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麵禮(1 / 3)

見麵禮

東清國的皇陵,乃是東清國曆朝曆代以來、安葬仙逝皇帝的衣冠塚。距離東清國的國都皇城,遠有百裏之遙,占地麵積極大。皇陵外,乃是一大片平坦的空地,可同時容納數以千計的人寬鬆而立。

春陽當頭,無聲無息映照著此刻皇陵外那一片密密麻麻之人、映照著那凍結的詭異氣息。

東錦瑜又哭又笑,形同癲狂,緩緩站起身來。旋即,手一揚,便用力甩開了取下的那一條蒙眼布條。

當布條,在半空中悠悠蕩蕩飄落下去,那臉上的哭已不在,隻剩下抑製不住出聲的失笑與嗤笑。抬頭,東錦瑜望向對麵麵色明顯冷沉下來一分的宮宸戔。當年的愛意,此刻,早已悉數化為了徹骨滔天的恨。既然,他如此殘忍無情,那就不要怪她。

衣袖下的雙手,一寸、一寸緊握成拳。

然,長長指尖深深扣入掌心肌膚帶起的,卻並非是疼痛,而是報複的快意。

她望著他,望著當年曾難以自拔深愛、癡愛的男人。衣袍在風中飄搖,眸光訴語——宮宸戔,你萬萬想不到,再次相見,我會送你這樣一份意想不到的‘見麵禮’吧?

東申澤眉宇幾乎皺成川形,麵色,同樣冷沉下來,嗬斥道,“瑜兒,你亂說什麼?”

“父皇,女兒到底是不是亂說,你不妨馬上讓人將東玄緒帶上來,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再重新‘滴血驗親’一次!”

一字一句,毅然有力。音聲,清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耳內。而話,雖對著東申澤說,可目光卻始終停留在宮宸戔的麵上。如今的東錦瑜,心中隻有恨,隻想報複,還有什麼可怕與可顧慮的?

文武百官,以及周遭一圈的侍衛太監們,震驚得無以複加。不覺麵麵相覷,個個噓了聲。

東申澤頓時猛然望向宮宸戔,隨即,再又快速的轉頭望向太監手中還平平穩穩端著的那一個碗、望向碗中那兩滴絲毫不容的鮮血。當年,他喝醉酒,‘強暴’了宮伊顏。不久之後,就傳出了宮伊顏有喜的消息。再後來,他下聖旨,強行接宮伊顏進宮,宮伊顏懷胎七月便生下了如今的東玄緒。

龍袍下的手,慢慢收緊,徒然嗬聲,“來人,馬上將九皇子帶上來。”

侍衛們不敢違令,來不及行禮就急忙轉身下去。不一會兒後,便將九皇子東玄緒給帶了上來。

東玄緒畢竟還隻是個年僅五歲、不諳世事的小孩子。之前,在後方的馬車內,被突然闖進來的人給抓住,強行劃破手指、取了血,已經嚇得哭了,害怕至極。此刻,再看著麵前這一陣勢,看著東申澤那陰沉可怕的臉,一下子便驚恐得直往宮宸戔跑去。身形,踉蹌不穩,跌跌撞撞。

宮宸戔看著這個樣子的東玄緒,再看著東玄緒通紅的小手掌,幽暗的黑眸陰翳一現。

“舅舅……舅舅……緒兒……緒兒怕……”轉眼間跑至宮宸戔跟前的東玄緒,一雙小手一把就緊緊拽住了宮宸戔的衣袍。手指上,此刻還源源不斷流出、幾乎沾染了半隻小手掌的豔紅色鮮血,一時間,便全數沾在了宮宸戔的白色衣袍上。一眼望去,觸目驚心。顯然,那些劃破東玄緒手指取血的人,並未顧慮到東玄緒是個孩子,下手一點也未留情。

東申澤看著這一幕,麵上的陰沉更深一分,手掌愈發收緊。

東玄緒感覺到前方的目光,抬頭一眼望去。頓時,小小的身軀害怕得止不住往宮宸戔身後躲了躲。再開口的聲音,音聲明顯弱下去一分,顫抖多一分,“舅……舅舅……緒兒怕……緒兒……怕……”

“緒兒乖,有舅舅在,舅舅看誰敢傷你。”

一句話,他薄唇緩啟,不輕不重。黑眸,一圈慢慢掃視過去。最後,落在東錦瑜身上。

刹那間,整一個場地上的氛圍,都不由得倏然一肅。令人膽戰心驚的氣壓,越來越低。天際,直直打落下來的陽光,都仿佛頃刻間變成冷的。文武百官,及侍衛們的後背,止不住冷汗直冒。

“宮宸戔,你不要用氣勢壓人。東玄緒到底是不是父皇的親生骨肉,你心裏最清楚。”

東錦瑜的心下,霎時,也是猛然一凜,閃過一陣戰粟。可腳步,卻是不退反進,狠狠的回視向宮宸戔,為自己壯膽。恨,乃是世界最可怕的一樣東西。它的可怕在於,可以輕而易舉摧毀一個人的理智,也可以徹底磨滅一個人的所有‘弱’,讓弱者變得無懼無畏的強。

而如今的東錦瑜,恨入骨髓,便處在這其中。

為了報複宮宸戔,她可以不惜一切。文武百官、皇帝在場,她等這一日,等了整整三年。

宮宸戔衣袖下的手,一時,也不覺收緊了一分。他當然知道,今日的局麵,絕非是一個東錦瑜能做到的。她的背後,一定有人在暗暗幫著她。那一個人……

“父皇,宮宸戔他不承認也沒用。隻要當眾‘滴血驗親’,一切便會真相大白。”

東錦瑜隨即再一次的屈膝下跪,一字一頓對著前方的東申澤開口,更是對著在場所有的文武百官開口。神色,毅然而堅定,孤注一擲,仿佛不得到結果誓不罷休。

東申澤心底,已有懷疑,自然非要得一個真像不可。麵色陰沉望向宮宸戔,“右相……”

“皇上,本相為東清國盡忠盡力已有多年,一心為我東清國辦事。當年,更是全心全力輔佐皇上你,登上了如今的皇位。現在,你若隻憑公主胡言亂語,便懷疑本相,那本相也無話可說,但……”

“此言,並非是公主胡言亂語。”

就在宮宸戔冷漠開口、語聲驟然一轉之際,一道聲音,徒然自後方傳來。

一刹那,眾人,本能的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快速回頭望去。入眼的,乃是一襲靛青色長袍的年輕男子。那男子,正向著這邊走來。不是別人,正是三年間一躍榮升為大學士的——東方卜。

東方卜走近跟前後,在東申澤的前方對東申澤一拱手,“皇上,此並非公主胡言亂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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