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最後都忘記她是怎麼才把薛延弄進屋子的,隻是最後兩人都濕的透透。她把薛延的外衫扯下來放一邊,再將人靠在炕沿上,抹了把汗去點燈。
燭火微亮,阿梨端著燈盞緩步走到炕邊,這才發現薛延臉色不對,醉酒之人大多臉色酡紅,他卻白得像張紙,額邊冷汗涔涔。
阿梨慌了神,忙把手中東西放在一旁桌案上,蹲下拍拍他的臉,輕聲喚,“薛延,薛延?”
對麵人不肯理她,阿梨咬唇,手往上移想要扒他的眼皮兒,下一瞬便被攥住手腕。薛延的聲兒都是虛的,但凶勁兒還在,道,“你想要戳瞎我?”
阿梨茫然一瞬,反應過來後不知該什麼好,但又想著,他還有力氣話便就好。她起身抬著薛延上身,把他換成個更舒服的姿勢,問,“你是有哪裏覺得難受?”
薛延抬手擋住眼睛,低聲,“喝醉了的人有幾個好受的……”
阿梨垂手站在一邊,對他這幅模樣實在是覺得無話可。他身強體壯正得意的時候衝你凶,現在狼狽的隻能倒在一邊了,還是能閉著眼與你凶,這人似是生下來就不肯好好句話的。
薛延沒精力理阿梨如何作想,他胃裏似是藏了幾百根綿針,翻江倒海刺的人生不如死,他本能蜷身縮起來,用拳抵住腹部,但最後還是忍不住輕哼了一聲。
薛延是硬氣的,就算再怎麼疼,也就是哼上一聲,半個字不肯與人。
阿梨察覺到他不對勁,俯身撥開他濕發,問,“胃脘痛?”
薛延停頓瞬,往後滾了圈躲開她,低悶道,“不痛。”
阿梨覺得無奈,歎息道,“現就有我能照顧你些,你再和我硬著有什麼用,認句疼又不毀你英明。”
這話似是戳他軟肋,薛延好半晌都沒話。
阿梨心中有了數,也不再為難他了。她上前替薛延脫了鞋襪,又蓋一層被子,溫聲道,“空腹飲酒傷身的,現在還是吃些東西的好,要不明早更要頭痛難受。你先睡會,我去廚房給你煮些粥來,也能暖胃。”
薛延仍舊沒回應,阿梨以為他是睡著了,便就起身去換衣裳。深夜裏寂靜的很,隻有窸窸窣窣聲音,阿梨把鞋子穿好,端著燭台往外走,行至門口時忽聽身後人開了尊口。
聲音低低啞啞的,道“能不能煮個蛋?”
薛延已經翻身回來,臉衝著阿梨方向,不知是不是因為醉酒,麵龐比往日要柔和許多,在燭光映襯下,一雙瞳仁黑的發亮,又重複了遍,“我想吃雞蛋了。”
莫名的,阿梨竟覺得這樣薛延有些逗人的可愛之處,似是街邊討要吃食的貓狗。
她頷首,輕柔應道,“知曉了,你便就安心睡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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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蛋羹,薛延三兩口便就喝完,也不知他是長了幾排牙,阿梨緊攔著都沒能讓他慢一點。好在薛延酒品並不太糟,吃足了便就乖順許多,阿梨柔聲哄幾句,他就聽話睡了,期間給他擦手擦腳,都沒半點抗拒。
伺候爛醉之人不是什麼輕巧事,足折騰到蒙蒙亮,阿梨才得著空挨枕頭睡上一會,但沒一個時辰,外頭雞叫,她又轉醒。馮氏已經收拾好起來,在廚房燒飯,她對昨晚之事沒絲毫察覺,見著阿梨進來,仍笑著問了句,“睡得怎樣,覺得好些了嗎?”
阿梨幫著往灶裏添柴火,點頭笑著。
馮氏見她氣色並沒好多少,又擔憂問多了幾句,卻也沒太多心,隻囑咐著她今日好好休息,也別要薛延上書院去了,又要兩人中午再煮晚薑湯喝,便就吃了飯急匆匆出門去給人家做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