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六國伐秦,公子卬奉命困蘇秦(1)(2 / 3)

這些是常識,作為南征北戰的將軍,大家都是曉得的。然而,秦之四塞,多是作為辭令和地圖標注,或僅存留在想象中,如今被龐涓這般做成沙盤,栩栩如生地再現在眾人眼前,所有人都感到了震撼。遠在山東、與秦人少有接觸的田嬰,手心更是捏出一把虛汗。

“此為地利。”龐涓話鋒一轉,“自商鞅變法後,秦人國勢日強,關中人口興旺,河西戶籍也大大增加。據在下所知,秦人總數或不低於四百五十萬眾,可征之丁不下百萬,此為人和。”

眾將麵麵相覷。

六國合力伐秦,力量對比一麵倒,龐涓卻在此地處心積慮地誇大秦人之利,誰也忖不出他想表達什麼。

“諸位將軍,”龐涓話鋒一轉,聲音陡然提高,字字鏗鏘,“秦人所缺的隻有一項,就是天時。是天要亡秦!天要亡秦,秦不得不亡!今六國縱親,六軍雲集,群雄蟻至,更有諸位將軍身曆百戰,秦人即使占據天塹,擁有四塞,我等鐵蹄照舊將其踏成肉餅,碾作肉末。”

“龐主將,”昭陽嘴角撇出一絲冷笑,“還是痛快點,說說你是如何把秦人踏成肉餅吧!”

“昭將軍莫急,製敵首要知敵。秦雖有地利,兼具人和,卻也有其軟肋,歸總為五不利。”見諸將目光齊射過來,龐涓稍稍提高聲音,“一不利,秦先有河西之戰,後有商於之戰,雖然取勝,國力卻傷,致使其之後伐趙晉陽失利,伐韓宜陽未果,不敢再動刀兵;二不利,秦室易主,宮廷內爭,商鞅遭誅,新法受挫,尤其在河西、商於等地未得人心,流民紛紛再返河東;三不利,關中連旱三年,五穀減半,個別城邑出現饑荒,迫使秦宮開倉賑災;四不利,西戎諸部不穩,義渠時有騷擾,秦宮雖有安撫,卻難服其心;五不利,秦失商鞅,國無大才,雖得公孫衍,卻也不足為懼。至於司馬錯,不過是一介匹夫,有勇無謀之徒。”

“龐將軍所言甚是。”田嬰拱手附和。

“再看秦國戰力,”龐涓再次指向沙盤,“秦雖有數十萬可征之夫,卻多為蒼頭,不堪一擊,具戰力的不過三十萬眾。除去各邑守卒和鎮守西戎、義渠邊關諸部,秦可用於抗我鐵蹄的不足十二萬眾。我有縱軍逾四十萬,戰車數千乘,無不是鐵甲之士,身曆百戰,因而,在下以為,此番伐秦,隻要謀略得當,部署出奇,我當穩操勝券。”

“龐主將,不要繞了,亮出你的宏圖大略吧!”昭陽急了。

“在下以為,我可兵分三路,左路為楚,出襄、宛,直取商於,破武關入秦;右路為趙、燕,過汾水穀地,由義渠轄地西渡河水,自北向南攻伐河西,在下已說服義渠約好借道;中路為韓、齊、魏三國聯軍,兵分兩路,一路直取函穀關,一路直取蒲阪關。三路大軍同時攻擊,秦必左支右絀,首尾失顧。”

平心而論,龐涓分頭進擊之謀既合理,又能部分避開六國軍隊兵種不一、戰力不齊、將帥難以協調等諸多弱項,不失為實用上策。

眾將正自思忖,昭陽冷冷說道:“此謀雖好,製秦卻是不濟。”

“哦?”龐涓緩緩轉向昭陽,“昭將軍可有良謀?”

“請問主將,如果擊敵,是掌有力,還是拳有力?”昭陽以問作答,同時伸出兩手,一手作掌,一手作拳。

“請將軍直言。”

“我六國縱親,為的是形成合力,以勢壓敵。勢宜合不宜分。正如將軍方才所言,秦有四塞之固,我若兵力分散,一塞亦不可破。我若兵合一處,任它銅牆鐵壁,必可碾為粉末。”

昭陽說出此話,卻是出於私心。若按龐涓謀劃,由楚單取商於穀地,就與屈武所謀異曲同工。更要緊的是,對商於穀地,昭陽所知甚少。如果由楚單取商於,就等於他須將伐秦的主導權拱手讓予屈氏,從而錯失滅秦獨功。龐涓所言甚是,隻要合縱軍攻克函穀,奪占鹹陽,商於自也不攻自破,唾手可得。那時,功勞簿上,根本就不會有他屈氏。

龐涓眉頭緊皺,目光掃向田嬰和公仲。

田嬰附和昭陽:“嗯,昭將軍所言有理,在下讚同。”

公仲曾在申不害麾下與昭陽交過手,對他本無顧忌,這又奉了昭侯旨意,實幫龐涓,更不把昭陽看在眼裏,瞥他一眼,朝龐涓拱手,朗聲叫道:“在下讚成龐將軍分兵合擊方略。”

龐涓衝他點下頭,轉望子之與李義夫:“昭將軍主張合兵一處,主攻函穀,兩位將軍意下如何?”

二人一齊拱手:“謹聽主將之命。”

龐涓還過禮,轉對昭陽微微拱手,語氣甚是緩和:“昭將軍,在下以為,函穀路險道狹,秦人更在關前夾道築壘,易守難攻,既不利我軍兵力展開,又難以用勢。在下直言,請昭將軍三思。”

昭陽亦拱下手,微笑道:“將軍善於野戰,未必善於攻堅。不瞞將軍,在下帳前有巧匠一人,可製雲車。此車高約數丈,四周裝甲,下安數輪,可自由推移。每車能容十人,上有箭孔,一旦升起,憑它什麼壁壘,一如平地。隻要突破此關,雖有關後兩百裏狹穀,卻是敵我共之,我兵強糧足,遇關攻關,遇壘破壘,有何懼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