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駿把這些東西都原封不動地放回了原位。他走到客廳的垃圾箱裏把自己剛剛扔進去的紙團撿出來,小心翼翼地展開鋪平,看著溫珈言留在紙麵上的花紋發呆。
溫珈言沒有想過要和自己分開,他真的隻是暫時搬走。展駿意識到他沒有欺騙自己。那張三人照實際上也是溫珈言能擁有的唯一一張存著展駿麵孔的相片。他並非為了撤走自己的所有蹤跡,實際還是在留戀。
摩挲著紙張上黑色油性筆畫的紋路,展駿被心裏的難過和方才冒出來的一絲希望困惑了:溫珈言到底在想什麼,他真的一點都不理解。
接到醫院電話說有個酒精嚴重過敏的患者需要他過去照看,王釗君深夜兩點從床上爬起來,驅車飆到了醫院。
展駿全身紅成了個蝦,頸脖和前胸後背都冒出了又麻又癢的疹子,正有氣無力地倚在急救室的病床上打點滴,一麵應付著護士的絮叨。
“我記得你啊年輕人,你去年有一次晚上來急診也是我值班,我當時還想,要是我兒子知道自己是過敏體質還像你這樣喝酒,我一定打得他連爹都認不出來。”粗壯的護士長把藥片放在床頭櫃上,“當然我兒子沒你那麼帥。”
王釗君走進來的時候,被白色床鋪上紅得分外耀眼奪目的展駿嚇了一跳。
他大學的時候就知道展駿酒精過敏,一杯啤酒就差不多是極限了,再往下喝就是全身發紅、起疹子和嘔吐,據說最嚴重時還會昏迷休克,他沒見過但一直提心吊膽。好在展駿知道自己的身體,平時工作應酬的時候也不會喝酒,他漸漸就忘了他過敏的樣子有多可怕。
“怎麼喝那麼多?”王釗君坐在病床邊看著他,“小溫呢?怎麼不來照顧你?”
展駿抿抿嘴,很疲倦的樣子。他晚上自己煮了飯隨便吃了一些,把沒吃完的菜放進冰箱的時候看到了溫珈言沒拿走的半瓶紅酒。等半瓶紅酒喝完了、身上開始不對勁,展駿才覺得自己很可笑:折磨自己有什麼用呢,身體的苦痛並不能抵消任何已經發生的事情帶來的傷害。他默默撥了120,然後在救護車上一路嘔吐到了醫院。
把這個事情跟王釗君一講,王釗君眼睛都瞪圓了:“我去……你……你和小溫分手了?”
展駿白了他一眼,無奈人太沒精神,毫無威力。
他自己都不太清楚怎麼界定和溫珈言的這個事情,但溫珈言沒說過這兩個字。
“我們交往過嗎?分手分手,這個詞不是用在我和他身上的。”
王釗君不跟他玩文字遊戲:“是小溫先提的?”
展駿默認了。
“太不厚道了。”王釗君很是不滿,“是他先追你的嘛,怎麼又是他先說的分手?這怎麼回事嘛。我去批評他。”
“……你怎麼知道他追我?不對,你怎麼知道我們是那個關係?”展駿敏銳地捕捉到一絲不協調。
王釗君哈哈地笑,被護士長瞪了幾眼後把笑聲吞進了肚子裏:“是我鼓勵小溫主動的,怎樣,感激我麼?”
展駿無力地靠著身後的枕頭:“我現在這個樣子,感激你什麼?”
王釗君對溫珈言的印象倒是好得不得了,在展駿跟他說了大略情形之後,順著展駿的心稍微誹謗了幾下溫珈言未來的子嗣,在展駿的銳利眼神下話鋒一轉:“不過你也有不對。小溫都說了那是權益之計,你為什麼不肯聽他多說幾句?”
“不聽。”展駿聲音嘶啞,“不想聽,都是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