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諸人一時都沒有出聲,英索緊緊皺著眉頭,最後還是把嘴邊的話吞了下去。
她明白遲星劍的意思:傑子樓遠離蓬陽和雲陽鎮,如果文玄舟轉而到傑子樓去探查,對他們來說行動十分不便。而且在遲星劍看來,傑子樓的價值,遠比鷹貝舍大得多。
但這也意味著,遲夜白將始終被文玄舟盯緊,籠罩在危險之中。
“文玄舟在暗,實際上我們也在暗。”司馬良人說,“文玄舟的目標從來不是牧涯,更不是鷹貝舍。他是想拿走那筆屬於朝廷的金子,他的對手是朝廷。”
“但他不知道朝廷已經開始追查這件事情了。”司馬鳳接話道,“這是我們這邊的優勢。”
“可是我們沒法借助朝廷的力量。在有結果之前,絕對不能貿然把進展告知他們……這會令我們和你們都陷入極大的危險之中。”遲星劍皺眉,“我們必須避免狡兔死走狗烹的結局。”
司馬良人瞥了眼司馬鳳,看到司馬鳳的神情,他明白自己兒子此刻終於明白自己叮囑他不要把事情散布出去的真正用意。
無論武藝多好,勢力多大,他們始終是散沙般的江湖人,想與朝廷對抗完全是癡心妄想。
這事情壓在了司馬世家頭頂上,司馬良人當時立刻明白:他需要做好玉石俱焚的準備。但司馬鳳尚不明白,他和自己不同,太過深入江湖,慣於用江湖人的思維去想問題和解決事情,所以認為幫助的人隻要是自己信任的朋友,便越多越好。
這種直接簡單的想法,反而令遲夜白、林少意和田苦等人,和司馬世家一樣陷入了這個巨大危機中。
“既然現在,傑子樓答應了在記載中尋找那筆金子的流向,那麼我們可以做些別的事情。”遲星劍看著司馬鳳說,“不要懊惱,不要浪費時間在無用之事上。我們必須爭分奪秒,不僅要跑在文玄舟前頭,更要跑在朝廷前頭。”
英索一驚:“等等!……你的意思是,不止我們在查?”
“既然當今天子也與舊年的神鷹營有千絲萬縷關係,那麼我認為,他不可能單純將這麼重大的事情僅僅交給你們。”
司馬良人也同意遲星劍的想法:“對,我也是這樣想的。神鷹策是朝廷的策略,那麼自然是從朝廷入手最快捷。可為什麼他要讓我來查?原因有二,一是朝廷內部派係紛爭愈來愈烈,他交給誰都不放心,隻能用挾持人質的方式來委托我;二是他還有別的渠道,從內部追查起,而我從這江湖入手,是追查外部的。”
“內部?”司馬鳳擺脫了懊惱之情,立刻跟上了司馬良人的思路,“當年負責神鷹營的是魯王……你懷疑現在的小魯王?”
“是的。”司馬良人沉吟片刻,點點頭,“何況,他還是文玄舟的‘朋友’。”
一番商議,幾人立刻定下了各自的分工:遲星劍和英索運用鷹貝舍的情報網,追查文玄舟之事。司馬良人和司馬鳳則轉而去接觸魯王。
“又得麻煩霜華了。”司馬良人說,“魯王喜歡她喜歡得緊。”
司馬鳳想起霜華的線人身份,低聲問道:“她是你專門用來探查魯王府情報的線人麼?”
“那是自然。”司馬良人點了點頭。此時兩人正站在鷹貝舍門口,司馬鳳在送別他。“等這次的事情平平安安過去之後……我打算給她找個好人家。”司馬良人說,“聽聞你很喜歡她?”
司馬鳳大窘:“我每次都是奉了你的命令去的。”
司馬良人很有些遺憾:“那太難了。她與你接觸最多,要找個比你好的不容易。”
“爹,別想那麼多了。”司馬鳳說,“你去看過娘麼?”
“去不了,但你堂姐夫捎過信回來,她在那邊陪著雙桐,倒也沒有什麼事。”司馬良人皺皺眉,“聽說曲府因為夫人有孕,飲食十分精致,你娘還重了些許,隻怕回府之後,又要迫著你我陪她吃齋了。”
司馬鳳聽在耳裏,笑了笑。不管這些話是真是假,他都信了。
“你真不回去?”司馬良人在馬上回頭,“你留在這兒十分討嫌。”
“我知道……”司馬鳳說,“但小白此番受傷,與我大有關係。我不能就這樣走了,至少也得多照顧他幾天。”
司馬良人皺著眉打量他:“可疑。”
司馬鳳心虛:“可疑什麼?”
但他爹沒有繼續說下去,扭頭騎著馬走了。司馬鳳在道旁目送他直到影子都瞧不見,才轉身走回鷹貝舍。
走了沒幾步,忽聽有人喊他名字:“司馬鳳。”
他轉頭,看到遲星劍站在院子中,手裏拿著劍。
“遲伯伯。”司馬鳳走上前去,“有什麼事要我去做嗎?”
“沒什麼事。”遲星劍盯著他,“你現在可有空?”
“有。”司馬鳳一頭霧水。
“那好,拿上你的劍,我們去練武場。”遲星劍說,“遲伯伯想跟你切磋切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