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子蘊峰(2 / 3)

沈光明此時才悟出些味道:“春為青陽,冬稱大呂。”

“是十二月,深冬。”唐鷗說,“青陽心法能救人,能養身,大呂功卻是一門極其陰毒的內功,若無極堅韌心智,絕無可能練成。”

道路顛簸,花盞鬆疏,鞍上李花未幾已落盡。唐鷗頓覺無趣,抽出李枝扔給沈光明:“我師父與張子蘊卻不知道其中關竅。兩人虛弱之時被青陽祖師帶出密道,眼睜睜看著青陽祖師毀了密道,隱沒在煙塵裏。乾坤洞四圍震動,連那個被火熏燎的洞口也被碎石埋住了。”

“青陽祖師這樣厲害,他不能逃出來麼?”沈光明對那位老人心馳神往,連忙問道。

“我與師父曾去拜祭過。亂石數十年如一日,不見改變。當日青陽祖師已存死意,全身功力化為兩種心法,已給了我師父和張子蘊,又哪裏撐得過去?”

沈光明默然垂眸,心中黯淡。

“子蘊峰就是張子蘊的名字。”唐鷗繼續道,“之後的事情師父就不太願意說與我聽,倒是一些前輩和子蘊峰下的村民還樂意告訴我以前的事。當日兩人回到峰上,依照往日修行養氣之術的法子去練,原本不適合練武的體質因這兩門同源的心法,竟也生了變化。他們本想練成之後去尋人報仇,但誰知練了幾年,我師父已全無恨意,倒是張子蘊性子越變越怪,殺人嗜血,無惡不作。師父念著與他的親情,出手教訓。兩人在峰上打了三天三夜,結果張子蘊暗下毒手,趁我師父不備偷襲,贏了。”

“可惡!”沈光明猛地一拽韁繩,疼得那匹馬四蹄亂蹬。

他嚇壞了,唐鷗連忙出手製服。

“別激動。”唐鷗看他一眼,“那張子蘊見我師父半身是血,突然就清醒了。他跪在我師父麵前愧懺,說今生今世再不踏足中原,若下次他稀裏糊塗地還想傷我師父,師父可立刻將他打死。”

沈光明歎氣道:“師父哪裏忍心。”

唐鷗驚訝看他:“你怎知道?”

“山峰不舍改名,便知道師父他必定十分牽掛自己弟弟。”沈光明緩聲道,“你是家中獨子,自不會懂骨肉血脈的深情。我與沈晴和正義雖無血緣,但就算他們對我做了多麼糟糕的事,恨是恨了,卻總是忘不了的。”

唐鷗:“……真看不出,你倒還是個性情中人。”

沈光明忍不住怒道:“我怎麼不能是性情中人了?師父也是性情中人。這天下性情中人多了,就你唐大少心硬如鐵。昨夜還搶我被子,害我冷了一宿。”

唐鷗也不理會他亂說,一邊緩緩前行,一邊繼續說後麵的事情。

張子蘊當天夜裏就不見了。張子橋待血流稍緩,立刻在山峰周圍尋找張子蘊。然而這一找便是二十餘年,張子蘊仿佛在世間消失,沒有半點音訊。

兩兄弟跟著青陽祖師在山上呆著的時候,見山中林木稀疏,兩人便尋了許多種子幼苗,將山峰侍養成一片鬱鬱。

“那日兩人打鬥之前,張子蘊還未發狂,與我師父開玩笑說,像以往一樣,誰贏了誰就能給這座山起名字。”唐鷗說,“如今那山峰就叫子蘊峰,而山上的每棵樹每株花,都是我師父的命根子,誰都不能損毀。”

沈光明一時心緒複雜。

他試想若是沈晴和沈正義這樣對他了,他會不會還願意花二十餘年時間去尋他們的蹤跡。

“師父必定很想他,也必定怨恨他。”沈光明連連歎氣,“師父哎,我可憐的師父啊……”

唐鷗終於忍不住:“那是我師父,何時又成了你師父了?”

沈光明哂笑幾下,不說話了。他將唐鷗說的話想了幾遍,仍是不解為何柳舒舒說知道子蘊峰來曆,就知道張子橋會不會傳功於他。

一路還算順利。兩人真遇上了剪徑的強匪,隻是那匪徒才從林中鑽出,腳甚至未曾站穩,唐鷗拔劍就削了他半邊頭發。

把跪在路上發抖的強匪甩在後方,沈光明被唐鷗剛剛露的那一手萬分欽佩:“怎麼練的?你教教我?”

“練十一年就成了。”唐鷗說。

沈光明:“……沒有訣竅?”

唐鷗:“有。找個十一年裏每日罵你不懈的師父。”

沈光明哈哈大笑,裝作生氣抬腿往唐鷗的馬屁股上踹了一腳。

隨即便在唐鷗投過來的眼神裏蔫了。

待到了子蘊峰下,唐鷗和他將馬寄在農戶家中,帶著他徒步走上子蘊峰。

路經山下小溪,唐鷗心生感慨,告訴沈光明:“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地方。我當時在這裏看到了大漢和小孩。”

沈光明皺著眉頭看了一會兒,歎了口氣:“沒印象。不是我。”

唐鷗說我知道不是你,怎可能那麼巧,說書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