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汙血(9)(1 / 2)

在甘好的引見下,馬浩洋見了司馬鳳和遲夜白兩人。

他認識司馬良人,自然也知道司馬家和鷹貝舍的名聲,加之又有甘好在側,猶豫再三後,點頭答應了。

青河城的死牢裏空空蕩蕩,隻有許英一人。許英蜷在小床上睡覺,呼嚕打得震天響。小窗外頭飄著雨,雨水濺進來,打濕了半張床的稻草。

衙差晃動木門上的鐵鏈,砰砰作響。“許英!起來!”

連續喊了幾次許英才有動靜。他似乎睡得極沉,在稻草上扭動片刻,才慢慢坐起身。

司馬鳳和遲夜白跟在衙差身後,一個看著,一個聽著。

慢慢走過來的青年有著一張令人印象深刻的臉。他的五官全擠在臉上,但分布又如此的不協調,像是被人狠狠揉捏過之後又重新按在臉上似的。而重新安放的那個人根本不懂得眼睛鼻子嘴巴的位置如何才叫合適,因而許英的兩隻眼睛一大一小,一高一低,鼻骨塌陷而鼻頭很大,兩個鼻孔大張著,因為受涼而從裏麵淌出清鼻涕來。他顴骨很高,額頭卻很窄,眼下有很重的眼袋,且由於臉上有了皺紋,整個人看上毫無精神。嘴唇肥厚突出,似乎是因為臉下部分的骨頭也朝外突出的原因,他的嘴巴合不上,牙齒外翹,講話含糊不清。

等他走近了,遲夜白才發現他的眼睛也不好。比較小的左眼似乎受過傷,眼球無法正常轉動,隻有右眼珠子靈活異常,上下打量著牢房外頭的三個人。

衙差把許英押到詢問室裏,把他拷在凳上。許英手腳都血跡斑斑,一身囚服破破爛爛,被鞭打的傷痕還未痊愈,又因為連日陰雨,竟似是潰爛了,散出一股難以忍受的惡臭。

遲夜白努力控製著自己,不去捂鼻子。

他低聲跟司馬鳳說了許英的情況。司馬鳳點點頭,摸索著在許英麵前站定,把一根長鞭子抽出來。

許英看到那刑具,嚇了一跳,啞著聲音哀求道:“別打、別打!”

“回答問題我就不打你。”司馬鳳溫和說道。

但許英像是聽不懂他的話似的,一個勁地反複念叨著“別打”二字。

和許英的溝通並不順利。好不容易等他稍稍平靜下來,他又對司馬鳳雙目蒙著的布條產生了強烈興趣。司馬鳳很是無奈,連那衙差也不禁在一旁開口:“他一直都是這樣,問什麼都好像聽不進去或者聽不明白。長成這幅樣子,應該腦袋也不靈光吧?”

“並不是。”遲夜白突然冷笑一聲,從司馬鳳手裏搶過鞭子,甩擊在許英的肩上。

鞭子擦過皮膚,皮膚破裂,滲出血跡。許英的眼神突然一變,搖頭晃腦的動作立刻停了。

“你為什麼要向左邊側腦袋?你在躲避什麼……還是保護什麼?”遲夜白低聲問,“你的左肩上有什麼東西?”

衙差:“什麼?”

許英的囚服已經很破,他的左肩裸.露在外,上麵除了傷痕,什麼都沒有。

許英的叨叨聲停了。他咬著下唇,帶著戒備和恨意,盯緊遲夜白。

“為什麼不說話?你的左肩怎麼了?”遲夜白又走近一步,但立刻被司馬鳳拉住了,“你看不到,我為你訊問。”

“不說的話,我來問問。”司馬鳳接口說道,“不過……你允許我跟它說話嗎?”

衙差:“什麼?!”

在他發出驚呼的時候,許英硬邦邦地回答了一句話。

——“不能!”

司馬鳳點點頭,放低了聲音:“它是什麼?你在保護它?”

許英的眼神前所未有地緊張,雙拳緊緊握著,渾身都繃緊了。

方才在司馬鳳以鞭子威脅他的時候,為了讓這種威脅更具有壓迫力,司馬鳳不斷地把鞭子甩在地麵上和許英所坐的椅子上。許英並不怕鞭子,隻是哆嗦著哀求“別打我”。但司馬鳳每每把鞭子抬高,他都會下意識地稍稍偏頭。

遲夜白起初以為他是不由自主地躲避鞭子,但隨即發現無論司馬鳳的鞭子甩向什麼方向,許英的腦袋都會向左邊偏。他扭動脖子,側低臉龐,不像是躲避,反倒像在保護著自己的左肩。

遲夜白隻是隨口一問,但司馬鳳卻立刻猜到了許英的怪異舉動是因為什麼。

“它是你的朋友嗎?”他壓低嗓音,平緩地問,“還是你的神?”

馬浩洋隻給了司馬鳳一個時辰的時間。他和遲夜白走出那昏暗的牢房之後,聽到遲夜白在身邊輕歎了一口氣。

“可怕嗎?”他問。

“還行。”遲夜白回答,“牢房裏有點冷。”

“我也這樣覺得。”司馬鳳問他,“這兒有其他人麼?”

“阿四在對麵等著,沒別人了。”遲夜白說。

司馬鳳點點頭,抓住他的手,貼在自己胸前。“那我給你暖暖——別動,不要怕嘛,沒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