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傅雪拿著馬鞭的手,一緊,旋即,一揚馬鞭,打在馬腹上,令馬車加速行駛了起來,根本無視聖菱的話。

聖菱步出馬車,在莊傅雪的身邊蹲下身來,雙手,握住莊傅雪的手臂,語氣中,帶著一絲祈求的意味,“傅雪,停車!”

莊傅雪瞥了一眼聖菱,那一眼,毫無溫度可言。

聖菱神色一凜,懵然鬆開了手,但下一刻,卻是站起身,毫不猶豫的從馬車上跳了下去。

莊傅雪心中一驚,一個躍身,在聖菱落地前的千鈞一發之際,擁住她,再帶著她,平穩的落在了地麵上,沉聲道,“菱兒,你可知,你剛才那樣,有多危險?”

聖菱顧不得那些,她隻知道,自己離開這麼久,那一個人,他一定會傷害部落內的人的。她後悔,後悔自己的離開,可是,那一日,麵前之人突然前來,告訴自己雪兒去世的消息,再告訴自己,雪兒已經有孩子的消息,令她一時間忍不住……忍不住就想看上一眼……她以為,她隻看一眼,就可以立即趕回去的,可是後來……後來……

聖菱推開莊傅雪的手,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盡快趕回去!

莊傅雪扣住聖菱的手腕,她的那點力道,在他眼裏,根本不值一提,問道,“你是不是擔心聖斯部落內的人?”

聖菱用力的點頭。

“你是不是隻是擔心聖斯部落內的人?”兩句話,可以說是一模一樣,但又有些不一樣,因為第二句話,多了兩個字:隻是!

聖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許久許久也吐不出一個字。

莊傅雪的神色,變得很難看,從再一次見麵的第一眼開始,他就隱隱約約的察覺到了什麼,隻是,他不願相信,怎麼也不願相信,“你知道我當年,為什麼會被困在雪山麼?”

聖菱望向莊傅雪。

“當年,我急急的趕回聖斯部落,可是,在到達聖斯比海的時候,遇到了埋伏。原來,是我的皇兄,他擔心我威脅到他的皇位。盡管,我已經明明白白的告訴了他,我以後,再不會回去。可是,他還是不相信,位居權位的人,總是有那麼多的疑心。本來,那些人,根本傷不了我分毫,可是,最後,你知道是誰來了麼?”

聖菱睫毛顫動,隱隱的,她想,她或許已經知道了。

“是聖玄,是他打傷了我!後來,我在一具冰棺內,看到了你的屍體。聖卓告訴我,當日,我出海後,你就出來找我了,結果……結果……他說,聖玄在海中找了十天十夜,才找回你的屍體……當時,我以為……我萬念俱灰,皇兄要殺我,我反而覺得解脫。可是,聖玄他阻止,他的武功,在當時,就已經詭異莫測,皇兄害怕他,不得不聽他的。最後,他們兩個人,將我囚禁在了雪山之中,這一囚,就是近二十年。”

聖菱猛然睜大了眼睛,自己,等了麵前之人這麼多年,他沒有回來,是因為被人囚禁,而囚禁了他的,是那一個人!

身體,抑製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莊傅雪一把將聖菱擁入了懷中,一句話,對著聖菱說,又似乎是對著自己說,“我知道,你急著趕回去,隻是因為他用部落內的人威脅你,是不是?”擁抱的力道,緊了緊,緊接著道,“菱兒,不用擔心。若是你真的不放心,我可以帶你回去看看!”

聖菱被莊傅雪擁住,所有,她絲毫也沒有察覺到莊傅雪眼中,那一閃而過的冷冽殺氣,整個人,呆呆的,怔怔的。

莊傅雪將聖菱帶上馬車,駕著車,突的轉了一個方向,絕塵而去。

而道路上,在莊傅雪轉彎之後,徒然出現了一輛一模一樣的馬車,快速的往前行駛而去。

聖壇之上。

聖玄一步步的逼近秦楚,雖然,雙目無法視物,但是,就憑著一絲細微至極的氣息,他也可以準確無誤的判斷出一個人來。

秦楚戰粟的後退著。懷中的孩子,分毫感覺不到危險,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麵前英俊冷然的男人,甚至,還伸手,想要去觸碰一下。

一腳踩空,秦楚整個人,猛然向著聖壇下跌去,抑製不住的發出一聲驚呼。

一襲紅色的身影,身形,瞬間一晃,與空中,擁住掉下去的秦楚和她懷中的孩子,再帶著秦楚,翩翩然落在了地麵上。

地麵上。

部落內的人,黑壓壓一片的站著。他們,每一個人都雙目無神,毫無焦距,就像是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一般。唯一還帶著神采的,是八位長老,不過,八位長老的神色中,都流露出絲絲隱忍,額間,也冒著薄薄的汗漬。

“聖女,殺了聖玄!”

秦楚在向著八位長老望去的時候,耳邊,響起了謙長老的聲音。她望向祁千昕,從他的神色中,她知道,那聲音,依舊隻有自己一個人聽得到。如果是之前,她一定會點頭,可現在……用意念對著剛才與自己說話的那一個人開口道,“謙長老,聖卓說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耳畔沒有聲音。

秦楚繼續道,“聖卓說,你誣陷聖玄,這是不是真的?”

那一個人,一下子微抬頭,望向秦楚。於是,秦楚知道了,聖卓所說,皆真,隻是,“謙長老,為什麼?為什麼你們要這麼做?”

耳畔,響起一道輕弱無聲的歎息,之後,便是死寂。而,就在秦楚以為謙長老不會回答自己的問題時,隻聽他悠悠的道,“我們會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

“為什麼?”

“聖斯部落的聖物……水晶球,有預知未來的能力。那一日,你們進入聖斯比海,我們在皇汀之中,就通過水晶球看到了你們。而當年,我們在利用水晶球探知未來,想要看看聖斯部落會有什麼災難,從而避免的時候,就探到了今日的這一幕。”

“今日?”

“對,就是今日。聖玄入魔,給聖斯部落帶來毀滅性的災難。而唯一可以解救聖斯部落的人,是你,莊傅雪的女兒。或者,可以這樣說,是因緣巧合,由莊傅雪和阿菱的女兒,引來這個世界的異世之人!”

秦楚想到了什麼,長睫因不可置信而輕顫。

“當日,聖玄帶回了證據,可以證明阿菱的父親,根本就是意外而死,但是,那個時候,我們八人,便已經決定……殺他!”

“你們……”

“並非我們殘忍,隻是,為了部落內的所有人,我們不得不那樣做。”又是一聲幾不可查的歎息,“毀了證據,並且將罪名都推在聖玄一個人的身上,再加上,他打死部落內的人逃出去,按部落內的規矩,已是死罪!可是,阿菱那個傻孩子,她明知道了聖玄的父親,是她的殺父仇人,他是她殺父仇人的兒子,還是跪下來,苦苦的求我們幾人放他走。阿菱,幾乎是我們幾人看著長大的,我們一時心軟,就退讓了一步,三種刑罰,每一種,都是九死一生,若是聖玄僥幸能夠活下來,我們就驅他出部落,放他走。而阿菱她,害怕聖玄會死在這三種刑罰上,害怕部落內的人,因為恨聖玄而下重手,於是,她就請求自己親自來。”

一個可以讓聖菱下跪祈求八位長老的男人,當剛才聖卓所說的那些刑罰,由她親自落在那一個男人身上的時候,秦楚無法想象聖菱當時的心情。

也許,是落在那一個男人身上,同時,也痛在了她的心裏。

忍不住低笑一聲,“你們看到了今天這一幕,想要預防,但是,你們卻不曾去想,為什麼會有今天這一幕!”

“這……”

“若不是當初你們的防範於未然,或許,根本不會有今天這一幕。與其說是聖玄給聖斯部落帶來了災難,還不如說,是你們,是你們一手造就了今天的局麵!”

謙長老倏然倒退了一步,整個人,一刹那,像是蒼老了不下二十歲!

其他七位長老不明所以,皆擔憂的望向謙長老,齊齊關切道,“謙長老,你怎麼了?”

聖壇之上的聖玄,一步步踏下來,黑色的衣擺,落在身後的石階上,一階接一階的劃過。雙目無光,卻令周圍的空氣,都因他而凝結。一聲聲回蕩的腳步聲,更像是踏在每一個人的心底一樣。

謙長老看著下石階的那一個人,慢慢的,撫落了旁邊兩位長老對他的攙扶,緩步迎上去,“聖玄,當年的一切,皆是我們八人之過,若是你恨,便衝著我們八人來,放過部落內的人吧!”

聖玄停下腳步,望著走到自己麵前來的人,沒有說話。

壓迫感,席卷著每一個人的神經。

“聖玄,請你放過部落內的人,他們,也是你的族人。”謙長老懇求的開口,也許,這是他一生中,唯一的一次低聲下氣,“聖玄,我可以將我的命給你,隻要你放過部落內的人!”

說著,謙長老用自己最後的一絲力氣,凝聚起一股力量,毫不猶豫的向著自己的麵門而去。

其他七位長老看著這一幕,飛快的上前阻攔,“謙長老,你這是幹什麼?”

如行屍走肉一般的部民,像是突然被人澆了一盆水,驟然清醒過來,對著聖玄,皆露出了忿恨與殺氣,“聖玄,你這個被逐出部落的罪人,我們絕不會屈從與你的。”

“聖玄,隻要我們還有一口氣在,一定不會讓你傷害謙長老一分!”

“聖玄……”

聖玄忍不住笑了一笑,不過,那笑,冷得令人心顫,“謙長老,看來,我還是小看了你!”而後,無光的眼眸,向前一掃,“你們以為,我不會殺你們麼?”

話落,狂風,乍起!

所有的人,一時間,都被越來越大的風,吹得東搖西擺。

祁千昕一把將秦楚和她懷中的孩子帶入自己的懷中,眯了眼的向前望去。

秦楚可以聽出謙長老剛才話語中的那一絲誠意,她知道,他真的是心有悔意,但是,不想他的舉動,反而適得其反了!

望著那一個殺氣越來越濃的男人,秦楚心驚到了極點。

“聖玄,住手,不要傷害部落內的人!”謙長老回頭一望,旋即,快速的回頭,對著自己麵前麵無表情的聖玄說道。而,回應他的,是數名部民,被狂風席卷出去,重重的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血。

“聖玄,住手,快住手!”這一刻,謙長老終於體會到了當年他們幾人親手釀成的苦果。毫無征兆的,他驟然屈膝而跪。

那一聲雙膝落地的聲音,重重的落在每一個人的耳內。再在每一個人的耳內,一遍遍、重複的回蕩著。

風,忽然弱了下去。

部落內所有的人,看著這一幕,眼中的憤恨越甚,趁著喘息的空擋,團結在一起,“謙長老,不要求他!聖玄,我們不怕你!”

一聲失笑,響了起來,緊接著,弱下去的風,數倍的遞增。

謙長老悔恨至極。

聖壇之上的聖卓,這個時候飛快的跑下來,意外的,他竟然開口向聖玄求情,“聖主,若是再這樣下去,部落內的人,皆必死無疑。”聲音,微微的停頓了一下,繼續道,“聖主,向著,隻有部落內的人的血,才可以毀了權杖,現在,還不是殺他們的時候,還請聖主,三思而行!”

聖玄沒有說話,秦楚望過去,發現他的眼眸,漸漸地染上了一層血紅色。

殺氣彌漫!

下一刻,所有的部民,全都被狂風席卷了出去,七零八落的跌在地上,無例外的,每一個人的唇角,都溢出刺眼的鮮血來。

就連八位長老,也是麵色慘白。

秦楚被祁千昕密不透風的護在懷中,所以,她絲毫也感覺不出來那一陣狂風中,蘊含著的渾厚內力。那內力,足可以使不會武功的人致命,使會武功的人,身受重傷。

聖玄越過八位長老,揚起的衣擺,落下冰冷的弧度。他們,他要在最後殺,他要讓他們看著,部落內的人,全都因他們而死。

謙長老喘息的向著秦楚望過來,“聖女,今日,我已意識到自己當日所犯的錯,為此,我願意賠上我的性命,隻是,此時此刻,我的悔恨,已無用,聖玄他……聖女,請你務必保護部落內的人……”

秦楚向著那一襲向著部民逼近的黑衣望去,再回頭,望了望那八位長老,“告訴我,就究竟該如何才能阻止他?”

“用你的血,立即驅動起權杖內的力量。”

聞言,秦楚手掌一握,毫不猶豫的用指尖在手心劃出一條血痕,再握緊了手中的權杖。

從手心溢出來的鮮血,一點點的被權杖吸食,漸漸的,權杖發出越來越明亮的白色光芒,將秦楚、以及護著她的祁千昕包圍。

秦楚懷中的小家齊,好奇的望向秦楚手中發光的權杖,伸手就要去碰。

秦楚後退一步,退出祁千昕的懷抱,將懷中的孩子,遞給他。

“阿楚……”

祁千昕微微皺眉,秦楚對著他點了點頭,讓他相信她,盡管,她自己到現在都還沒有相信自己,“千昕,你照顧家齊。”

說著,將孩子放入祁千昕的懷中,一個躍身,向著那一襲黑衣而去。

聖玄敏銳的察覺到權杖的光芒,一抹輕皺,在眉宇間,稍縱即逝,一個躍身,閃躲開身後而來的那一根權杖。

手中的權杖,秦楚曾用過,雖不能說是得心應手,但是,也還是可以把握。

一黑一白兩襲身影,對立,漂浮在半空中。

底下。

七位長老扶起還跪在地上的謙長老,不解的開口,“謙長老,你剛才為何?”

謙長老向著那一襲黑衣望去,沉沉的歎息,“真的是我們,錯了!”

聞言,七位長老皆沉默了下去。

聖卓聽到謙長老承認自己的錯誤,竟沒有預期中的快樂,目光,落向那一襲可以驅動起權杖力量的白衣身上,心中暗暗沉思她究竟是誰!

迷霧森林外。

一輛行駛的馬車,緩緩地停了下來。一頭白發的莊傅雪,下車,扶著車內的聖菱下來。

半空之中。

秦楚感覺到手中的權杖,力量時高時低,不由得微微皺眉,下一刻,再在手心一劃,力道更重,傷口更深。鮮血,霎時爭先恐後的從手心溢出來,一半被手中的權杖吸食,一半如一條細小的水流,滑落半空中。

“你,究竟是誰?”聖玄漠然的開口。

“我也不知我是誰。”

她是秦楚?是莊傅雪與聖菱的女兒?是莊君澤的妹妹?亦或是另一個世界而來的陌生人?這一刻,連秦楚自己也說不清自己是誰了!

“不管你是誰,今日,你既然可以驅動權杖,那麼,就隻能死!”

秦楚不說話,隻是握緊了手中的權杖。

風起!雲湧!烏雲密布!

秦楚手中的權杖,散發出白色的光芒,將她護在一個白色的光圈中,阻擋了外界一切的侵襲。

聖玄一閉眼,當再次睜開時,已經完全被血紅替代。手掌,倏然向上一番,手心,霎時冒出來一株如小草一樣的細小流光,然後,那一道流光,逐漸擴大,變成了與秦楚手中如出一轍的權杖模樣,隻是,他手中的權杖,是血紅色的,帶著血光之氣。

紅色的血杖一掃,一道勁力,霎時一劃而過。

秦楚身手敏捷的閃躲而過。下一刻,隻見,身後、遠處、地麵上的那一塊巨石,瞬間化為了一堆粉末,風一過,飄散在空中。

聖玄逼近,出手,招招狠戾。秦楚一時間隻有被動閃躲的份。

迷霧森林中。

聖菱恨不得飛快的跑回去,但是,莊傅雪卻突然點住了她的穴道,將她打橫抱起,一步步,慢悠悠的走著,“菱兒,地上潮濕,凹凸不平,莫要跌倒了!”

“傅雪,放開我!”

“菱兒,都到這裏了,急什麼!”

莊傅雪的步伐,依舊是那樣的不緩不急,優雅從容,並且,在看著聖菱焦急的神色中,一點點的越發慢下來。

紅色的流光,每一次劃過半空,就如一把奪命的利刀,迎麵而來。

秦楚每每閃躲,餘光,望了一眼地上因為空中內力的波蕩,而麵色漸漸變為慘白的部民,一個飛身,向著海域而去。

聖玄緊追而去。

帶著小家齊的祁千昕,以及雲袖知,也一道而去。

風平浪靜的海麵上。

秦楚與聖玄兩個人,淩立其上,海風,卷起兩個人的衣擺,肆意的飛揚。

聖玄似是漸漸失去了耐心,出手,變得殘戾起來,速度,也越來越快,瞬息一晃,一掌,直擊向秦楚的胸口。

那速度,快得令人匪夷所思。秦楚想要閃躲,卻已是來不及了,火光電石間,握著權杖的手,往前一伸,竟是硬生生對上了聖玄的那一掌。

瞬即,整個人,直直的被擊飛了出去。

祁千昕和雲袖知翩然而來,落地,看著這一幕,就要上前,但,就在這時,看到那一襲白衣,手掌一撐海麵,竟借力,躍了起來,看上去,沒有絲毫的異樣。

秦楚咬了咬牙,將喉間溢上的那一口鮮血,硬生生的咽下,剛才,她以為自己……但,沒有想到,手中的權杖,竟一瞬間散發出更加炙眼的白光,為她擋去了至少九成的力道,而落向海麵的那一刻,也是白光護了她一把。

腦海中,忽然拂過當初在聖斯部落時,練習的那一套劍法……聖漜十一式!

秦楚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不再閃躲。

聖玄手中的血杖,一劃海麵,瞬時,一注水流,破空而出,如一隻出弦的利箭,帶著呼嘯之勢,直擊向對麵的秦楚。

秦楚飛身後退,同時,手中的權杖一拂,將水柱打落。點點滴滴,如雨珠,落回海麵,蕩起一圈又一圈淺淺的波瀾。下一刻,手腕一轉,如閃電,以風掃落葉之勢,帶著強勁的力道,還了對麵之人一招。

聖玄一拂衣袖,輕而易舉的將秦楚的攻勢轉了回去。

秦楚亦是衣袖一拂。

那力道,便落向了兩人之間的海域上,猛然激蕩起一片海浪。

兩道強勁的力道,由兩個相反的方向,控製著半空中被激蕩而起的海水。那海水,便如一個偌大的水球一樣,權衡在了兩個人之間。

許久。

轟得一聲巨響,水球暴破,海水四濺。

秦楚與聖玄雙足一點四濺的海水,身形如利箭般,後退了開去!

血杖之上,紅焰熾熱奔騰。

權杖之上,白光蜿蜒流轉。

聖玄一施力,將手中的血杖,執向半空中,雙臂向前,緩慢的抬起。秦楚驀然低頭,發現底下的海水,竟整個被對麵之人控製住了,隨著他抬起的手,而高漲了起來。

漲了數尺,聖玄雙臂向前一伸,手掌一推,海水,便如狂濤巨浪般,鋪天蓋地地席卷向了秦楚。

秦楚心驚,手中的權杖,也立即執向半空,利用權杖的力量,抵擋住鋪天蓋地而來的海水。

當日的水災,就是因此而來麼?抵擋間,秦楚微微分了一分心,頓時,海浪,便從頭頂整個撲了下來,呼吸一窒。火光電石間,一收權杖,身形一晃,閃躲進海浪撲下的那一弧度中,再破浪而出,白衣,竟未染半絲海水。而,也就是同一時刻,聖玄迎麵而來的一掌,擊向了秦楚的肩膀。

秦楚吃痛,從半空中落下,整個人,漂浮在海麵之上的一寸之地。唇角的點點鮮血,不斷地滴落,在海麵上,蕩漾起細微至極的小小波瀾,再被無邊無際的海水,稀釋不見。伸左手,去拭,水晶鏈上,不由得沾染了鮮血。

祁千昕與雲袖知這個時候,飛身上前,兩人,擋開了聖玄緊接著向著秦楚而去的那一掌,再帶著秦楚,飛身後退,落向了遠處。

聖玄落在海麵上,一步步向著三人走去。

祁千昕一手抱著小家齊,一手牽著秦楚的手。秦楚手腕上的其中一條水晶鏈,被玩得不亦樂乎的小家齊,通過兩個人相握的手,撥到了祁千昕的手腕上。

祁千昕感覺到手腕上一涼,低頭望去。而,幾乎是同一時刻,聖玄毀滅性的一掌,帶著無窮無盡的力量,直直襲向對麵的三個人,毫不留情。

三人,反應迅捷,幾乎是本能的,就要抵擋。

一顆散發著耀眼白光的水晶,就在這個時候,從漸漸平靜下去的海麵上,破空而出,擋在了幾人麵前,將迎麵而來的力量,瞬間吸食了進去。

聖玄倒退了一步。

秦楚刷的一下睜大了眼睛,看著半空中的那一顆水晶。

那一顆水晶,倏的一閃,落在了秦楚的手腕上,與她手腕上的那一串水晶鏈融為一體,帶起其餘的十一顆水晶,發出光芒。

而被小家齊撥到祁千昕手腕上的那一串水晶,也同時散發出了白光。兩道光芒,相輔相成,融為一道炙眼的光芒,射向秦楚右手手中拿著的那一根權杖。

權杖,瞬間光芒大熾。

聖玄難以置信對方竟擁有那傳說中的水晶鏈,手掌倏然一握,一望無際的海域,便波濤蕩滌起來,海浪,層層洶湧,從四麵八方,以覆蓋之勢,撲向三人。

秦楚權杖一拂,海浪,便落了下去。

聖軒身形一晃,一條由海水幻化而來的巨大水龍,便乘水而出,帶出滔天的波浪。他,隱身其間。旋即,水龍,張著巨大的龍口,迎麵襲向三人。

秦楚握緊權杖,本以為,以權杖此刻的力量,應該能像拂落海浪一般的拂開對方,但是,真正交手,卻發現,遠不是對方的對手。

幾人,刹時飛升後退。

水龍,緊追不舍!

幾人,麵色都劇沉,唯有祁千昕懷中的小家齊,反而露出了興奮的光芒,興致高昂的望著那不斷迎麵而來的水龍,仿佛,那是一件好玩的玩具一般。

驀的,水龍襲近幾人,同時,巨大的龍尾,帶著千鈞之勢,橫掃向幾人。

秦楚猛然吐出一大口血來。

祁千昕擔憂至極,幾乎是本能的,就伸出手去護秦楚。但不料,懷中的小家齊,這個時候,被那一道勁風給帶了出去,拋向了天空。

水龍一擊過後,再來一擊。

秦楚握著權杖的手,運足了內力,就向著水龍而去。但那水龍,早已近在咫尺,麵對襲向自己的權杖,龍頭一低,張開大嘴,就落了上去。

秦楚心驚,想要收手,卻為時已晚。

火光電石間,祁千昕忽的握住秦楚的手,意圖帶著她後退。而,就在祁千昕與秦楚同時握住那一根權杖的時候,兩串水晶鏈,碰撞在了一起,一道劃破天際的白光,突的竄過權杖,從權杖的頂部射出,襲入龍口,再從龍頭射出,落向烏黑的天際。

烏雲,瞬間向四周飄去。

一線陽光,霎時從天空,落了下來。

水龍,在下一刻,四分五裂,如一場暴風雨,落回了海麵。

一襲黑衣的聖玄,則重重的落在了海麵上,唇角,溢出一縷鮮血,麵色,微微發白。

幾人,忍不住鬆了一口氣,但緊接著,卻猛的屏住了呼吸。因為,之前被甩到半空中、幾人無暇顧及的小家齊,這個時候,恰落在了聖玄的身邊。

聖玄橫倒在海麵上,一伸手,便接住了落下來的小家齊。對於這個小人兒,他並沒有什麼仇恨,眼眸中的血光,在敗的那一刻,便已經漸漸的散去。微微使力,準備將手中的小人兒,拋回給對麵的幾人。

但不想,小家齊忽的低頭,舔舐上了他的手。

軟軟糯糯的觸覺,聖玄一怔,沒有了動作。

秦楚擔憂至極,害怕那一個人會傷害小家齊,就要上前去。但手腕,卻被一隻手扣住,側頭望去,入眼祁千昕對自己搖頭。

祁千昕看得出來,那一個人身上,已無殺氣,並且,他想將孩子拋還給他們的那一個動作,雖然小、雖然細微,可還是沒有漏過他的眼睛。

海岸上。

看著聖玄落敗,部落內的人,皆是大快人心的欣喜。

而聖卓,以及他身後那一片黑壓壓的人,則是擔憂不已,可茫茫海域,他們又不可能和那幾個人一樣如踏地麵,所以,擔憂歸擔憂,沒有上前。

遠處。

緩步而來的莊傅雪,這個身後,放下了懷中的聖菱,解開了她身上的穴道,黑眸中,閃過一道光芒:看來,來得正是時候!

聖菱普一落地,感覺到自己可以動蕩,便飛快的向著海邊跑去。剛才的那一幕,她看得真真切切。這一刻,她竟分不清自己這麼拚命的奔跑,是因為擔心那一個在聖玄手中的孩子,還是因為擔心……他……

海麵上。

小家齊舔舐著聖玄的手指,仿佛那是一樣很可口的食物,軟軟柔柔的雙手,撫摸上聖玄的臉,口齒不清的道,“龍……哥哥,龍……”

聖玄雖然已有四十餘歲,但是,麵容俊美,容貌上,絲毫也看不出來年紀來,也難怪小家齊會將他當做哥哥了。

“哥哥,龍……龍……”

小家齊雙手推著聖玄,顯然,在他小小的腦袋裏,龍便是麵前的人,麵前的人就是龍,而龍,是好玩的東西。

聖菱跑到海邊,望著那一個受傷的人,眸光顫動,似是有什麼,就要從心口洶湧而出,手,緊緊地拽著胸口的衣服,那聖潔的白衣,在她手心,被捏得褶皺。

即使相距那麼遠,聖玄還是第一時間察覺到了那一個人的氣息,察覺到她由原先的緩步而來,到他落敗後的飛快而來。一瞬間,愛恨交織,周身落下去的殺氣,突然暴漲。

小家齊害怕的哭了起來。

秦楚擔憂,祁千昕皺眉,兩人,同時飛身向著聖玄而去。

聖玄一拍海麵,身形一躍而起,帶著小家齊立在海麵上,冷聲道,“退開!”

秦楚與祁千昕立即停下了腳步。

聖菱看著海麵上發生的那一抹,心中一驚,抬步就向著聖玄走去,波瀾微起的海麵,如踏平地,“阿玄,請你不要傷害她!”

“不過隻是一個被你們利用,用來對我的小孩罷了,怎麼,到了此刻,反而假仁假義起來了?”

這還是秦楚第一次聽聖玄說這麼長的話,她知道,他一定是誤會了,誤會是聖菱和莊傅雪兩個人合謀,散播孩子是她的親外孫女,從而引他利用傷害孩子來毀權杖,令兩邊,兩敗俱傷,然後,再來一個坐收漁翁之利。

可是,他卻不知,莊傅雪是連聖菱都欺騙了,她根本一點都不知情。

果然,隻聽聖菱麵露不解,急切的道,“什麼利用,阿玄,她是雪兒的孩子,是我女兒的孩子,請你不要傷害她,一切都衝著我來,好麼?”

“聖菱,到了此時此刻,你還想騙誰?下一次,記得找一個女孩,不要犯如此愚蠢的錯誤。”

聞言,聖菱猛然想到什麼,脫口道,“她,是男孩?”話落,猛的回頭,望向已經來到海岸邊的莊傅雪,整個人抑製不住的顫抖。難怪,難怪那一段日子,她抱孩子的時間,總是那麼的有限,難怪孩子的一切,他都親自著手,難怪……他竟這般的騙她!

可是,不管這個孩子是不是雪兒的孩子,她都不想他傷害他,不想他傷害任何一個人,不想他的雙手,再沾染上一絲血腥,“阿玄,將孩子給我,好不好?”

“如此在意他?”聖玄的聲音,又平又緩,卻依舊讓人戰粟。

“阿玄,他還是一個孩子!”

“過來!”

聖菱聽話的走過去,一步,又一步。但是,突然,手腕被身後一隻突如其來的手給扣住,緊緊地,任她怎麼也掙脫不開。緊接著,男子的聲音,響了起來,“菱兒,我知道你仁善,見不得人受傷,尤其是這麼小的孩子,但是,你別擔心,他今日既然敗了,便不會再有什麼能耐,他們……”目光,望了望秦楚一行人,“也絕不會讓他傷害孩子的。”

“誰說我敗了?”聖玄冷笑一聲,忽的,目光望向了秦楚,使用了他一生中最不屑、也從來沒有使用過的威脅,開口道,“想要孩子沒事,那麼,殺了他!”

“怎麼,堂堂的聖玄,也會用如此卑鄙的手段麼?”莊傅雪神色中,盡是不屑。

聖菱用力的搖頭,一邊掙脫著莊傅雪的手,想要走向聖玄,一邊開口道,“阿玄,不要打了……”

聖玄不語,說出的話,絕沒有收回的道理。

秦楚望向祁千昕,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聖玄感受著空氣中呈現出來的安靜,拎著小家齊衣領的手,一點點收緊。

小家齊被聖玄拎在半空中,小臉上不見絲毫懼色,反而露出來燦爛的笑容,一雙小手輕輕地拍打著聖玄的手背,一個勁的道,“哥哥……哥哥……”

聖玄眼中劃過一抹殺氣。

小家齊一驚,笑容一僵,但下一刻,卻是被更絢爛的笑容所替代,再次哥哥、哥哥的喚個不停,其親密程度,與對秦楚和祁千昕差不多。

秦楚看過去,不知為何,心,忽然不再為小家齊擔心。

這個時候,莊傅雪扣著聖菱手腕的手,鬆了一鬆,令聖菱掙脫了開去。

聖菱沒有多想,快步向著聖玄而去,在走近了那一刻,臉上露出一抹微笑,“阿玄,孩子給我,好不好?”

聖玄沒有動。

聖菱直接自己伸手去抱。

聖玄沒有推開,拎著孩子的手,一點點鬆動,孩子,落入了聖菱的懷中。

聖菱將孩子抱入懷中後,轉身,想要將孩子交給秦楚等人。但是,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刻,聖玄被人一掌打飛了出去。

原來,竟是莊傅雪,他趁著聖菱抱孩子、聖玄因為聖菱而分神之際,出其不意的襲向了已經身受重傷的聖玄。

聖菱驀的側頭望去。

而幾乎是同一時刻,莊傅雪點了聖菱的穴道。

那一掌,用了十成的力道,根本就是要奪人性命。聖玄重重的跌落在了海平麵上,一大口鮮血,張口就吐了出來,然後,他感覺到那兩個人的氣息,交彙在一起……那兩個人,他們站在一起……

“阿菱,剛才,幸好有你,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所以,我才能夠一舉擊敗他,以報當日他傷我之仇!”就在所有人因為這一變故而震驚的無法動蕩之際,莊傅雪不輕不重的聲音,響了起來,令在場所有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尤其是聖玄。

一刹那,聖菱幾乎是本能般的向著那一襲黑衣望去,張口想要解釋,卻是發不出一點聲音。

莊傅雪這個時候,手掌,忽的落在聖菱懷中的小家齊身上,淩厲的眼神,帶著威脅的意味,冷冷的掃了一眼幾步之遙的秦楚等人,令他們,通通閉上了嘴。

聖玄一點點拭去唇上的鮮血,緩慢的站了起來,臉上,竟露出了罕見的笑意,笑自己的愚蠢。然後,當年的一幕幕,清晰的劃過他的腦海。

恨意,彌漫!

“莊傅雪,想要殺我,你還不夠資格!”

已然恢複平靜的海麵,迎著聖玄的話,波濤蕩滌起來,血紅色的血杖,盤桓在半空中,散發出嗜血的光芒。

莊傅雪一驚,一手扣著聖菱的手腕,帶著聖菱就飛速往後退去。

但是,他的速度再快,也快不過血杖。

血杖,帶著雷霆之勢,在半空中劃過一道紅色的流光,迅疾向著莊傅雪與聖菱而去。霎時,擊在莊傅雪的身上,將他擊飛了出去,而轉了一個彎後繞回來的血杖,落在聖菱的身後,速度,幾不可查的一停,然後,狠絕的穿透了聖菱的身體,落回了聖玄的手中。

所有的一切,都隻在一眨眼的刹那發生。

秦楚猛然一手捂住了唇,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這一幕。

聖菱的腹部,被血杖硬生生穿過,反而解開了身上的穴道,雙足一軟,屈膝跪了下去,聖潔的白衣,前後開出一朵碩大的紅花,異常的妖冶。

秦楚驟然反應過來,飛身上前去,一手抱住因聖菱抱不住、而落向海麵的小家齊,一手擁上聖菱的肩膀,不讓她倒下去。

祁千昕與雲袖知,也同時飛身上前去。

莊傅雪雙目撐大,整個人,僵在了原地,動蕩不得。

聖菱靠在秦楚的懷中喘息,身上的鮮血,不斷地滑落下來,好不容易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是急切的向那一個側對著她而站的黑衣男人解釋,“阿玄,沒有,阿菱沒有設計你,也從沒有想過要傷你,你最後……最後再信阿菱一次,好……好不好?”

側站的男人,完美的側臉,周身的冷冽氣息,沒有絲毫的變化,身體,也未動一下,盡是冷漠無情。

秦楚開始怨恨起自己剛才的不語,若是她剛才開口,告訴那一個人男人,一切不是他聽到的那樣,事情,是不是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可是,莊傅雪那一刻用小家齊做威脅,她……她……大聲的對著聖玄道,“真的,聖菱她沒有和莊傅雪一起設計你,自始至終,她都不知道這一切,她真的不知道。”

側站的男人,依舊沒有動。

聖菱忍不住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這時,腦海中,忽的劃過了那一日與謙長老的那一段對話:

“謙長老,不用擔心,阿玄不會傷害部落內的人的,若是……若是他真的傷害,真的到了那一天,阿菱願意一死……阿菱與他的身上,有著生死同命蠱,阿菱一死,他也就……也就……”

“阿菱,難道你不知道,你身上的生死同命蠱,早在當年就已經解開了麼?”

“這,怎麼可能?這麼多年來,我的心口,在沒有想起傅雪的時候,還是會時不時的疼痛……”

“阿菱,生死同命蠱確實在當年就已經解開了!”

當日的話,應猶在耳,這一刻,聖菱想,她或許已經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隻是,她知道的太晚,再多的解釋,也已是枉然,眼角,一滴淚,順著臉龐滑落,滴在海麵上,發出叮咚一聲脆響,然後,整個人,再沒有了氣息。

沒有人看到,一直麵無表情的聖玄,負於身後的手,在不斷地收緊,無焦距的漆黑眼眸,有著超越任何一個人千百倍的刺痛。

莊傅雪跑上前來,推開秦楚,將聖菱緊緊地擁入懷中。而懷中之人身軀漸漸冷卻的溫度,簡直令他發狂,“聖玄,聖玄,你竟然殺了她?”

“你可以去陪她!”

冷冽刺骨的聲音,幾乎寒到了人的骨子裏去。

莊傅雪狂笑出聲,“是,我會去陪她,隻是,你想要陪她,也沒有這個資格。”

聖玄周身散發出來的氣息,瞬時令空氣冷凍。

莊傅雪絲毫不看在眼裏,“聖玄,一切都是我一個人所為,菱兒根本毫不之情。之前,是我利用孩子引她出去,也是我一直抱著孩子,不讓她發現孩子並不是女孩,消息,更是我一個人發出,剛才,也是我點住了她的穴道,不讓她出聲。”

“你……”

“聖玄,如果我此刻告訴你,你誤會她了呢?你是不是很後悔,是不是恨不得殺了自己?不,你一定好好地活著,活著承受這痛。”

莊傅雪欣賞著聖玄變化的神色,即使那神色,非常的細微,“對了,如果現在我告訴你,當年,你逃出去的時候,打傷的那兩名看守你的人,其實,是我殺的呢?”

空氣中,有什麼,碎裂了開來。

殺氣,彌漫!

“當年,你逃出去後,我殺了那兩名被你打傷的人,再將罪名推到你的身上,本以為,你必死無疑,沒想到,你的命,竟那麼大。”

海岸上。

因為距離的原因,所有的人,都隻看到了海平麵上發生的一切,卻聽不到他們之間的對話,唯有謙長老一人,斷斷續續的聽了個明白!

七位長老、以及所有的部民,親眼看到聖菱被聖玄殺害,心中,充滿了憤恨。

聖卓也是驚在了原地。

“沒想到,沒想到我們當年,竟是那般的糊塗啊!”謙長老歎息著開口,聲音,蒼老的不成樣子。

“謙長老,你說什麼?”七位長老不明所以,疑惑的望向今日特別反常的謙長老。

謙長老沒有說話,隻是轉身,麵向了自己身後的所有部民。

氣氛,變得凝重了起來。

“聖玄,你想不到吧?”海平麵上,隻有莊傅雪一個人笑著。

突然,淩冽的一掌,落在了莊傅雪的身上,下一刻,原本被莊傅雪抱在懷中的聖菱,便已經落在了聖玄的懷中。仔細看,他的手,帶著一絲輕不可查的顫抖。

“聖玄,是你親手殺了她……”

刺激聖玄的話,伴隨著海風,回蕩在海麵上。

聖玄雙眸無光,毫無焦距的落在遠處,整個人,就那樣站著,一動不動。

秦楚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身影,竟也可以這樣的令人哀傷。她想,殺了聖菱,他的心,定然比任何一個人都來得痛。

“不,她沒死!”

漠然的人,在死寂中,如玉墜玉盤,突兀的吐出兩個字。

所有人,皆不信聖玄的話,因為,聖菱確實已經沒有絲毫的聲息了。

聖玄抱著聖菱,步伐很慢,向著秦楚走去,在秦楚一步之遙處,停了下來,“將權杖,給我!”

秦楚不知道聖玄到底想要做什麼,但是,還是將手中的權杖,遞了過去。

聖玄接過權杖,身形一晃,瞬間消失在了眾人的眼前。

莊傅雪緊追而去。

幾人,相視一眼,衣袂飄飄,向著海岸而去。

聖卓看著聖玄離開,神色中,反而微微的鬆了一口氣,然後,指揮身後的人,就要撤退。

謙長老將當年的事,一五一十的向著所有的部民坦誠,“今日的災難,其實,皆是我與七位長老帶來,我願意一死!”

所有的部民,都失去了聲音。前一刻的憤恨,突然變得有些可笑。

秦楚製止住謙長老自盡之舉,“謙長老,所有的事,既然都已經發生了,死,並不能解決任何事,你該想著以後怎麼彌補才是。”

謙長老一怔,許久,卻是笑了,“枉我虛度百歲,卻不及你看得透徹!”而後,向著聖卓走去。

聖卓帶著身後的一行人後退。

“聖卓,請你回到聖斯部落,留下來!”

“謙長老,我們沒有聽錯吧?還是,你們想到了什麼辦法,想要對付我們?”聲音中,盡是嘲諷。

謙長老似乎沒有聽出來,緩緩卻真摯的道,“聖卓,之前,是你喂了所有的部民藥物,令每一個人都無法反抗。在所有人眼裏,你是為了更好地控製我們,但是,我知道,你不想我們反抗,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不想我們正麵與聖玄起衝突,不想聖玄惱怒,出手殺了我們。”

“謙長老,你的想象力會不會太豐富了一點?我恨不得殺了你們每一個人,怎麼會救你們?”像是為了證明什麼,聖卓的嘲笑聲,越發的響亮。

“剛才,在聖壇,你向聖玄求情!”

鐵證如山的事實擺在眼前,令聖卓一時間無言以對,惱怒的轉開視線。

“聖卓,當日,確實是我們八人的錯,請你留下來!”

聖卓不語。

皇汀之中,找到了被聖玄囚禁的封洛華和莊君澤。而在聖玄日常休息的房間內,找到了沉睡的秦楚。索性,所有的人,都平安,無事。

皇汀之中,秦楚就著自己最關心的那一個問題問謙長老,“謙長老,請你告訴我,我究竟要怎麼做,才可以永遠的留在這裏?”

謙長老撫了撫胡須,已然是秦楚第一次相見時的古道清風,“其實,要留在這個世界,很簡單。”

“怎麼做?”

“你此刻,就如那海上的浮萍,兩個世界晃蕩。若想要永遠留在其中的一個世界,那麼,勢必要先在那個世界生根發芽!”

“怎麼才能生根發芽?”秦楚一時間想不出來。

謙長老笑打啞謎,“你這麼聰明,一定會想出來的。”

秦楚步出皇汀,腦海中,還不斷地想著謙長老的話,連迎麵而來的祁千昕,都沒有察覺到。

祁千昕咳嗽一聲,喚回秦楚飄遠的思緒。

秦楚側頭望去,詫異的問道,“千昕,你怎麼會在這裏?”

祁千昕無奈的搖了搖頭,牽住秦楚的手,向著家的方向走去,也就是當初他們留在聖斯部落時,居住的那一棟木房子。

遠遠地,秦楚便看到了那一棟房子的房梁下懸掛著的那一隻燈籠。那燈籠,經過風吹雨打,已經漸漸地褪色,但是,還是一樣的難看與蹩腳。

不過,秦楚喜歡!

聖英看到秦楚與祁千昕,迎了過來,一如當初的熱情,將手中的食物,送給秦楚,道,“你與聖女的名字,竟然完全相同,聖女是我的朋友,以後,你也是我的朋友。還有,謝謝你救了全部落的人。”

秦楚笑著點頭,沒有做解釋。

聖英以為祁千昕會像以往一樣的對自己沉臉色,於是,在食物遞給秦楚後,對著祁千昕輕輕地喚了一聲叔叔,便連忙的走了。

秦楚唇角倏然劃過一抹調皮的弧度,忍著笑,音質沉沉的對著祁千昕道,“叔叔,你好凶哦,把人都嚇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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