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嚴釗再睡不下去,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眼神卻還明顯有些宿醉未醒的渙散。

“嚴將軍——”陳毓抿了下嘴,上前施禮,“下官魯莽,還請將軍見諒。隻靖海關急報,東泰人興兵犯我大周……”

話還沒有說完,卻被嚴釗冷聲打斷:

“知道自己魯莽竟還敢拿水潑我?果然是國公府的嬌客,陳縣令好大的威風。”

既然東泰人已經依照計劃出兵,那成家倒台的時間自然也就在眼前,所謂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這陳毓也是注定要為成家殉葬的。到時候別說陳毓,說不好皇上盛怒之下,就是陳氏家族也勢必會灰飛煙滅。

這般想著,嚴釗哪裏還會給陳毓留一點顏麵?甚而眼神也跟看死人一般。

鄧斌嚇了一跳,心說嚴將軍這是怎麼了?關鍵時刻怎麼忽然犯起了糊塗?陳毓可是成家女婿,嚴將軍則隸屬於成家軍,即便方才陳毓做事確然太過分了些,嚴釗語氣裏也不合連國公府都給怨上?

更不要說陳毓的真實身份,委實更在兩人之上,作為上官,別說拿水潑,就是甩一巴掌也當真不算是僭越。雖則平日裏對嚴釗很是不喜,可如今大敵當前,己方無論如何不能鬧出將帥不和的矛盾,忙上前一步,有心給陳毓解釋:

“嚴將軍息怒,陳大人所言委實是真,現有靖海關守將楊興就在外麵等候將軍召見,而且,陳大人的身份——”

剛要鄭重介紹,卻被嚴釗不耐煩的打斷,瞧著陳毓陰陽怪氣道:

“陳縣令又要玩出什麼新花樣?從陳縣令上任,就一再針對東泰,甚而打死那麼多東泰人不說,還把東泰武士全部驅逐。那些武士本就凶悍,說不好被逼急了,做出什麼過激的事也未可知。隻那些小衝突,可不好胡亂誇大,謊報軍情的責任,別說是你陳縣令,就是本將軍也擔不起。”

竟是一副根本不相信兩人話的模樣。

鄧斌愣了一下,心裏的火一竄一竄的:

“怎麼可能!楊興說了……而且陳大人的身份——”

卻再一次被嚴釗打斷,心裏更是膩歪的不得了。心說這鄧斌怎麼回事,口口聲聲不離陳毓的身份。隻是他的身份自己不比誰清楚?不就是成府的嬌客,外加一個小小的縣令嗎。

自己多年渴望眼見得馬上要成為現實,當了這麼多年的孫子也終於要到頭了,如何還肯繼續對一個乳臭未幹的後輩低頭讓步?

鄧斌不提陳毓的身份還好,越說這一點,嚴釗就越厭煩。

當下不等鄧斌繼續說,已然起身毫不客氣道:

“是否東泰興兵入侵,待會兒咱們一同去軍營中一趟,聽了斥候的回報再說。現在,我要換衣衫了,你們全都出去吧。”

鄧斌怎麼也沒想到,嚴釗會突然翻臉,竟是絲毫不掩飾對自己二人的厭惡,頓時手足無措。下意識的看向陳毓,發現這小狀元倒好,依舊神情平靜,心也終於踏實了些——

一則嚴將軍畢竟是成家愛將,兩人再鬧矛盾,也不至於影響大局才是;

二則退一萬步說,即便嚴釗真的不願出兵,憑陳毓手裏的金牌令箭也足以壓製得了他。

就隻是,嚴大將軍怕是要有麻煩了!

唯一煩心的就是,這還沒打仗呢,就開始鬧了這麼一出將相不和,怎麼想都覺得太不吉利。

當下歎了口氣,隻得跟著陳毓往外走。

哪想到嚴釗這一換衣服,就用去了足足小半個時辰。一直到鄧斌心裏都急的冒火了,嚴釗才施施然從房間裏出來,冷著臉對二人道:

“走吧,去軍營。”

幾人剛走了幾步,正碰見有下人上前,說是夫人熬了醒酒湯,正要親自送來。

嚴釗並沒有停下,而是擺了擺手就繼續大踏步離開了。

陳毓腳下卻是微微一滯,視線不動聲色的在不遠處一條小徑後掃了一下,那裏正站著一個姿態娉婷的瘦弱女子。

那女子明顯接觸到陳毓的視線,頓時有些慌張,陳毓卻是微微哂了一下,然後加快步伐,跟上鄧斌二人。

小徑上的女子臉色卻是有些蒼白,瞧著漸漸遠去的三人背影,咬了下嘴唇:

“把管家叫來。”

管家來的倒快,看見女子,忙低頭拜見:

“見過夫人。”

女子可不正是嚴釗的夫人華婉蓉?之所以會叫來管家詢問,實在是華婉蓉覺得方才那走在最後麵的年輕男子長相有些眼熟,除此之外,對方方才的眼神不知為什麼總讓華婉蓉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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