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著幾乎沒動過的早膳,鄭善明“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擎起一個盛滿香味四溢雞絲米粥的小碗,想要流淚又勉強忍住,“好歹瞧在太子爺和小皇孫的麵上,皇上您好歹再用幾口吧。”

粥是方才東宮送過來的,說是太子親手揀的米,至於雞肉則是皇孫丟進去的,一大一小還守了足足一個時辰有餘,才好歹熬出這麼一碗粥來。

皇上的眼神果然軟了一下。終是接過粥,一口一口的慢慢吃了起來。

好不容易用完粥,外麵小內侍就躡手躡腳的進來,說是太子正在外麵等候召見。

鄭善明忙不迭迎了出去——

按理說鄭善明的身份,隻要好好伺候好皇上便可,其他即便是太子殿下,皇上麵前,也完全可以不加理會的。

鄭善明卻是從不敢在太子麵前托大,相反,卻是一日日的越發恭敬了——

兩年來,皇上和太子間的感情越發好了,處理公事之餘,彼此相處時越發和民間父子相仿。尤其是得了小皇孫後——

猶記得小皇孫降生的那日,太子太過激動之下,又不知跟何人分享自己的喜悅,最終竟是跑到了皇上這裏,大哭了一場,甚而最後哭累了,還在皇上身邊睡著了。

鄭善明猶記得當初的情形。本來還想著趕緊著人把太子送回東宮,哪想到等叫來人,卻瞧見皇上正輕手輕腳的把太子扶到龍床上,甚而還親手給蓋好被子。

那之後,太子便日日裏會來候著皇上一起上朝了。

鄭善明也是宮裏的老人了,之前不是沒見過先皇在日,對皇上的態度,從來都是高高在上、不假半點辭色的,君父君父,從來都是君在前,父在後的啊。

那像這對兒父子……嘖嘖嘖,便是人老成精的鄭善明也不得不對太子的手段讚歎不已。

正好皇上喝完最後一點粥,瞥了看見自己手裏光了的碗後明顯開心不已的太子一眼:

“嗯,我那寶貝小皇孫的手藝當真不錯,賞——”

太子臉色一下垮了下來:

“父皇,那個臭小子會什麼,還不是我這個當爹的教得好……”

逗得皇上一下笑了起來:

“真真是臉皮越發厚了,都多大個人了,還有臉跟個娃娃爭寵。罷了,也賞你一件東西吧,省的你待會兒回去找我小孫孫的麻煩。”

後麵的鄭善明瞧得也是忍俊不禁——

很所時候,鄭善明止不住的懷疑太子身後是不是藏著一位高人。之所以如此想,實在是太子近兩年來的表現委實太可圈可點了。

所謂高處不勝寒,皇上身為至尊的時間長了,雖是龍威日盛,私心裏最渴望的未嚐不是兒女親情。

二皇子之前會受寵,可不是抓住了皇上這一心理?撒腳賣乖之下,掙去了多少好處?

倒是太子,一直跟個木頭似的,令得皇上越發不喜。

可自從兩年前,父子二人之間的堅冰被那小陳毓無疑間破除,太子對皇上就一日日的越發依戀。且相較於二皇子的刻意為之,太子分明更加至情至性,所有對皇上的關心,怎麼看都是發自內心。

鄭善明每每懷疑,要麼是太子太會演,要麼是藏在後麵的高人太高竿,總之,太子麵前,自己無論如何小心都不過分。

那邊太子已然笑嘻嘻的上前,接過皇上遞過來的匣子:

“兒臣謝父皇恩……”

“典”字還沒出口,臉卻一下變得煞白,噗通一聲跪倒,雙手舉起盒子:

“這份恩典,兒臣萬萬不敢要,還請父皇收回。”

鄭善明心裏激靈一下,雖是不抬頭,也能感到大殿內的凝重氣氛。

眼角的餘光微微掃了一下太子手中的匣子,又快速收回,卻是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看來自己以後對太子要更恭敬些了。

那匣子裏的東西別人不知道,自己可是認得,可不是調動皇宮大內並京畿九城的令符。

有此兵符在,意味著整個京城都在掌握之中,便是皇上的安危也盡皆握在手中。

皇上卻是輕輕一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伏在地上身體都有些顫抖的周杲,依舊沒有收回匣子的意思:

“父皇都不怕,杲兒怕什麼?”

“兒子不要。”太子終於抬起頭來,直視著皇上看不出情緒的眼睛,卻是用力搖頭,眼神中是絲毫不加掩飾的痛苦和依戀,不獨沒有回答皇上的問題,反而喃喃道,“以前是兒子糊塗,不能體會父皇的心,好不容易兒子懂事了……”

卻又倏忽頓住,死死咬住嘴唇:

“反正兒子就是不要。”

皇上歎了口氣,眼睛中有黯然,更多的卻是欣慰,甚而還有一絲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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