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3)

吃過午飯,母女正談馬先生的醉事,保羅回來了。他有二十四五歲,比他母親個子還高。一腦袋稀黃頭發,分得整齊,梳得亮。兩隻黃眼珠發著光往四下裏轉,可是不一定要看什麼。上身穿著件天藍的褂子,下邊一條法蘭絨的寬腿褲子。軟領子,係著一條紅黃道兒的領帶。兩手插在褲兜兒裏,好象長在那塊了。嘴裏叼著小煙袋,煙早就滅了。

進了門,他從褲袋裏掏出一隻手來,把煙袋從嘴裏拔出來,跟他母親和姐姐大咧咧的親了個嘴。

“保羅,你都幹嗎來著,這些天?”伊太太看見兒子回來,臉上的幹肉頗有點發紅的趨勢,嘴也要笑。

“反正是那些事罷咧。”保羅坐下,把煙袋又送回嘴裏去,手又插在?錚友婪?兒擠出這幾個字。

伊太太樂了。大丈夫嗎,說話越簡單越表示出男性來。本來嗎,幾個青年小夥子到野地紮帳棚玩幾天,有什麼可說的:反正是那些事罷咧!

“母親,你回來跟父親說說得了,他不舒服,脾氣不好。”凱薩林想把那件事結束一下,不用再提了。

“什麼事?”保羅象審判官似的問他姐姐。

“馬先生喝醉了!”伊太太替凱薩林回答。

“和咱們有什麼關係?”保羅的鼻子中間皺起一層沒秩序的紋兒來。

“我請他們吃飯,馬先生和亞力山大一齊出去了。”伊太太捎了凱薩林一眼。

“告訴父親,別再叫他們來,沒事叫中國人往家裏跑,不是什麼體麵事!”保羅掏出根火柴,用指甲一掐,掐著了。“嘔,保羅,別那麼說呀!咱們是真正基督徒,跟別人——,你舅舅請老馬喝了點——”

“全喝醉了?”

“亞力山大沒有,馬先生倒在街上了!”

“我知道業力山大有根,我愛這老頭子,他行!”保羅把煙袋(又滅了)拔出來,擱在鼻子底下聞了聞。回頭向他姐姐說:“老姑娘,這回又幫助中國人說舅舅不好哇?不用理他們,中國人!你記得咱們小的時候用小泥彈打中國人的腦袋,打得他們亂叫!”

“我不記得了!”凱薩林很冷靜的說。

冷不防,屋門開了,伊牧師披著長袍子,象個不害人的鬼,進來了。

“你快回去!剛好一點,我不許你下來!”伊太太把他攔住。

伊牧師看了他兒子一眼。

“哈嘍!老朋友!你又著了涼?快睡覺去!來,我背著你。”

保羅說完,扔下煙袋,連拉帶扯把父親弄到樓上去了。

伊牧師一肚子氣,沒得發散,倒叫兒子抬回來,氣更大了。躺在床上,把亞力山大給的那支呂宋煙一氣抽完,一邊抽煙,一邊罵亞力山大。

城市生活發展到英國這樣,時間是拿金子計算的:白費一刻鍾的工夫,便是丟了,說,一塊錢吧。除了有金山銀海的人們,敢把時間隨便消磨在跳舞,看戲,吃飯,請客,說廢話,傳布謠言,打獵,遊泳,生病;其餘普通人的生活是要和時辰鍾一對一步的走,在極忙極亂極吵的社會背後,站著個極冷酷極有規律的小東西——鍾擺!

吃過午飯,母女正談馬先生的醉事,保羅回來了。他有二十四五歲,比他母親個子還高。一腦袋稀黃頭發,分得整齊,梳得亮。兩隻黃眼珠發著光往四下裏轉,可是不一定要看什麼。上身穿著件天藍的褂子,下邊一條法蘭絨的寬腿褲子。軟領子,係著一條紅黃道兒的領帶。兩手插在褲兜兒裏,好象長在那塊了。嘴裏叼著小煙袋,煙早就滅了。

進了門,他從褲袋裏掏出一隻手來,把煙袋從嘴裏拔出來,跟他母親和姐姐大咧咧的親了個嘴。

“保羅,你都幹嗎來著,這些天?”伊太太看見兒子回來,臉上的幹肉頗有點發紅的趨勢,嘴也要笑。

“反正是那些事罷咧。”保羅坐下,把煙袋又送回嘴裏去,手又插在?錚友婪?兒擠出這幾個字。

伊太太樂了。大丈夫嗎,說話越簡單越表示出男性來。本來嗎,幾個青年小夥子到野地紮帳棚玩幾天,有什麼可說的:反正是那些事罷咧!

“母親,你回來跟父親說說得了,他不舒服,脾氣不好。”凱薩林想把那件事結束一下,不用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