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且,深知陣法的花千色與宮宸戔兩個人,還敏銳的發現了另一點,那就是,“此整一個地下密室中,薛灝琛還布置了陣法。若想穿過布了機關的密室去找一圈邊緣石壁,相信,不出兩三間密室,定然陷入迷陣之中,再無法走出來。”
雲止對這個世界的陣法,還處在略懂階段、略知皮毛而已。
此刻,聽了宮宸戔與花千色兩個人的話,知道眼下的耽誤之極,是先破了陣。並且,破陣之後,還需穿過布置了機關的石室才能找到邊緣石壁。
“此陣法,需要兩個人一同齊心協力,同時破陣才行。相信,薛灝琛當初在布下陣法的時候,定沒有想到除了一個宮宸戔落下來外,還會有其他人。”如此一來,倒也是在未料到的情況下,留下了一條出路,也就是雲止剛剛在石室內所說的那一個‘出去之法’。花千色說著,目光隨即轉向身側的雲止,“雲公子,你我一道,如何?”破陣,需要先進入布了機關的密室之中。三個人,自然要分成兩隊。
雲止聽著,對花千色點了點頭。與其跟宮宸戔一道,她自然更喜歡與花千色一道。
然,頭才剛剛點下、還未抬起,宮宸戔的聲音便突兀的落了下來,“不行,雲司馬必須與本相一道。”淡然無波的聲音,不徐不疾的話語,理所當然的神色,十足透著的命令之氣。
“憑什麼?”
花千色聞言,頓時望向宮宸戔,挑了挑眉,自然不肯退讓。
旋即,語氣一轉,笑道,“再說,右相不妨自己親自問一問雲公子,問問雲公子在本宮與右相之間,她更喜歡與誰一起?”
一語雙關,兩個人之間的選擇,花千色將問題丟給雲止。
“不需要她選,她必須與本相一道。”一字一頓,命令的語氣更甚一分。宮宸戔心中,自然清楚的知道雲止絕不會選他。可是,他卻不想看著她與花千色在一起。
“憑什麼?”話語,似乎又轉回了原點。話落,花千色麵上的笑意,已不複存在。
宮宸戔沒有立即說話,而是突然抬起自己的右手,手背輕抵著薄唇微咳嗽了一聲。豐神俊美的容顏,在壁麵上的燭火灑落的光芒下,越發蒼白,不掩那一絲虛弱。
雲止看著,眉宇似有似無蹙了蹙。看來,宮宸戔的身體情況,要比想象中來得嚴重。
隨即,隻見宮宸戔神色淡漠的側開頭,麵無表情望向前方的石壁,漠然開口道,“本相受了傷,那毒素早已經在第一時間滲入了體內。雲司馬雖幫本相吸出了殘留在傷口上的毒素,可深入體內的毒卻無法吸出。剛才,本相幾番運功,那毒素便……”微微一頓,再語氣一成不變銜接著道,“本相一個人,恐無力應對密室內的機關。所以,雲司馬必須與本相一道。”
雲止聽著宮宸戔的詳細解釋,原本在宮宸戔那一聲命令般的語氣下都平靜無波的神色,止不住怔了一下。
自接觸以來,宮宸戔從不是一個會解釋之人,更不是一個會示弱之人。而此刻,卻……一時間,雲止隻覺有些說不出的‘怪’。
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宮宸戔,懷疑是不是突然間換了一個人。
宮宸戔負手而立,目不斜視注視著前方石壁某一處,並不看雲止。這一刻的心情,陌生得讓他自己也覺得有些微妙、難以言喻的奇怪。竟不想讓她覺得他太過霸道、不可理喻了、不想讓她覺得……於是,解釋的話語,脫口而出。
宮宸戔幾不可查的擰了擰眉,可出口的話語,哪還有收回的可能?
花千色同樣上下打量著宮宸戔,那微微呆愣的神色,掩飾不住星眸中閃過的那一絲難以置信。心中,嚴重懷疑,是不是他聽錯了?就算這是宮宸戔想要讓雲止與他一道的原因,可依他對他的了解,他也不是那種會說出來之人,尤其還……還示弱。
密室內的氣氛,不覺,陷入了不同尋常的詭異安靜之中。
宮宸戔再度輕微的咳嗽了一聲,隨即,一個轉身,便頭也不回向著身後的方向走去。
雲止看著宮宸戔漸漸走遠的背影,微微思忖了一下後,連忙側頭對花千色道,“不如,我還是與他一道。”宮宸戔都已經如此明確的說‘無力應對’了,或許,他的身體真的非常不容樂觀。而,如此一來,若是宮宸戔真有個意外,需要兩個人同時才能破的陣法,依她這個並不怎麼懂陣法的人與花千色兩個人,自然無法出去。
如此,她自然需要與宮宸戔一道,相互照應。
說著,雲止望著花千色的目光,拂過一絲擔憂,“花宮主,你的身體,應該無礙吧?”
花千色淡淡的笑了一聲,薄唇緩緩吐出兩個字,“無礙。”有礙又如何?她不是已經有決定了嗎?胸口那一陣氣血翻湧的難受,硬生生壓製下去,不露分毫。
雲止點了點頭。但在轉身邁步之際,卻不放心的回頭囑咐一句道,“小心!”
輕輕潤潤、含著無限關切的兩個字,刹那間,如始料未及前方之人會忽然轉頭一般,以至於,在人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倏然若一陣和煦的暖風直接拂入了人最柔軟的那一處心房。
花千色原本淡然的神色,神色中凝結的那一層若有還無的薄冰,頃刻間,砰然碎裂,了無痕跡。
“你自己也小心些,莫要讓本宮為你擔心,去吧。”下一刻,花千色淺笑著上前一步,靠近雲止。而後,在雲止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動作親昵的撫了撫雲止的長發。
雲止在花千色的手落在自己發上之時,反射性的急忙側開,不習慣這樣的過分親密。
花千色隨之收回手,星眸中的那一絲溫柔,有增無減,毫不掩飾,“去吧,小心些。”話落,目光一直靜靜的望著那一抹白色的身影漸漸離去、消失在拐角,才一個轉身,前往截然相反的方向。
外圍,包圍著中間未設機關的密室,並非隻有一圈。
雲止快速跟上宮宸戔的腳步,目光,小心翼翼留意著四周,提高警惕注視四周有可能存在的危險。
宮宸戔很快的找到開啟石門的機關,先一步走了進去。銳利如炬的黑眸,眨眼間一圈環視下來,將密室內的一切盡收眼底,掌控心中。
繼而,對著後麵緩步跟上來的雲止道,“你先別進來。”
雲止一怔,腳步停在原地。而即,笑著道,“怎麼,右相不需要本司馬在一旁‘保護’了嗎?”
“退出去。”回答雲止那一聲揶揄玩笑的,乃是三個淡然無起伏的字眼,依然是命令的口吻,仿佛已成為一種發號施令的習慣。
雲止頓時不再多言,安安靜靜的退出了石門。
下一刻,但見宮宸戔踏入的那一間密室,成群結隊的黑色小蝙蝠,憑空冒出來。
“將石門合上。”伴隨著黑色小蝙蝠的驟然出現,宮宸戔的聲音再度響起。平穩的音聲中,依然是那一種命令的口吻,可清楚的判斷出他的鎮定自若,以及處變不驚。
雲止看著這樣一幕,心下一憂,如何能合上石門?相反,隻想進去與宮宸戔一同應對。
宮宸戔側頭,望了一眼就要邁步踏進來的雲止後,身形快若閃電迅疾一晃的同時,指尖準確無誤的隔空按下自己所處密室的機關。在雲止踏入的前一刻,毅然合上了沉重的石門。
雲止看著徒然落下的石門,心下不免一驚。在伸手用力拍了拍石門後,急忙再去開啟。
而,這一合一開的眨眼時間,封閉的密室內,渾厚的內力儼然如巨石落入水中一般,一圈席卷波蕩開來。
石門,緩緩的、緩緩的向上開啟,發出一聲異常沉重的聲音。漸漸的,密室內那一襲繡邊的金絲,便落入了眸中。一點一點、一寸一寸,當整個人都完全落入視野中時,隻見,那一個身形筆直而立之人,翩翩然立在一片黑壓壓、密密麻麻鋪地的黑色蝙蝠之中,如山水墨畫中不染塵埃的一筆。
雲止不覺猛然鬆下來一口氣,麵色一鬆。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掌心,出了一層細小薄汗。
宮宸戔隨之轉身,向著隔壁的另一間密室走去。所有的密室,全都串連在一起,一間緊接著一間。可是,隻要多走兩三間,便會不知不覺的迷失其中。所有,破陣是唯一的辦法。而陣法,處處相生相克。熟知陣法之人,可以輕而易舉的通過陣法中的任何一處細微變化,敏銳的感覺到哪一處被動了。
走過一間又一間層出不窮、好似永無止境的密室,曆經一次又一次險像叢生的危險。
雲止始終隻是亦步亦趨的跟隨在宮宸戔身後。所有的危險,全都由前方的宮宸戔一個人直接擋去。
漸漸的,雲止不由輕微皺了皺眉。不是說這樣不好,相反,好到不行。隻是,宮宸戔不是說他自己中毒、身體不行麼?那眼下這?一路走來,好像根本不關她什麼事一樣。
那峻拔、筆直、修長的背影,那在前方擋去一切危險、未她開出一條安然之路的……
雲止看著看著,一刹那,腦海中不知怎麼的,竟徒然回想起了那一夜前方之人送她宮鈴時的情形。隻是,同樣的錯誤,她永遠不會再犯。
與此同時另一邊,花千色也穿過一間接一間的密室。
兵分兩路,看似毫無聯係,可又通過陣法中的那一絲微妙變化息息相關連在一起。
花千色從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竟會和宮宸戔合作。此生,隻想殺了宮宸戔而已,隻想為那一個沉睡在冰棺中永遠無法醒來之人報仇。
思及此,花千色腳下的步伐微微一頓,宮宸戔看雲止的眼神……
不知已經走過了多少間密室、也不知究竟已經曆經了多少危險,始終走在前方的宮宸戔,忽然,忍不住伸手捂了捂自己的左胸口。幾番不顧身體的運力之下,那翻湧的氣血不斷在體內波蕩。惺甜,又一次湧上喉間,卻又硬生生壓製下去。與其說是不想看到身後之人與花千色在一起,還不如說是想要讓身後之人站在自己一回頭就能看到之處。如此,才能確保她的安全。
“右相,不如,我們先停下暫時休息一會,如何?”
雲止走在後麵,絲毫看不見宮宸戔的神色。見前方的宮宸戔慢下腳步,於是開口。
“不必,需要盡快離開這裏。”宮宸戔頭也不回的說。話落,開啟另一間密室的石門,便直接走了進去。
雲止跟在後麵,在一腳踏入之際,一眼看到的,竟是幾隻漂亮的黃色斑點小蝴蝶。那些小蝴蝶,翩然飛舞在石室的半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