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要求非常合理,甚至讓司馬良人高興。他很看重遲夜白,不僅因為他和司馬鳳關係,更是因為遲夜白本身就是個人才。況且司馬良人隻知道文玄舟是魯王府介紹的人,治好了遲夜白的病,如今終於遊曆歸來主動提出再次診治,對他和遲夜白來說都是個絕對的好消息。
遲夜白一定會上島,而這件事本來知道的人就不多,遲夜白如今十分正常,就更不需要讓別的人知曉了。最有可能陪著遲夜白上島的,不是遲夜白的家人就是司馬鳳。
當他們上島去尋文玄舟的時候,他們一定會找到宋悲言,而宋悲言也一定會告訴他們:文玄舟不慎落水死了。
兩個光明磊落的少俠,麵對一個無依無靠的少年人,自然是要出手襄助的。
而當時清平嶼上正好出了命案,陳雲月家中院子又種著諸般藥草。這些藥草是文玄舟給陳雲月的,宋悲言身為他的弟子,自然也認得出來。
一個無依無靠、又有些技能的少年人,而且本事還不賴——兩位少俠起了惻隱之心,自然就要把他帶回去的。
若是司馬鳳和遲夜白上島,那麼宋悲言可能會到司馬鳳家,也可能到遲夜白家。若是隻有遲夜白和家人上島,那麼宋悲言十有*就進入了鷹貝舍。
而無論他在那裏逗留,他都有可能接觸到“神鷹策”。
“神鷹策才是文玄舟的目標。”司馬鳳說。
遲夜白搖頭,不同意司馬鳳的說法:“這樣太繞了,且很容易出現漏洞。比如,若是你我惻隱之心有限,不打算帶宋悲言回來呢?”
甘樂意在一旁插話道:“那麼不久之後,過不下去的宋悲言定會離開清平嶼,來到蓬陽城。他在蓬陽不認識人,也許隻曉得他師父提起過的,司馬老爺。”
司馬鳳和遲夜白對視一眼,都沉默了下去。
按照司馬鳳的推斷,那策略確實存在不少漏洞,但甘樂意的補充讓兩人明白了一個沒想到的關竅:文玄舟想讓宋悲言光明正大地進入司馬家或者鷹貝舍,他會設置的線絕不止兩人見到的這一條。如果當日他們不帶宋悲言出來,文玄舟也仍舊有辦法把宋悲言推到他們二人身邊。
“不要在小宋麵前再提神鷹策了。”司馬鳳沉聲道,“文玄舟能讓他對這三個字有反應,說不定還能控製他私下傳遞信息。還是謹慎一些的好。”
甘樂意想了想,不安地問:“司馬鳳,你是打算不要宋悲言麼?在這兒丟了他?還是回家再丟了他?”
司馬鳳哭笑不得:“誰說丟他了!”
“他這麼危險,不丟掉怎麼行?”
“他這麼危險,我爹為何還要將他留在府中,交給你看管?”司馬鳳低聲道,“若他是個火藥彈,遲早有爆的一天。與其讓他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自己爆了,或是丟了他、不知對方什麼時候又塞了別的火藥彈過來,不如將他放在我們能看到的地方,好好盯著,不讓他出差池。”
這天吃晚飯的時候,甘樂意讓宋悲言坐在自己身邊,又帶著七分憐憫、二分謹慎和一分不滿,殷勤地給他夾菜。晚上睡覺的時候宋悲言又要抱著被褥去跟阿甲阿乙值夜聊天兒,甘樂意不許他去,讓他睡在自己房間裏。
宋悲言很是委屈:“睡地上麼?我身上還帶著傷。”
甘樂意:“我是為你好,你這個火藥彈。”
宋悲言滿頭霧水,嘟嘟囔囔地在甘樂意床前地麵鋪了褥子,心不甘情不願地躺了下來。
第二日一早,鷹貝舍的探子們就帶回了消息:他們找到了卓永的衣服。
衣服被揉成一團,扔在距離卓永屍身被發現的地方三條街遠的巷子裏。衣上全是血,但少意盟的人還是立刻認出了這就是卓永失蹤那日穿的衣服。
“他難得有一件好衣服,隻有進城玩兒才穿的。穿之前總要洗得幹幹淨淨,我們還常常取笑他。”卓永的同屋夥伴說。
“穿著好衣服啊……”司馬鳳點點頭,“那就是去見相當重要的人了。”
他翻找著那件被血浸透的衣服,忽地一愣,拎起衣角放在鼻下深嗅。
遲夜白站得很遠,他向來對這類東西敬謝不敏。此時瞧見司馬鳳把那件血衣幾乎貼到臉上,不由得眉頭大皺。
“這是魚腥味兒啊。”司馬鳳指著衣下一角說,“穿著幹幹淨淨的好衣服去見重要的人,怎麼會沾上魚腥味兒?”
他不知為何,突然想到昨日在東菜市看到的那個賣魚的年輕人。
若是卓永出門的時候身上是沒有魚腥味兒的,那麼血衣上的異味應該就是在十方城的某處沾上的。這腥味兒過了這麼久都不散去,說明衣服在有腥味兒的地方放了許久,衣角都被魚汁浸透了。
說不定被魚汁浸透的時候,也被血浸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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