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夜白吃了藥,乖乖躺在床上。他正思考著回去怎麼跟遲星劍提出徹查文玄舟背後的經曆,忽然想起自己這次出門,是悄悄溜出來的。
……那麼可怕的不是遲星劍,反倒是英索了。
他連忙看向司馬鳳。司馬鳳在床邊給他浸洗臉的帕子,看著他神情,頓時也福至心靈:“……你娘的鞭子,該修了吧?”
“已經修好了,還多做了一條嵌釘的。”遲夜白罕見地有些哆嗦,“要不我還是不回去了吧……”
司馬鳳:“可能嗎?”
第二日,遲夜白等人便立刻跟田苦他們辭行了。唐鷗與沈光明也準備離開,他們騎的是馬,田苦給了遲夜白一輛車,一直行到山腳下,唐鷗兩人才與他們告別。
車裏有軟枕,還有熏香,看著這些布置,遲夜白大概知道這輛車是給誰用的了。
“沈晴什麼時候生孩子?”遲夜白問。
甘樂意騎不了馬,便在車裏肩負起照顧遲夜白和宋悲言的任務來。他想了想:“還有倆月吧。”
“得準備一份厚禮才行。”遲夜白輕聲說。
在外頭趕車的司馬鳳應道:“那是當然。”
宋悲言今天腦袋不疼了,隻是暈,上馬車的時候都抬不起腳,是甘樂意把他拖上去的。他此時蜷在遲夜白身邊,睜眼看著他。
“遲大哥,我對不住你。”
遲夜白見他眼眶發紅,一張嘴扁了又扁,知他又要哭了,連忙抬手製止:“你別哭。我說不了許多話,總之你記住,沒有人怪你。”
宋悲言不吭聲,給他倒了一杯溫茶遞過去。遲夜白現在身上最重的傷就是還不能自如行動的右臂和被厚厚包紮起來的脖子。他接過茶慢慢喝了,忽然聽見外頭有風聲呼嘯,隨即車頂微微一沉。
車窗被人從外麵打開了,清元子扔進來一枝子野果:“吃這個,止血生肌,潤肺潤喉。”
遲夜白乖乖拿起來吃了。清元子在車頂上坐了一會兒,跟司馬鳳胡扯了幾句話,又無聲無息地跳走了。
這位前輩的風采甘樂意聽過沒見過,宋悲言則是連聽都沒聽過。見他來去如風,連遲夜白都不敢違抗他的話,兩人心中都對這位前輩生出無窮敬意。
“你師父好精神。”甘樂意說,“一看就是個內外俱修的高手。他不是向來在島上生活麼?怎麼突然來了陸地?來找你?”
他問了幾個問題,沒得到遲夜白的回答,抬頭一看,發現遲夜白攥著那枝子果,雙眼和鼻頭都紅了。
甘樂意:“……好吃得哭了?”
遲夜白:“酸。”
他艱難地把口裏渣子吞了,看看餘下的數量,實在吃不完,便幹脆摘下兩個,把剩的都從門縫裏遞出去。樹枝戳了戳司馬鳳的背,司馬鳳回頭一瞧,眉頭也擰了。
“我不吃酸的東西。”
“吃不完師父會罵我。”
“……有多酸?”
“不管多酸,你都幫我吃了吧。”
司馬鳳吃了一驚:這可是遲夜白難得的懇求。
這下真是不管多酸都得吃了……他把果子奪過來,鼓起渾身勇氣,啃了起來。
一路緩慢顛簸,回到雲陽鎮上的時候,已經過了十幾日。
行近鷹貝舍,司馬鳳遠遠便看到了頂著一張黑臉站在道旁的慕容海。
“慕容。”他連忙跟慕容海打招呼。
因之前已在分舍發了信,所以遲夜白受傷這件事,鷹貝舍是已經知道了的。但誰都不清楚究竟有多重,慕容海見馬車停了,也不跟司馬鳳打招呼,徑直鑽進了車廂裏。
車廂裝不進這麼多人,司馬鳳便在一旁等。片刻後慕容海鑽了出來,落地的時候手掌突然一翻,擊向司馬鳳前胸。
司馬鳳立刻避開,卻不敢亮出武器,隻憑一雙肉掌與他對打。
慕容海沉默不語,但臉上怒氣滿滿。他輕身功夫極為厲害,司馬鳳又不能真打,兩人飛速過了幾十招後,慕容海終於在司馬鳳臉上打了一拳。
拳頭不重,更不會有傷。慕容海的拳雖然來勢洶洶,但在最後關頭卻泄了力氣。
司馬鳳退了一步,揉揉臉頰,低聲道:“多謝慕容大哥手下留情。”
慕容海收了勢,回身上馬,一句話也沒跟他講,直奔鷹貝舍去了。
這一通打,來得莫名其妙,又好似有理有據。司馬鳳爬上車轅,遲夜白正好伸出個腦袋瞧他。
“疼不疼?”
“不疼。”司馬鳳笑道,“跟你平時揍我差不多。”
遲夜白輕咳兩聲:“到家之後可能還有更疼的,你……你準備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