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
但見他,白衣如雪,銀絲繡邊,負手淩立在半空之中、清風暖日的藍天白雲之下。身量修長高挑,筆直如竹。腰間,束一條與白衣一致的白色雲紋腰帶,配一塊半手掌大的圓形羊脂白玉。一雙皎皎瀲灩的明眸,清澈如琉璃剔透,卻又深不見底。眉目如畫,唇畔含著一抹若有還無的優雅之笑。一頭烏黑如緞的長發,用一根雕工簡潔的白玉簪簡簡單單束起。
一刹那,楚飛揚的呼吸,不覺微微一窒。渾身,抑製不住猛然一震!
在楚飛揚目不轉睛、直直打量著雲止的同時,雲止又何嚐沒有打量楚飛揚?不動聲色的眸光,掠過前方被自己阻斷了去路的那一個采花賊。隻見,後方麵色略染著一絲蒼白的那一襲紫衣年輕男子,衣袂飄飄。周身,渾然天成一股尊貴之氣。容顏,峻秀非凡,大約二十一二的年紀,顯然比自己還要小上一兩歲的樣子。
采花賊去路一下子被擋,心下,不免一驚的同時,身形疾停,卻並不慌亂。
賊眉鼠眼的雙目,暗自轉動間,忽的,趁雲止與楚飛揚兩個人互相打量之際,快速灑出身上所有的春藥。
春日的陣陣清風,從雲止身後拂來。那自采花賊手中猛然灑落出來的春藥,頃刻間,便悉數迎麵飛拂向了後方懷抱著昏迷女子的楚飛揚。
待雲止察覺過來,想要出聲提醒之時,已然晚了一步。
楚飛揚頓時止不住咳嗽了幾聲。而粉末狀、帶著一絲隱約香味的春藥,也因此越發吸入口鼻。
雲止看著,幾不可查的稍稍皺了皺眉。迅即,淩空一掌直擊向采花賊。再在采花賊反應敏捷的側身閃躲之際,一個迅疾如風的上前,就快如閃電的點了采花賊身上的穴道。
霎時,采花賊便如一重物一般,‘砰’然向著地麵直線墜落了下去。
所有一切,恍若行雲流水,皆在轉眼間發生,眨眼睛完成。完美得讓人忍不住拍手一讚。
楚飛揚望著這一幕,心下,止不住暗暗驚歎的同時,身軀也隨之墜落下地去。而後,將懷中依然昏迷著未醒的那一女子往一旁的地上輕輕一放,便目光飛快的環視起四周。繼而,什麼也顧不得,身形一晃便疾速掠向前方不遠處、山峰岩壁岸下那一條平靜澄澈的大河域。
雲止看著,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竟追采花賊追出了這麼遠。
“公子,大俠,饒命,放了我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發誓,真的,我發誓,饒了我吧……”
采花賊整個人重重的落倒在堅實的地麵上,怎麼也動憚不得之下,忽的,一改之前的那一絲鎮定,快速向半空中的雲止求饒起來。
雲止斂睫,垂眸望去。這樣的男人,殺了他都隻會髒了自己的手。
“公子,千萬……千萬不能心軟放了他。此采花賊,已經……已經禍害不少良家女子。今日,若不能一勞永逸的除之,他日定禍患無窮。”疾掠向前方河域的楚飛揚,聽到身後傳來的求饒聲,於是,腳步急忙一個停下,回頭。旋即,不放心的又飛快返了回來,站在采花賊的旁邊。抬頭,對半空中的雲止道,“公子,如今采花賊是你抓住的,那便由你處置。不過,你可千萬不能手軟。”
雲止翩然落下地去,眉宇一挑,淺笑著問道,“那不知,楚公子有什麼好的建議?”
“這……這自然是直接殺了。”楚飛揚微微怔了一下後,想也不想的對著雲止快速回道。而,一路望著白衣飄落下來的目光,一刹那,止不住再次一晃。如此近的距離,麵前的男子……
“這主意倒是不錯。”
雲止淺笑依舊,“那不如,楚公子來動手,如何?在下,不想……”
後麵,微微一頓,未再銜接上的話語,楚飛揚自動自覺的理解成為了‘不想殺生’。而血淋淋、令人作嘔的鮮血,確實不適合麵前這樣美好、如詩如畫之人,道,“好,既然公子不想殺生,那便將他交由在下吧。在下將他帶回到他擄了女子的那些個小鎮去,為所有的女子討回個公道。”
雲止點了點頭,沒有反對。雙眸,注視著楚飛揚那一張越來越紅彤彤的俊臉。
楚飛揚以受傷之身,一路緊追采花賊,追了幾乎整整一夜,早已中了采花賊不斷往後灑下的春藥。剛才,更是一次性吸入那麼多,此刻……“公子,在下……在下……”
伴隨著體內那一股越演越烈的燥熱,突的,楚飛揚一個轉身,再次疾掠向河域的方向。
下一刻,隻聽,河域的方向,徒然傳來‘撲通’一聲悶響。放眼望去,隻見,燦爛明媚的陽光下,波光粼粼、一望無邊的廣闊平靜河麵上,水花四濺,波蕩開一層又一層深淺不一的波瀾。
倒在地上的采花賊,聽著剛才那一番話,麵色倏然一變,立即拚命思索起逃走之策。
雲止負手而立,望著前方的那一河域、楚飛揚跳落下去的地方。片刻,慢慢收回視線。隨後,斂了唇角的那一絲笑意,低頭望去。銳利冷冽的明眸,豈會看不出采花賊心中所想?這種惡徒,著實不需要手下留情。也正如楚飛揚剛才所言,留著這一種人,隻會是禍患。旋即,負於身後的右手,忽的淩空拾起地麵上的數塊小石子,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準確無誤的執向了地麵上的采花賊。
動作,快、準,還狠。
下一瞬,直接果決而又利落的廢了采花賊一身的武功。
采花賊不料,一大口鮮血,猛然就吐了出來,“咳咳……你……你……”
“好好在此呆著,別想趁機逃走,否則……”
話,有意無意隻說一半,但那話語中的弦外冷懾之音,卻早已顯露無遺。
話落,雲止不再理會地上的采花賊,一個躍身離去。白色的身影,須臾間消失在不遠處的山林內。
河域中,驟然破水而出的楚飛揚,一眼望去,哪還有什麼白色的身影?一時間,心中不知怎麼的,竟徒然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之色。
雲止在山林內采了一些可解楚飛揚身上所中‘春藥’的草藥,折身返回。
波瀾不起的寬廣、清澈河域內,整個人都沉浸在水中的楚飛揚,先前被冰冷徹骨的河水一下子壓製下去的那一股體內燥熱,漸漸的,一絲一縷重回身體。並且,儼然有野火燎原之勢,比之前一刻,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半響,忍不住懊惱,那個該死的采花賊,他下什麼藥不好,偏偏要下這可惡的‘春藥’?
“既是采花賊,那他身上所帶最多的,無外乎便是‘春藥’或是‘迷藥’這兩種東西了。”
突的,一道清潤和煦、不緊不慢的好聽聲音,毫無征兆自上方傳來。
浸在水中的楚飛揚,霎時,本能的驀然抬頭,向上望去。這才發現,原來剛才那一刻,他竟不知不覺將心中的話給說出了聲來。
而,此刻站在山峰沿岸邊的那一襲如雪白衣,衣袂飄飄間,那低頭淺笑向著自己望來的神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