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在數日前的深夜,死狀淒慘,據說身中數百刀,血流滿地,整個屋子都被淹了。
“數百刀?”司馬鳳從馬上下來,聞言忍不住笑了,“那不剁成肉泥了?”
他和遲夜白已來到黃大仁府門外頭,彙龍鎮的捕快正在外麵候著,見司馬鳳亮明身份,各個都麵露喜色,紛紛舉手作揖。司馬世家名聲太大,司馬鳳雖然年紀不大,但也因這名頭的原因,得到了不少尊重。他順手將遲夜白介紹給眾人。眾人一聽是鷹貝舍的當家,又見遲夜白容貌俊逸,瀟灑風流,自然更為熱切。
黃大仁死的地方是他的書房,因天氣寒冷,屍體陳了數日也不見腐壞,隻是屍身斑駁,看著十分醜惡。
司馬鳳解了隨身的皮袋,拿出薄手套,走了進去。
屍體橫陳在書桌前,地麵一片淩亂,但可見都是當日打鬥留下的痕跡,不見有新的淩亂腳印。司馬鳳低聲讚了一句:“不錯。”
他見過許多命案現場,大都被查案的捕快踩踏和移動得麵目全非。司馬鳳正隨著身旁捕快的陳述而逐個察看,忽聽見遲夜白走了進來。
“你進來做什麼,別把衣服鞋子弄髒了。”司馬鳳說。
遲夜白輕咳了一聲:“有什麼發現?”
司馬鳳抬頭,看到捕快中站著個穿著黑衣的年輕人,瘦巴巴的,但目光很熱切。他胸前圍著一塊寬大的罩布,這是仵作的打扮。遲夜白也看到了他,見他年紀這般輕居然已是仵作,也略微吃驚。
“到底多少刀?”司馬鳳問他。
“一共八十九刀。”那仵作身形瘦小,聲音卻十分洪亮,也不見膽怯,說起話來條條有理,“刀是三寸寬、一尺長的切肉刀,十分鋒利,不見破損,應該是新刀。致命傷集中在黃大仁頸部和左胸,共二十三刀。其餘六十六刀均集中於身體各處,其中有七刀位於黃大仁□□。經過檢查和分析,黃大仁的死因是喉嚨和心都被割破,倒不是因為失血過多。八十九刀之中,有一半以上是死後造成的。另外,所有刀傷的切口角度都幾乎一致,凶手可能隻有一個人。”
仵作說完,司馬鳳和遲夜白都抬起頭看著他。
那年輕人說話時十分平靜,說完了發現兩人神情,竟緊張起來,脖子縮了一縮。
“你說得很好。”司馬鳳讚同道,“非常好。”
周圍的捕快殷殷看著兩人,也想從這屍首身上學點東西。
司馬鳳的不快已經一掃而光,他轉頭看看遲夜白,遲夜白倒是沒有阻止他,還做了個“請”的手勢。
“屍體身中八十九刀,說明什麼?”司馬鳳問。
有捕快飛快回答:“能刺八十九刀,這人一定力氣很大。”
“對,還有呢?”司馬鳳問。
“是個暴脾氣的人吧?”有捕快小聲接話,“誰能這麼狠?”
“不一定。”司馬鳳沒有留情麵,直接否定了他的說法,“平日溫和的人一旦被觸怒,或者是積攢了多年的怨氣突然爆發,八十九刀不是難事。”
“難道還有比八十九刀更多的?”
“當然有。”一旁的遲夜白接話了,“去年發生在……”
司馬鳳連忙製止了他的發散,將捕快們的注意力集中在黃大仁身上:“八十九刀還可以告訴我們,殺黃大仁的人,對黃大仁有非常、非常大的憤怒。”
這時那仵作又怯生生地說話了:“還有,這人很擅長用刀。”
眾人都看向他。
“這是一把新刀,而且連刺八十九刀,全都避開了骨頭,刺入肉裏,刀尖不見損壞。”仵作說,“他善於用刀,熟悉骨頭血肉的結構,殺人的應該是個屠夫。”
此話一出,捕快們紛紛點頭同意。司馬鳳和遲夜白對看一眼,均是微微皺起了眉頭。
“善於用刀熟悉人體的不一定是屠夫。”遲夜白聲音清亮,內力綿綿,壓過了在場的騷動,“仵作也一樣。”
那年輕人一驚,立刻將頭深深低下。
司馬鳳咳了一聲:“大夫也有可能。”
捕快們麵麵相覷,紛紛問道:“那究竟是什麼人?”
“不可能單憑這兩點就能確定是什麼人的。”司馬鳳蹲在黃大仁屍體邊上,掀開了蓋在他臉上的白布,“還有別的線索,比如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