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之前還疑惑呢,堂堂六首狀元,再不濟,也不致淪落到這裏,卻原來,皇上竟是另有深意嗎?

這般一想,不由出了一身的冷汗,好不容易擠出的一絲笑容又僵在了臉上,神情簡直比哭還要難看——

到了此時已經絲毫不用懷疑,陳毓那裏是因為被皇上厭惡才來至此處,分明是作為皇上的心腹奉有特旨而來,這樣的話,問題就來了,什麼人能令得皇上如此殫精竭慮,這般大手筆的送出堂堂六首狀元還是成家嬌客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

和鄧斌的惶恐不安不同,這會兒的嚴釗卻是正樂滋滋的喝著小酒。

鄧府的事方才早已有人飛報而來,雖是東泰的人並未前來通報自己,嚴釗卻是絲毫不懷疑此事的真假。

畢竟,東泰人悍然揮兵本就是二皇子計劃中的一環——

如今朝局雖是已對二皇子極為有利,卻依舊不足以令太子一脈徹底失利。這般情形下,二皇子急需一特大功勳,令自己萬眾擁戴、勢力更上一層樓之下,同時把太子逼入絕境,一舉奪得儲君之位。

而東泰人就是二皇子借以“殺”太子並成就自己的那把刀。

本來計劃裏還有一點不太完美,那就是真是發生了戰爭,成家軍又來請纓該怎麼辦?卻不想陳毓那般愚蠢,竟是親手奉給東泰人大批兵器,更秒的是這些兵器還全是成家全力提供。

如今大敵當前,成家又早失聖心,皇上震怒之下,必然會對成家嚴懲——

無論陳毓也好,成家也罷,怕是都想不到,他們“資敵”的證據如今正在二皇子手中,一旦東泰大周戰爭爆發,便會馬上上呈給皇上。

二皇子說的明白,成家倒了之後,曾經轄下的所有軍力會全交由自己掌控——

追隨成家這麼久,眼下也不過一個四品將軍罷了。而若然能接管成家軍,則嚴家必然會一躍成為大周一流世家。

而這,正是自己這麼多年來做夢都想擁有的。

按照原計劃,兩國真正開戰的話,大周眼下最需要的是一場慘敗,不然,二皇子如何能有足夠重的分量來說服皇上跟東泰講和,並把東泰翻臉的黑鍋扣在太子頭上?

而郭長河,注定就是要替自己背鍋的。

所以說,鄧斌也好,陳毓也罷,是注定要失望了,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會出兵馳援靖海關的。

這般想著,又大大的喝了口酒,然後執起酒壺隨手打翻,一時衣服上也好、屋子裏也罷全是熏人的酒氣。嚴釗則是回身床上,照舊蒙被高臥,對外麵的喧嘩聲根本就充耳不聞——

若非陳毓和鄧斌來的太急,嚴釗這會兒更想回軍營中,到時候任這兩人折騰,也別想見上自己一麵。

隻陳毓的身份放在那兒,怕是沒人攔得住他闖進來。

果然,這邊剛躺好,鄧斌的聲音就在外麵響起:

“嚴將軍,嚴將軍,出大事了。”

接著門“哐當”一聲就被推開,撲鼻的酒氣頓時逸散而出。

最先衝進來的鄧斌頓時目瞪口呆,心說怎麼就這麼寸呢,靖海關那邊十萬火急,怎麼嚴釗反倒喝了個酩酊大醉。

陳毓跟著跨入房間,眼睛中卻閃過一絲冷意,當下大踏步上前,用力推床上鼾聲大作的嚴釗:

“嚴將軍,嚴將軍——”

嚴釗果然得到了消息,這般做派,鄧斌不明白,自己還不清楚嗎?明顯著就是故意拖延。而明麵上以靖海關和東泰兵力相差懸殊之下,沒有援軍的話,根本就撐不了多久。

雖是已經認定了嚴釗果然如上一世一般,早已暗中和東泰勾結,陳毓這會兒卻不能輕舉妄動。一則沒有確切證據就此捉人必然難以服眾,二則沒有弄清楚到底是那些人是嚴釗的鐵杆心腹,便是捉了嚴釗一個,依舊後患無窮。

床上的嚴釗似是不堪其擾,一巴掌打開陳毓的手,翻了個身,繼續呼呼大睡。

“這——”鄧斌無措的瞧向陳毓,頓時急的六神無主。

陳毓眼睛轉了下:“事急從權。”

口中說著來至門外,令趙城虎打了一桶井水上來,提著進了屋後,抬手朝著床上的嚴釗就澆了下去。

澆完對趙城虎一招手:

“再打一桶——”

那模樣隻要嚴釗不醒酒,他就會一直澆下去。

鄧斌看的簡直目瞪口呆——這陳毓也太膽大包天了吧?

至於床上的嚴釗早已氣的七竅生煙——

雖說眼下正是九月天,天氣並不太冷,可這麼一桶冰冰涼的井水澆下去,還是很受不了的。更不要說這小兔崽子的意思分明是自己不醒他就會繼續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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