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1 / 3)

有人莽撞地衝出來揪著他問“火怎麼調小啊鍋快燒幹了”。電視櫃上麵他隨手放的絕版藍光碟被收拾幹淨,那張貼在電視牆上寫著“十八萬!!!”的白紙還留著,溫珈言還花了心思在紙上花了很多無意義的花紋,說要留個紀念。展駿起身撕下了那張紙,揉成一團和鑰匙一起扔進了垃圾箱。

他走進房間躺在床上,捂著自己的眼睛,壓抑住酸澀的淚意。

在開始的時候雖然有過片刻霜雪白頭的幻想,但實際上也已經做好了分開的準備。他沒想到的是明明很憤怒,卻在溫珈言最後的親吻中全都化作了挽留和原諒的衝動。展駿氣幹淨利落地把自己和他的一切就這樣否定了的溫珈言,也氣即使無比憤怒卻又在溫珈言的溫柔裏輕易敗下陣的自己。

但那個巨大的溝壑,溫珈言根本跨不過去。展駿隻要一想到溫珈言在做選擇的時候放棄了自己,即使理智在小聲提醒“他有苦衷”但心裏被切割和碾壓一般的悲哀依舊沒法停止,瘋狂地占據了他腦子裏所有的空間。

他疼惜和愛護的人,為什麼在傷害他這件事情上,都能做得那麼幹脆利落呢?

他們總是在他無知無覺、甚至感到自己距離幸福不太遠的時候給他當頭一擊。自己也許隻配擁有這樣的人生——被這樣屢屢殘酷地提醒,展駿不知道他最後的防線是不是就在腳跟後一寸,這些痛苦隻要再來一次就足夠毀滅他。

展駿沒躺多久,他想起自己房間裏還有溫珈言的一張照片,是他、肥佬和溫珈言參加三人籃球的時候照的。

他應該丟開和溫珈言有關的所有東西,這樣才是正確的做法。展駿提醒自己:你一貫都是這樣做的,傷害了自己的人就應該擺脫得幹幹淨淨,父親也好,戀人也罷。

但書櫃上本該放著照片的地方卻什麼都沒有。他和展韋的合照、他自己的照片全都在,唯獨少了那個三人照的相框。

展駿沒想到溫珈言居然把那張照片帶走了。在發現照片不見的瞬間他忘記了自己前一刻擺脫舊事的決心,對溫珈言的怨恨卻上升到了極點——那是他所擁有的、唯一的一張有溫珈言的照片!

他能記得溫珈言的麵孔多久呢?一年兩年,四年五年,見的人事越來越多後,肯定就再也想不起來了。

被溫珈言的決絕氣瘋了的展駿衝出了房間,衝進了溫珈言的房裏。房間收拾得很幹淨,他給溫珈言買的衣櫃好端端地放著,仍然是嶄新的。展韋的書櫃上還是那麼多書,書桌上的燈和琴譜都已經不在了。展駿走向書櫃,從一排書後麵抽出了好幾個熟悉的盒子。

《加勒比海盜》《蝴蝶效應》《魂斷藍橋》《情書》《十二怒漢》《中央車站》……全都是溫珈言的珍藏,他每一部都和溫珈言一起看過。

圓形的碟片安好地放在盒子裏,展駿有些不明白:溫珈言沒有帶走這些自己的珍藏品,是什麼意思?

他愣了半晌,放好珍藏版的藍光碟,轉身去打開了衣櫃。

衣櫃裏還有溫珈言的衣服,而且多是秋冬的套裝,甚至還有一件灰色的大衣。展駿記得這件大衣的來曆:溫珈言在自己衣櫃裏找衣服借穿的時候看到了一件大衣,嚷嚷著要一起穿情侶裝,照著牌子去買了件類似的,花去他整一個月的工資。“這件衣服以後是傳家寶,見證,是紀念品。”——溫珈言當時是這樣說的。

展駿把他見過沒見過的衣服都看了一遍。衣櫃裏少的是溫珈言平日穿去上班的西裝襯衫和夏天的日常衣物,連他的幾件球服也都收拾走了。

關上衣櫃門的展駿房間裏轉了一圈,又發現了許多溫珈言沒有帶走的東西:放琴譜的架子,和展韋的懸疑推理一起擠在書櫃裏的《公關策略》《平台戰略》等等書籍,甚至還在書桌的某個抽屜裏看到了溫珈言的畢業證和學位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