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鳳蹲在她麵前,把手裏提著的燈放到兩人中間,燭光照著她臉龐,能看到上麵細細的傷痕。在燈光的範圍裏,仿佛隻有兩個人。他單刀直入:“你是怎麼殺死劉峰的?”
陳雲月一愣,眼神飛快抬起,在宋悲言和遲夜白身上掃了過去。
遲夜白神情沉穩,宋悲言卻皺著眉頭,緊緊盯著她。
“……我沒殺。”陳雲月輕聲說,“不能冤枉我。”
“人麵燈上麵的皮,是劉峰的吧?”司馬鳳又問。
陳雲月的眼神終於落在他臉上。
“一個人的皮應該不止做出兩盞燈。”司馬鳳壓低了聲音,“還有一盞在哪裏?劉俊福死的時候也掛起來了麼?”
陳雲月默默縮回手,又把頭低下去。她的鞋子被脫了,光著腳蹲坐在角落。裙擺沾染了汙泥,她堅持用雙手把布料上結塊的泥一點點搓下來。
“誰把龍腦香給你的?”司馬鳳的聲音放得更低,每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壓出來的,“你認識這個小大夫麼?龍腦香……是不是他的?”
“不是!”陳雲月大聲打斷了他的話,“你、你不能冤枉人!”
“我從不冤枉人。”司馬鳳沉沉地說,“隻是這世上混人這麼多,總要多些心眼。”
陳雲月抬頭看著宋悲言。“他不是壞人。”
“對,他不是,劉峰是。”司馬鳳溫柔地說,“陳雲月,劉峰那麼壞,他是應該死的。他連自己親大哥都害,他應該死。”
蹲坐的女人開始發抖,抬起頭的時候滿臉是淚:“他該死……他該死……”
宋悲言嚇了一跳,腳下不由得往後退,但被遲夜白扶住了。遲夜白示意他不要出聲,隻聽得那燈光中,司馬鳳仍在小聲地問著,從陳雲月嘴裏挖出越來越多的事情。
劉嶠確實是劉峰害的。他在劉嶠的藥裏多放了一些材料,連續一個月天天吃,後來心竭而死。
陳雲月一開始並不知道其中隱情,隻當做自己確實命不好,沒辦法守著夫君到老。但不久後劉峰開始接近並占有了她,隨即才得意洋洋地說出自己做的好事來。當時陳雲月的孩子還在劉宅裏生活,她根本不敢反抗,直到後來出了清平嶼,才終於逮到下手的機會。
但劉峰確實不是她殺的。她無力殺人,更不懂剝皮。
“路上忽然被迷了,等我醒過來時他已經死去多時,皮也沒有了。”陳雲月還在微微顫抖,“人麵燈……是後來才出現的,就在我房間裏。”
那時她已經回了清平嶼,外頭哭哭啼啼地給劉峰出殯,她在房裏高高興興地繡花,聽到敲門聲再走出去,發現門檻上放著兩盞怪燈,院子裏站著一個人。
“是一個文氣的先生。”陳雲月小聲說,“他給了我一把種子讓我種在院子裏,然後告訴我,人死的時候若是被這燈照著,他魂魄就生生世世被困在燈裏,永遠是孤魂野鬼,不得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