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宸戔黑眸微微一眯,沒想到,薛灝琛竟找到了這一種‘彩蝶’。
雲止從未曾見過這個樣子的蝴蝶,可是,卻也非常清楚的知道,能在此時此刻出現在此處之‘物’,定然非常之危險、不可小覷。冷靜環視四周的餘光,眼見其中的一隻小蝶翩翩然飛舞向了宮宸戔,似乎是想要停在宮宸戔的肩膀之上,於是,急忙開口,“右相,小心。”
宮宸戔另一隻手倏然隔空一拂,那臨近的小蝶便直線墜落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其他的小蝶,看著這一幕,立即紛紛煽動著黃色的羽翼,就向著宮宸戔飛舞而去,好像是想要為地上死去的那一隻小蝶報仇。
宮宸戔衣袖一拂,幹脆、果決、利落的將所有的小蝶一次性除去。
雲止看著這一幕,直覺眼下這一間密室不同尋常,危險更甚。因為,一相比較剛才走過來的那些密室,這一間密室實在是太容易通過了。容易到,讓人止不住提高警惕。
仿佛為了驗證雲止的揣測般,細小的蟲卵不斷自地上死去的那些小蝶體內爬出來。
然後,蟲繭一封為二裂開,裏麵露出來一條短短的‘黃絲線’。隨即,隻見那‘黃絲線’慢慢變化,張開稀薄的黃色斑點羽翼,儼然化為體型更小的黃色斑點小蝶。
須臾間,成群結隊的黃色斑點小蝴蝶飛舞而起,幾乎遍布了整一間密室。
“你過來。”就在黃色斑點小蝴蝶不斷縈繞飛舞之際,宮宸戔的聲音,不緊不慢的響起,沉穩依舊。
雲止凝眉,小心翼翼的走過去。周身,明顯散發出來的那一股內力,拒絕黃色斑點小蝴蝶的靠近。而後,在宮宸戔的身側一步之遙處停下,等著宮宸戔後麵的話語。
“將手臂劃開,這些蝴蝶,怕血。”一字一頓,宮宸戔側頭望向雲止,音聲無起伏。
“那右相為何不劃自己的手臂?”雲止挑眉。可話雖如此說,卻還是依言運內力於指尖,毫不猶豫的一下劃開了自己衣袖滑落的白皙手臂。
頓時,鮮紅色的鮮血,便透過傷口爭先恐後的溢了出來。
宮宸戔看著,好看的濃眉,似有似無的輕輕皺了皺。沒要她化這麼深、也沒要她劃這麼重。
雲止感覺到宮宸戔周身微變的氣息,疑惑的抬頭望去。要劃開她手臂、說這些蝴蝶怕血的人,是他。如今,她按著他的話來做,可他卻又似乎有些不高心。於是,在雲止的印象中,深不可測、陰狠毒辣的宮宸戔,又立馬落下了另一個印象——喜怒無常、琢磨不透。
鮮血,不斷的滴落在平坦的石塊地麵上。於空氣中,散發出新鮮的血腥味。
半空中成群結隊飛舞縈繞的黃色斑點小蝴蝶,聞到鮮血的氣息,就仿佛吸毒的人聞到了罌粟的味道,立即潮湧而來,全部停在地麵上爭先吸允。
一小片刻後,但見,所有的黃色斑點小蝴蝶,全都一動不動的倒在了地上。
宮宸戔垂眸,麵無表情注視著那些黃色斑點小蝴蝶,漸漸的,冷然如冰的黑眸,眸畔隱約劃過一絲心情不錯的笑意。這時,隻聽對麵的石壁上,突然發出一聲沉悶的石門開啟聲。緊接著,隻見一襲妖冶紅衣的花千色,神態悠然出現在石門之後,安然無恙。
陣法,已破。
雲止聽著聲音,本能的快速抬頭望去,不覺暗暗鬆下來一口氣。
花千色一眼看到前方石室內的一切,看到地上死去的那些黃色斑點小蝴蝶,神色,徒然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雲止看著花千色變化的神色,心中,一時更加奇怪。於是,再度低頭望了望地麵上那一片黃色斑點小蝴蝶。可半天,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走吧。”宮宸戔淡然依舊的聲音響起,先行一步走在前麵。
花千色步入石室,從衣袖下取出一方與衣袍同色的絲帕遞給雲止,示意雲止包紮一下手腕上的傷口。
雲止接過,就著心中的那一絲疑惑問道,“這些,都是什麼蝴蝶?”這一間密室,實在太容易通過了,反倒引得雲止對地麵上的這些黃色斑點小蝴蝶好奇不已。
花千色的神色,那一絲古怪依然。望著雲止,不答反問一句,“你不知?”
麵前之人,據他這些日子以來的了解,明明深知醫術。而醫術,往往是與毒術密不可分的。因為,毒物有時候也會是藥物。那麼,她豈有不知這些黃色斑點小蝴蝶為何物的道理?
廢話!她若是知道的話,又怎麼還會問她?心中,知道這蝴蝶定是毒物,可醫書上卻未曾見過。
“沒什麼,沒什麼,我們先走、離開這裏再說。”花千色見雲止是真的不知道,於是,麵色倏然一轉,不回答的同時,也將話題給轉了開去。那一絲顯而易見的逃避,也不知究竟是不想說,還是不想告訴雲止。而後,示意雲止往前走,一起跟上前方宮宸戔的腳步。
陣法一破,所有密室內的機關一除,這地下,儼然不過成了一間再普通不過的石室。
一行三個人,很快便找到了邊緣的石壁。果不出雲止所料,邊緣的石壁並未如上方的石壁一樣做了手腳。合三個人殘存之力,一下子便擊破了堅實的石壁。
石壁外,乃是石塊與泥土的混合泥層。堅實,雖遠不及石壁,但也絲毫不用擔心會坍塌下來。
幾個人,瀟灑的躍身而起,立即便上了石室的上方。但見,那空曠的上方,那一間一同墜落下來的祠堂,還完好無損的安安靜靜置在那裏、恍若置於一片寬敞的石麵平地之上。隻是,所有的牌位,七零八落掉了一地。冥香火燭,更是斷在一旁。
雲止抬頭,向上望去。此刻,幾人儼如身處在了‘井底’之中。
隻要打開了那封閉‘井口’的封蓋,自然就可以輕輕鬆鬆的上去。下一刻,估量著高度與封蓋的堅實程度,此時體力堪算最好的雲止,一個足尖點地、躍身而起,便先行前去探查一番。
宮宸戔在雲止上去探查之際,邁步,一步一步向著前方的祠堂、地麵上的那些散落牌位走去。旋即,在走到寫著先帝字號的那一塊牌位前時,單腳便直接一腳踩踏了下去,利落的將那一塊牌位硬生生一斷為二。空氣中,甚至還可以清晰的聽到那一聲木板斷裂之聲。
當一行三個人,終於好不容易上了地麵之時,已是清晨的黎明時分。
如一輪紅色圓球的朝陽,自遙遠的東方、地平線處緩緩升起。金燦燦的陽光,如千絲萬縷的金線,灑落、普照大地。將地麵上的一切景物,於地上拖延開一道長長的影子。
“右相,皇上如今,可還在別院之中。本司馬不放心皇上的安危,就先行一步返回了。”
雲止在雙足普一站穩腳步之際,便立即側身對著宮宸戔拱了拱手,急欲離去。實則,擔心宮宸戔脫離了危險,會反過來再找她與花千色算賬。為保安全起見,還是盡快遠離為妙。
話落,也不等宮宸戔說話,便與花千色相視一眼,足尖輕點地麵,一起飛身迅速離去。
宮宸戔轉身,望向半空中飛離的那一抹白色身影。蒼白的薄唇唇畔,隱約扯出一抹柔和的弧度。不急,以後有的時間,來日方長。
半空中,飛身離去的雲止,不知怎麼的,忽然回過頭去。
花千色看著,也回頭望了一眼。可除了看到一抹繡邊金絲的白色,再無其他。問道,“看什麼?”
“沒什麼。”雲止輕輕的搖了搖頭,說不出剛才那一刻的具體感覺。就好像,恍惚感覺到一雙獵人的眼睛。而她,就是那一隻獵人眼中的獵物。渾身,壓製不知打了個寒顫。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快馬加鞭趕路的雲止,帶著手中的那一個錦盒,獨自一個人回到了臨近皇城的那一座城池,回到了當初她進皇城之前雲澤天與景夕兩個人居住的那一座小院落。
花千色並未一道。
雲止在府門前躍身下馬,並未敲門,再直接一個躍身而起就進入了府內。
府院內,院子之中,到處散發著一縷沁人心脾的淡淡茶香味。一眼望去,隻見一襲身著靛青色長袍的男子,背對雲止進入的這個方向坐在院中石桌旁。一頭烏黑如緞的筆直長發,並不如一般男子一絲不苟的高高束起,而是用一條與衣袍同色的絲帶簡簡單單綁在了腦後。
雲止翩然落下地去,揚起飛舞在身後的白色衣袍與烏黑長發,飄逸垂落下去。
端坐、自斟自飲、似乎一直在耐心等著雲止回來的男子——東方卜,一刹那,敏銳的察覺到了身後聲音,不緩不急轉過身望去。
那一眼,四目相對,風輕雲淡,一如初見。
雲止看著前方之人,原本一直為他存在的那一絲擔憂,早在昨夜知道被利用的那一刻,徹底消失不見——這個男人,深不可測絲毫不遜於宮宸戔,竟是一路都算計著她。
“雲公子,好久不見!”
聲音一如雲止記憶中一樣。就連臉上的笑,也一如雲止所記憶。
雲止勾唇,回以一笑。隻是,那笑意,絲毫未深入眼底。而後,邁步,向著前方開口之人走去,“東方公子,好久不見。”之前,她一直以為,他姓‘東方’,名‘卜’。而他,初遇之時,也是如此向她介紹自己的,坦然的神色此刻還曆曆在目。可卻原來,他姓‘東’,東清國的國姓,名‘方卜’。
“雲公子辛苦了,我為雲公子沏了一杯茶,就等著雲公子回來品,坐。”說著,東方卜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雲止坐。
雲止一拂衣袖,在東方卜的對麵落座一下來。
之後,將手中的錦盒往桌麵上一放,開門見山問道,“我父親,還有景夕呢?”
“你別擔心,我隻是請他們前去‘做客’了而已。”說話間,東方卜的目光,落向桌麵上的那一個錦盒。
雲止勾唇,淡淡一笑,任由東方卜看,並不擔心他會伸手搶奪。當然,也暗暗做了防備,若他真的動手,依著錦盒放置的這個位置,她可以第一時間拿在手中。
旋即,開口,再度直接問道,“我可以問問,你為何會找上我麼?”
她幾乎是在出西決城不久,就遇到了他。那個時候,她乃是一襲男裝。除非,在她普一出西決城的時候,他便已經注意到了她。
雲止話落,望著對麵的東方卜,等著他的回答。
東方卜聽著,對著雲止緩緩一笑。伸手,端起自己麵前的茶盞,慢慢品了一口。動作,優雅如畫,竟是絲毫不亞於宮宸戔。渾身上下,渾然天成一股難以言喻的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