,一刹靜得有些可怕。

每一個人,都不自覺暗暗咬緊牙、屏住了呼吸,緊張的握緊了衣袍下的雙手。

小鹿子看著,急忙走上前去。然後,取過東申澤手中的匕首放回托盤,再小心翼翼的用絲帕將東申澤流血的手指給包紮起來。

“東玄緒,輪到你了,過來。”

一句話,自東申澤的口中慢慢吐出來,好無感情與溫度可言。

東玄緒聽著,小小的身軀止不住再往宮宸戔身後縮了縮,害怕的小聲喚道,“舅舅……舅舅……”

“緒兒莫怕,過去,將自己的血,滴一滴到那一個碗中。”宮宸戔沒有動,始終隻是冷眼旁觀看著。對於身後東玄緒的害怕與不安,語出柔聲。

東玄緒小腦袋一個勁的不停搖動。一雙小手,死死拽牢了宮宸戔的衣袍。

“緒兒,聽話。”四個字,儼然命令的口吻。刹那間,眾人隻覺頭頂沉壓下來一股低流。

東玄緒霎時渾身一顫,一雙小手,抑製不住一點點鬆開了宮宸戔的衣袍。仰起頭,睜著一雙黑白分明、卻閃動著水光的大眼睛望向宮宸戔。

“過去,將自己的血,滴一滴到碗中,聽話。”

宮宸戔低頭望去,命令的語聲不覺又柔和下來一分。最後兩字,更是堪稱溫柔。

東玄緒仰頭望著宮宸戔,也不知是‘聽懂了’,還是‘沒有聽懂’。半響,怔怔的點了點小腦袋,緩慢的挪步走過去。而後,在小鹿子的示意下,取過另一把匕首,顫抖害怕的慢慢割開了自己未受傷的另一隻手小食指。最後,踮起腳尖,讓小手指指腹上麵溢出來的血,滴入碗中。

東申澤立即低頭望去,年近四十卻一點也不顯老的俊容,麵部線條緊繃成一片。

東玄緒看著,瞳眸中閃過一絲害怕之色。旋即,一雙小腿忍不住後退了兩三步,再一把丟開手中的那一染血小匕首,便又跌跌撞撞、踉踉蹌蹌的重新跑回到了宮宸戔身後,扯住了宮宸戔的衣袍。

後方,密密麻麻跪成一片的文武百官們,頓時,忍不住探頭探腦,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一側的東錦瑜與東方卜兩個人,一道向著案桌上的那一隻瓷碗望去、向著瓷碗中的那兩滴紅色鮮血望去。

千絲萬縷的璀璨陽光,無聲無息灑落下來。無形中,襯得案幾上的碗、碗內的清水越發清透,一覽無遺的倒映著裏麵的那兩滴鮮血——排斥不容。

一時,東申澤麵無表情的臉,越發陰沉。負於身後的手,一寸寸緊握成拳。

小鹿子亦看著這一幕,察言觀色間,不動聲色的將目光緩緩移向了對麵泰然自若不變的宮宸戔。

宮宸戔的雙手,同樣負於身後。寬大的金絲繡邊衣袖,將一雙節骨修長分明的手,完美遮擋。黑眸,淡然無波掠過案桌上那一隻瓷碗。

“右相,如今事實麵前,你可還有什麼要說的?”

東錦瑜因過度緊張而悄然無覺握緊的雙手,頓時,不覺鬆了開來。手掌心,汗漬一片。

東方卜薄唇若有還無的微微一勾,隧又快速恢複如常,絲毫不容人察覺。抬頭,同樣向著對麵的宮宸戔望去。不知這一次,他還有什麼辦法能化險為夷?

東申澤深深的閉了閉眼,低沉的麵色,沒有人知道他此時此刻究竟在想什麼?

四周的空氣,不知不覺間,再度陷入了安靜之中,仿佛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的目光,一時間,全都不約而同的齊刷刷集中在了那一襲金絲繡邊的白衣身上。屬於右派的官員,到了這一刻,已是毫無氣勢可言。

宮宸戔在這樣的安靜中,不緊不慢的回頭望去……

片刻,突的有人帶頭出聲:“皇上,如今‘滴血驗親’的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九皇子並非是您的親生兒子……”

“皇上,右相他狼子野心,幸好左相睿智,發現的及時。”

“皇上,請務必嚴懲右相……”

“……”

一句又一句話,此起彼伏,連成一片。

而所有的言語之中,無外乎都是一個目的,那就是……誅殺右相!

東玄緒看著看著,一雙小手臂忽然一把緊緊抱住了宮宸戔的雙腿,害怕的哭了起來,“舅舅……舅舅……緒兒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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