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青陽真氣都收回來,收回你的丹田裏,護住自己的心脈。”張子橋道,“它和大呂真氣不一樣,大呂真氣一不小心就會反噬原主,青陽真氣是會始終保護著你的。”
“它正在保護我。”唐鷗指著胸口道,“不需要我將它收回來,它自己就……”
“不是的,你一定要引導真氣,回歸丹田。”張子橋再次強調,“必須要你自己來引導,一絲都不能漏在外麵,明白嗎?”
唐鷗皺眉想了又想,猶豫道:“沒聽過這樣的方法。”
“當你瀕臨死亡的時候,求生才是你最強烈的念頭。你會自發地聚攏體內的真氣……咦,你為什麼沒有這樣做?”張子橋疑惑道,“你不覺得體內發冷嗎?”
被他這麼一問,唐鷗才下意識地摸摸自己胸口。
“不冷……不對,冷的。有一股我不熟悉的真氣,有點冷。”唐鷗訥訥道,“但它沒有威脅我。它和青陽真氣融合在一起了……很適合,不難受。”
“……大呂真氣?”張子橋了然道,“子蘊在幫你。”
此時張子蘊的房子外頭,木欄杆上開始劈劈啪啪結霜。
司馬鳳和遲夜白披著披風站在外麵,還是覺得冷。穀中原本溫暖如春,但唯有此地,寒冷得異常。
“真的不要我幫忙嗎?”司馬鳳殷勤道,“你可以靠著我。”
遲夜白笑笑:“不用。”
司馬鳳又說:“那我可以扶著你。”
遲夜白:“不用!辛暮雲死了沒有?你去瞧瞧。”
司馬鳳隻好去了。辛暮雲被張子蘊扛回來扔在外頭,眼看著有進的氣沒出的氣了,一張臉又黃又黑,口鼻中汙血橫流。
“唐鷗倒是艱難,這廝為何拖這麼久還沒斷氣?”司馬鳳奇道。
“青陽真氣有利於行血,修習之人一旦中毒,情況往往瞬間就很危急。”遲夜白給他解釋道,“他師父年輕時也遇過一遭,很凶險。”
“你連這個都知道?”司馬鳳連忙拍馬屁,“真不愧是鷹貝舍當家。”
遲夜白扭頭,繼續守著那處小小的房子。
張子蘊和沈光明正在房中以大呂真氣為唐鷗逼毒療傷,真氣寒冷凶猛,周圍十幾丈的葉片都打霜了。
“別停。”張子蘊抽回手,從自己的藥囊裏抽出十幾根針,“繼續輸真氣,我來治傷。”
沈光明不便回答,閉口點點頭。
他遵照著張子蘊的囑咐,正不斷地往唐鷗體內輸入大呂真氣。
屍毒很凶,張子蘊怕唐鷗的青陽真氣守不住,因而要求沈光明以同源的大呂真氣來幫助他。沈光明從不懂得傳功,此時趕鴨子上架地學了,勉強算有模有樣。
張子蘊挑出幾根長針,刺入唐鷗經脈之中,暫緩毒行。藥囊中另有數根中空的針,他一根根拈起來,全都紮進了唐鷗腹中的傷口周圍。
因青陽真氣護住了唐鷗心脈,他和沈光明又即使補充了大呂真氣,毒液隻停留在經脈之中,沒有擴散。張子蘊把脈片刻,開始緩緩轉動那幾根中空的針。
唐鷗的身體溫度仍舊很低,但呼吸漸趨平穩。濃稠的黑血從針管中一滴滴流出,落進了地麵的水盆中,聲音極為清脆。
沈光明正渡著真氣,忽然察覺唐鷗體內的青陽真氣不再與大呂真氣對抗,反而像是突然一收,竟全都消失了。
他大吃一驚,聲音都變了:“唐鷗師叔!唐鷗的真氣……”
他話還沒說完,傷口中紮著的一根針突然崩了出來,差點刺中張子蘊。
“沒事,你繼續。”張子蘊將針撿起來,草草擦淨了又紮進去,“他在自救,這是好事。”
沈光明連忙閉口繼續專心渡氣。
寒冷的大呂真氣在唐鷗體內沒遇到阻擋,但也不橫衝直撞,而是繼續沿著他的經脈,一分分逼出裏頭的毒液。沈光明敏銳地察覺雖然青陽真氣似是消失了,但唐鷗身體的溫度正在緩慢地回升,血液滴落的速度也漸漸加快。原本黑得可怕的血漿漸漸轉淡了。
“青陽真氣能護衛他的心脈,並幫助他自療。但在真氣回歸丹田的時候,若是沒有別人相助,這毒就會立刻迅猛地攻入心脈,到時候可就回天乏力了。”張子蘊看這情況也大鬆了一口氣,話居然變得稍微多了起來,“別的真氣也不行,會加重他的傷勢。若不是在此地,若不是有你有我,唐鷗可就救不回來了。”
沈光明一顆心跳得極快,心情卻是雀躍的。
它落了下來,終於穩穩落回了自己的胸膛裏。
“多謝唐鷗師叔。”沈光明之前過分緊張,現在一經鬆懈,不由有些脫力。他啞聲道:“你是唐鷗的救命恩人。”
張子蘊看著他,幹枯焦黃的臉皮上慢慢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
“小東西,你才是他的救命恩人。”
到唐鷗醒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十幾個時辰。他體內的毒終於在幾個時辰後逼幹淨,張子蘊很快為他包紮好了,隨即和沈光明輪換著給唐鷗傳入大呂真氣。
唐鷗在那片蒙昧的黑沉之中坐了許久許久。不知何時張子橋已經消失了,他看到自己遇過的許多人都在黑暗裏走回走動。但他沒有看到沈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