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連一絲回應都沒得著。
打了約莫三十幾下,薛延見胡安和連叫都沒力氣了,終於停手。他沒多逗留,提著棍子便就立即離開了這個地方,腳步飛快,等胡安和鼻青臉腫從袋子裏爬出來,薛延已經連個影子都不見了。
胡安和氣得發抖,狠狠抬腿踹了旁邊矮牆一腳,又“媽呀”一聲,疼得抱著腳原地打轉。
剛才與胡安和對話,薛延已隱隱意識到這事是侯才良背後所為,但是胡安和絕不無辜。這頓打,他挨得不虧。
路過一處荒草叢,薛延將手裏東西隨手一扔,轉身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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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家時候,已是亥時過了,院裏靜悄悄的,但屋裏燈竟還亮著。
薛延去廚房打水洗了手和臉,這才進屋去。阿梨披了件外衣,正安靜坐在桌邊剝瓜子仁,她微垂著眸,剝得仔細,旁邊碟子裏已經積了一個山包。薛延到她身後去,輕輕喚了聲阿梨,她沒應。
他覺得奇怪,但是也沒細想,隻伸手環住她肩背。
阿梨終於意識到他已回來,欣喜笑了下,隨後拉著他手坐下,將那個碟子推到他麵前,問,“你餓不餓?我瞧你晚上都沒吃什麼東西,我不知你什麼時候回來,怕做飯冷掉,就剝些這個,給你墊墊肚子。”她拍掉手上碎屑,完便就站起來,“我去給你炒個菜罷。”
薛延忙攔住她,“不用”。
阿梨似是有一瞬的迷茫,薛延便又重複了遍,“我不餓”,她才聽懂。
薛延問,“怎麼還不睡,都這樣晚了,你吃不消的。”
阿梨手攥著衣擺,淺笑著,“我剛睡了一覺的,但前一會又醒了,想著你還沒回來,便就睡不著了。”
薛延牽著她坐下,抬手摸摸她的額,“你覺著身子好些了嗎?”
阿梨點點頭,用手去握著他的,稍稍用力,笑著道,“你瞧,我是不是比昨日有力氣多了。”薛延是,阿梨又眨眨眼,問,“薛延,你今日與我話,聲音怎麼那般?”
薛延的眼裏閃過一絲錯愕,他心底隱隱不安,問,“阿梨,我什麼,你聽得見嗎?”
阿梨,“我聽得見的,就是覺得聲音有些。”
那一瞬,薛延隻覺得心頭如插冰錐,他並沒有刻意壓低話,但是阿梨聽不清。他捧起阿梨的臉,細細打量著,見她除了臉色稍蒼白些,一切於旁日無異,那股心驚肉跳才稍稍得以緩解。
他揉了揉阿梨眼下位置,低聲道,“後日我帶你去寧安,隴縣到底太,沒什麼有資質的大夫,咱們去大點的地方,不能再拖了。”
阿梨乖順應著,好。
她這段日子瘦了太多,以前養出來的肉兒都掉沒了,更顯得臉,薛延抬手比了比,還沒他巴掌大。他忽然覺得心裏苦的發慌,探身將阿梨攬進懷裏,直到鼻端都縈著她身上淡淡的香,這才覺得真實。
阿梨咬著唇,問他,“你晚上出去,是做什麼了?”
薛延,“我揍了胡安和一頓。”
阿梨“呀”一聲,“那明日不會有人來抓你吧?”
薛延道,“會,但沒關係,應付得過來。”
他闔著眼,手撫了撫阿梨長發,道,“你別管這些,睡罷。”
在一起這樣久,二人從來都是同床分褥而睡,今日是第一次真正的同塌而眠。白日經曆太多,阿梨本以為自己會睡不著,但枕在薛延臂上,由他輕緩拍著背,不知不覺倒是入了夢。
夢很美。
官兵來家裏是在第二早上,一切都如薛延所預料的那般,胡魁文貪財虛榮又圓滑,不是個多清廉的官,但也沒有壞到黑心黑肺,斷案還是秉公守法的。一方麵許是因著他那點可憐的道德約束,另一方麵就是,他不能給付主簿留下這樣的把柄,若以後被人糾出來他徇私枉法,對仕途不利。
一通訊問下來,驚堂木拍得啪啪響,但薛延咬死了他昨夜見了胡安和後就回了家,其餘事與他無關。人證物證都沒有,這案子沒法斷,胡安和又隻是皮肉傷,除了疼點之外能吃又能喝,他連扣押薛延的理由都沒有。到了最後,胡魁文隻能以尋釁滋事之名關了他半,晚上時候就給放了回去。
薛延心情倒是不錯,他在獄裏蹭了頓白菜湯和窩窩頭,沒黑就出了衙門,把外套往肩上一甩,擦著嘴往家走。
在路上的時候,他還在心裏盤算著,侯才良這根刺以後要怎麼對付,阿梨現在是不是正坐在門口凳子上等他回家。眼看著拐個彎就能見著家門口的籬笆牆了,薛延忽然瞧見馮氏匆匆忙忙奔出來的身影。
他瞳仁猛地一縮,攔住馮氏問,“阿嬤,出什麼事了?”
馮氏急的聲音都變了調,“快去請大夫來,阿梨燒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