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大帳中。

突然有一名士兵,驚慌失恐的前來,屈膝對著看書桌前翻看奏折的東華帝封洛華稟告道,“皇上,剛才有士兵,突然憑空消失不見了!”

聞言,封若華微微皺了皺眉,平靜問道,“具體是怎麼一回事?”

士兵將當時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訴說了一遍。

封若華眉宇間的皺痕,微微的加深了一分,旋即,起身,一邊向著帳外走去,一邊對著士兵道,“去看看!”

士兵快速起身,急忙跟上。

片刻的時間後,封洛華來到了士兵所說的那一個地方。負手而立,靜靜地望去,但卻並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微微思忖間,緩緩地摘下旁邊矮樹上的一張綠葉,微運力,向著士兵所指的那一處執去。

隻見,那一張綠葉,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拋物線,進入士兵所說的那一位置後,徒然的消失不見。

一旁立著的士兵們,親眼看著這一幕,不明所以,不由得先害怕、戰粟了起來。

封若華抬步,向著那一處走去,身後,是士兵此起彼伏勸阻的聲音。

山上。

祁千昕帶著秦楚,被雲袖知以及葉景鑠、層層士兵困得無法退身。

一時間,隻有被動閃躲的份。

顯然,雲袖知早已經將一切都算計的天衣無縫!

官道上。

一輛平平無奇的馬車,飛快的行駛著,車內,時不時的探出來一個腦袋,不斷地催促著車夫快一點,再快一點。仿佛恨不得馬車飛起來一般。

山腳。

封若華敏銳的察覺出麵前的山道上,被人擺了陣法。此陣法,前幾日都還沒有,而此刻,卻突然出現,讓人不得不沉思。

同時,也開始止不住的擔心起了之前上山去的人。

“來人……”

“皇上,有一名夫人求見!”

就在封若華下令之時,遠處,匆匆忙忙而來一名士兵,打斷了封若華的話,對著封若華稟告道。

封若華一怔,回頭望去,“什麼夫人?”

“屬下不知,隻是,那一名夫人說,她有很重要的事,求見皇上。”

“不見,打發走!”

“皇上,那一名夫人還說,她要向您說的事,與此刻山上的雲南王有關!”

聞言,封若華略一沉思,快步的向著大帳的方向而去。

大帳外的士兵,遠遠地看見那一襲白發,便恭敬的掀起了簾帳,為低下頭。

封若華步入帳內,隻見,帳內背對著自己而立的一名女子,身著華衣、梳著婦人髻,頭上一隻金步搖,身旁,立著一名左顧右盼的丫鬟。

那一名女子,聽到身後的聲音,猛然轉過身來。

“是你!”詫異出聲。

麵前的女子,封若華曾見過幾次,是南寧國後宮之中,唯一的一名嬪妃……儀貴妃。傳言,南寧帝對她寵愛有加,傳言,她集萬千寵愛與一身,傳言,她身份神秘,沒有人知道她的來曆,傳言……隻是,不知她此刻突然到來,究竟所為何事!

雲婉儀沒有想到,麵前的男人,竟能一眼就認出自己來,餘光,向著他的身後望了望,從他身後的那些士兵對他的恭敬態度來看,他應該就是東華國繼任不久的年輕帝王無疑了!於是,開口喚了一聲,“東華帝!”

封若華點了點頭,聲音平靜的問道,“不知道儀貴妃突然前來,所為何事?”

“本宮知道,東華國與西越國兩國的大軍,在此處,圍困了南寧帝的兵馬。所以,冒昧前來,希望東華帝能夠允許本宮上山去,見一見雲南王!”

“原因?”

“本宮可以勸雲南王放棄戰爭!”

聞言,封若華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麵前的女子,隻見她,眉宇眼梢,都帶著一抹從容與自若,並非是在開玩笑。

山上!

祁千昕低頭,與懷中的秦楚,暗暗地交彙了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旋即,身形快速的一晃,在箭矢迎麵而來的那一刻,出其不意的迎麵而上。

一手,運用巧力接住一隻箭矢,瞬間一折為二,將前半隻,放入秦楚的手中,後半隻,運足內力的極速射出。

葉景鑠薄唇勾勒出一抹似有似無的弧度,利箭上弦,淩厲的一箭,霎時飛射而出,精準的與半空中那一隻直直而來的利箭相碰撞。

而,就在所有人以為,那兩隻相撞的利箭,會同之前一樣,同時而折時,卻見,其中的一隻利箭,硬生生的將另一隻利劍一劈為二,然後,帶著分毫不減的力道,依舊勇往直前。

葉景鑠不料這一變故,欲再次搭箭上弦時,已是晚了一分。

一隻手,在這個時候,一把扣住了他手中的那一把弓箭。瞬間,那一把弓箭,便化為了一推粉末,風一過,飄散在空中。

而,幾乎是同一時刻,半隻鋒利的箭矢,尖銳的箭端,便抵上了他的頸脖,“全部都給我住手!”女子的聲音,在下一刻,隨之響了起來,鏗鏘有力,無形中蘊含著一股深深地壓力。

所有的一切,都隻在轉眼的一刹那發生。

而那一刹那,兩個人,竟是異樣的默契,配合的天衣無縫!

雲袖知一揚手,示意所有的士兵都住手,冷笑著望去,似嘲非嘲道,“怎麼,堂堂的西越帝也要用威脅這一招麼?”

秦楚淡笑一聲,亦是話含諷意,“此刻,勝負已分,怎麼,堂堂的雲南王,連這一點麵對失敗的勇氣都沒有麼?”

“你……”

雲袖知的麵色,驀然一沉,非常的難看!

秦楚又是一笑,手中的利箭,不鬆反緊,越發抵近了葉錦鑠的頸脖一分,對著雲袖知威脅道,“若不想他有事,讓我們離開!”

聞言,雲袖知望著對麵的人,半響,忽的笑了,笑容裏,有著一絲殘忍的意味。

秦楚看著,心中,不覺得劃過一絲不安。

“你以為,你們真的贏了麼?”

雲袖知修長如玉的手,指腹,輕輕地摩挲著手中的弓箭,而後,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一點一點的抬了起來,指尖,如撥動琴弦般,撥了撥弓箭上的弦。黑眸內,閃過一絲殺氣。

“難道,你不顧他的安危麼?”

秦楚敏銳的察覺到雲袖知眸底的殺氣,眼中,倏的拂過一絲不可置信。

而,相較於秦楚神色變化之大,她旁邊的兩個男人,卻是自始至終沒有絲毫的變化。

“阿楚,待會,你站在這裏,別動!”低低的一句話,熟悉的聲音,在這個時候,忽的劃過秦楚的耳畔。

秦楚驀然側頭,向著祁千昕望去,卻見他已經轉開視線,望著對麵的雲袖知。眸光流轉間,轉而望向葉景鑠,道,“雲袖知根本不顧你的安危,難道,你還要為他做事麼?”

“你此刻,是在說服我與他兵戎相見麼?”葉景鑠聽了秦楚的話後,薄唇,緩緩的勾勒出一抹異樣好看的弧度,似笑非笑的說道。

“眼前的一切,難道,你自己沒有眼睛,不會看麼?”秦楚挑了挑眉。

“可是,若是我說,我一早就料到了這一點呢!”葉景鑠麵上的笑意,似乎更濃了一分,而後,忽的認真凝視起麵前近在咫尺的人,許久,聲音肯定道,“你就是楚公子?”

秦楚不語,顯然是緘默。

葉景鑠笑,“沒想到我葉景鑠也有這般眼拙的有一天!”說著,神色,忽的一變,聲音一轉,“或許,我已經知道雲袖知為何會這般在意你了!”

其實,這也是秦楚想知道的,“為什麼?”

“想知道?”葉景鑠放緩的語調的反問,待看見麵前之人,一點點被自己挑起來的好奇後,語調,卻又是徒然一轉,湊近了秦楚的耳畔道,“你自己慢慢去猜!”

“你……”一刹那,秦楚不由得狠狠瞪了瞪麵前的人。

與此同時,對麵的雲袖知,利箭上弦!

秦楚快速的側頭望去,再道,“雲袖知,就算你不在乎葉景鑠的生死,難道,你就不怕自己此舉,會引來南寧國士兵的寒心麼?”

“沒想到,你竟這般的在意我的安危!”故意曲解麵前之人話語中的意圖,葉景鑠輕笑開口。

秦楚瞥了一眼葉景鑠,那眼神,似乎在說:你給我閉嘴!

葉景鑠似乎看懂了,果然不再開口!

雲袖知勾了勾唇,上弦的利箭,不鬆反緊,然後,無聲的開了開口,他說:這一件事,永遠沒有人會知道!

猛然,秦楚知道了,對麵的那一個人,並不想讓這山上的任何一個人下山去,包括南寧國的士兵!

這,會不會太狠了!

出弓的利箭,帶著千軍難擋之勢。

空氣中,驟然傳來一聲破空的聲音。

下一瞬間,一道紅色的光芒,在半空中一晃而過。

秦楚擔憂的望著那一襲紅色的身影,上一次,他與雲袖知打了個平手,這一次不知道會如何!抵在葉景鑠頸脖上的利箭,在這一過程中,不知不覺的微微鬆了開來。

“擔心別人之前,不如先擔心擔心自己!”一道很輕很輕的聲音,若有若無的拂過秦楚的耳畔,帶起她耳旁的幾根發絲,飄逸而起。

秦楚聞言,驀然向著葉景鑠望去,隻見他對著自己,淡淡一笑,目光,似是無意的移向旁邊。

秦楚順著葉景鑠的視線望去,一眼便看到了那些個蠢蠢欲動、一點點靠近過來的南寧國士兵,於是,一把抵緊了葉景鑠,也不顧利箭的尖端,是否會劃破他頸脖上的肌膚,冷聲喝道,“全都給我退下去!”

士兵們麵麵相覷,沒有動。

葉景鑠看著這一幕,也是冷喝一聲,“沒看到本將軍被她挾持了麼,還不快退下去!”

士兵們這才退了下去。

秦楚一時間疑惑的望向葉景鑠,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幫自己。

“記住剛才西越帝的話,站在這裏別動!”葉景鑠不看秦楚,用隻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輕輕地道了一句。

“為什麼要幫我?”秦楚也放低聲音。

“我有麼?”

葉景鑠否認,“我此刻在你手中,隻是有些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而已。”

這樣的話,秦楚顯然不信,但是,沒有再問什麼,隻是將目光,再一次落在那一襲紅衣之上。

雲袖知肩膀上的傷,並未痊愈,上一次勉強與祁千昕打成平手,這一次一對一的交手,自然不是祁千昕的對手,很快的便敗下陣來。

山道上。

一行剛出陣法的人,快速的上山而來。

雲袖知遠遠地瞥見山道上的那一個人,心下詫異,一個不留神,便被祁千昕擊中了一掌,猛然吐出一大口鮮血來。

下一刻,翩然落地。

雲婉儀看到雲袖知受傷,飛快的跑上前去。

這時,封若華帶來的人,已經將南寧國的士兵,團團圍住。

封若華快步的走近秦楚,上下的查看了一番,確定她沒事後,才放下心來,同時,一拂衣袖,點住了葉錦鑠全身的穴道。

秦楚輕輕地鬆了一口氣,手一鬆,任由手中拿著的那半隻利箭,掉落在地上。

雲婉儀跑近雲袖知後,無比擔憂的開口,“知兒,你怎麼樣?”

雲袖知不甚在意的拂去唇角的那一縷鮮血,不答反問,“你怎麼會來這裏?”

“我……”雲婉儀不知道該如何說,目光,環視了一圈。

封若華示意士兵將南寧國的那些士兵通通帶下去。

片刻的時間,崖上,就隻剩下那麼幾人。

“知兒,其實,其實南寧帝他……他是你的親生父親,知兒,南寧帝他在宮中留下了一份聖旨,他傳位給你,以後,南寧國就是你的人,平息戰爭吧!”雲婉儀再三思忖過後的話,終是吐了出來,話落,緊張的注視著雲袖知的神情,不願錯過他哪怕是一絲一毫的神色變化。

“是麼?”

雲袖知的聲音,很淡很淡,淡得沒有一絲情緒。

“知兒……”

“你來,就是為了與我說這個?”

“知兒……”

雲袖知淡笑一聲,越過雲婉儀,就往前麵走去。

祁千昕伸手相攔,秦楚連忙跑上前去,對著祁千昕搖了搖頭,“千昕,讓他走吧!”

聞言,雲袖知望了一眼秦楚,漆黑的眸底,深諳無垠,讓人看不出情緒。

雲婉儀隨著雲袖知離去。

秦楚望了望那一襲白衣的背影,再轉而望向那被點住穴道的葉景鑠,微微的猶豫了一下,讓封若華解開穴道,讓葉錦鑠也離去。

但願,雲婉儀能夠勸服雲袖知。

崖上。

秦楚、祁千昕、封若華三人,麵對麵而站。

封若華的目光,從秦楚的身上移開,對著祁千昕喚了一聲,“西越帝!”

祁千昕點了點頭,牽住秦楚的手。

三人,準備下山。

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空氣中,驟然傳來一道凜冽的殺氣。

秦楚猛然側頭望去,入眼的,是一襲白衣,出塵之姿,麵含殺氣的絕美男子。

祁千昕眼疾手快的將秦楚往自己這邊一帶,封若華則是對上男子,兩人,轉瞬間交了十數招,然後,一道從半空中落下地來。

是莊君澤!

秦楚怎麼也沒有想到,剛才要殺自己的人,竟是莊君澤!

祁千昕微微皺了皺眉,神色中,隱含著一絲不悅,但聲音依舊平靜,“莊兄,這是何意?”

莊君澤的麵色,也不是很好看,不,更準確的說,是非常的難看,一拂衣袖,手掌緊握成拳的負於身後,冷聲道,“我一直以為西越帝是一個重情重義的男人,但沒想到,幽兒才離開不過半年的時間,西越帝便另納了女子。幽兒她,真是看錯了人!”

說著,目光轉向封若華,聲音更冷,“封洛華,當初幽兒是為了救你才死,沒想到,你今日竟會幫著這個女人,你到底置幽兒與何地?”

聞言,三人,皆是笑了!

莊君澤的麵色,一時間更沉,已是惱怒之極。

秦楚這時將自己的手,從祁千昕的手中,抽了出來,緩步,向著對麵的莊君澤走去,然後,在他的麵前一步之遙處,站定腳步,靜靜地望著麵前的男子。小時候的畫麵,在這個時候,一一清晰的徘徊在腦海中,恍若昨日一般,“阿澤,你不記得幽兒了麼?”

莊君澤驟然聽到那一聲熟悉又陌生的稱呼,原本不屑一顧的瞥向一旁的目光,猛然轉了回來。可是,麵前這一張臉,異常的陌生,他能確定自己以前從未曾見過。

“幽兒,以後有阿澤保護你,再不會讓任何人傷你一根頭發,誰要是傷你,阿澤就去殺了他!”

“幽兒,不管天堂還是地獄,阿澤都會帶著幽兒,絕不會鬆開幽兒的手!”

“幽兒,等著阿澤,阿澤去引開那些人就回來。”

一句一句,秦楚述說著當年麵前之人曾對她說過的話。

莊君澤的眸中,滿是不可置信,“你怎麼會知道我當年與幽兒說過的話?”

“阿澤,我就是幽兒啊!”一句欣喜的話出口,才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已經哽咽的不成樣子。

“這怎麼可能?”

“阿澤,你可是,當初幽兒為什麼會說自己已經十歲了麼?”

莊君澤想起當時小小的人兒那堅持的模樣,黑眸,漸漸地,顫動了起來。

“阿澤,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幽兒。我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當年,你離開後,幽兒等不到你回來,就回到了自己的世界,然後,然後幽兒該死,幽兒忘記了阿澤。後來,再一次回來後,幽兒還是沒有記起阿澤。阿澤,對不起!”

冷宮之中,隻有他們兩個人相依為命,那些過往,除了他們兩個人,沒有人會知道,莊君澤久久沒有說話,但心底裏,卻已是信了麵前之人。

盡管,一切是那般的不可思議!

“她確實就是阿楚!”

祁千昕與封若華對著莊君澤點了點頭。

莊君澤的手,在下一刻,緩緩地撫上秦楚的臉,帶著明顯的輕顫,“幽兒,真的是你!”

秦楚用力的點頭,眼眶中,不知不覺凝聚而起的那一滴眼淚,因著這個動作,而滾落下來,重重的砸在莊君澤的手背上。雙手,緩緩地抬起,撫上莊君澤覆在自己臉上的那一隻手,喚出那遲到了近二十年的輕喚,“阿澤!”

莊君澤猛然閉了閉眼,遮住了眸內顫動的情緒,而後,忽的伸手,將麵前的人,緊緊地、緊緊地擁入了懷中,“幽兒,回來就好,剛才,阿澤差一點傷了你!”

秦楚搖頭。

許久許久,莊君澤才戀戀不舍的鬆開了手,繼而道,“幽兒,你的父親,他其實沒有死!”此刻,應該已經不能說是麵前之人的父親了,而是應該說是清風山莊內安然躺著的那一個秦楚的父親。

秦楚一怔,脫口問道,“他如今好麼?”

莊君澤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阿楚,還記得端午節前的那一日麼,你要去東明城找西越帝,當時,我與你說,我有事要去辦。那個時候,我便是得到了消息,知道皇叔有可能還沒有死。可是那時,我沒有十足的把握,所以,就沒有事先告訴你。”

“那現在……”

“我已經找到了他,他被我父皇與一個神秘的人,聯手困在了雪山之上。我用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將他救出。不過,我並沒有告訴他我的身份。”將那一個人困在那裏那麼多年的人,是自己的父親,莊君澤當時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所以,也就沒有說。

徒然聽莊君澤提到雪山,秦楚猛然想到了一個人,側頭,向著封若華望去,顯然,他與自己心中所想一致。

“那父親他現在,在哪裏?”

“我找到他後,要救他,但是,他似乎對能不能出去,絲毫也不在意。可是,當我告訴他,聖斯部落的前一任聖女,還在等他時,他突然就變得很激動,似乎不敢相信那一個人還活著。後來,普一出雪山,他便前往了聖斯部落。”

秦楚沒想到那一個人,竟還活著,並且,自己很早以前就見過他。這,是不是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緣分呢?

希望,那兩個分開那麼多年的人,最終,可以在一起。

說了那麼久的話,太陽,已經悄無聲息的落了下去,隻餘那最後一縷晚霞,靜靜的懸掛天際,美輪美奐。

幾人,一邊說著,一邊一道下山去。

當,走到半山腰的時候,幾人,都猛然停下了腳步,震驚與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那,簡直就是一個人間煉獄!

隻見,茫茫海水,洶湧澎湃,席卷而來,水麵上,飄滿了屍體,還有掙紮呼救的人。

怎麼會突然有這麼大的水災?這幾乎是以前從未曾發生過的事!

而,這麼大的水,又是從哪裏來的?如果沒有猜錯,這一片大陸上,隻有唯一的海域聖斯海域才可能有。而聖斯海域距離此地,至少相隔著五六個城池,那也就是說,前方的五六個城池,都已經被大水淹沒了?

風起雲湧,天地,都陷入了一片煉獄當中。

哭聲、呼喊聲、求救聲……此起彼伏,震天動地!

時間,容不得人發呆,幾人,快速的跑上前去,去營救水中的人。

大水,整整三天三夜後,才慢慢地退了下去。

初步統計,少說也有將近二十座的城池,受到了殃及。其中,一半,是南寧國的,還有一半,是東華國的。至於西越國,因為地理的原因,並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而近二十座城池仲,有五座城池內的百姓,全部受難,無一生還!

大水退後,地上,到處都是堆積如山的屍體,有男人的、有女人的、有老人的、有小孩的……

秦楚簡直不敢看麵前的畫麵,它遠比一將功成萬骨灰更加的淒慘。至少戰爭,若不是屠城,不會死那麼多的孩子、老人,與女人。

雙足,突然間,有些異樣的無力。

祁千昕伸過手來,扶住秦楚,才免去了她險些跪倒。

秦楚深深地閉了閉眼,呼吸了一口氣,側頭,對著祁千昕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然後,與各國調集過來的軍醫、禦醫、大夫們一起,快速的去診治那些受傷的百姓。

大水,雖然已經褪去了,但是地上,還到處都是坑坑窪窪,泥濘不堪,一腳踩下去,便陷到了腳裸處,衣擺,不一會兒的時間,就粘滿了點點汙漬。

可是,在這一刻,再沒有人會去在意、注重這些。就連有嚴重潔癖的莊君澤,亦是沒有去顧及一分。

戰亂,忽然間,似乎已經是很久遠很久遠的事了。

這一刻,秦楚是那般的慶幸,幸好自己會醫術。

大水泛濫之廣,受難城市之多,幾人,略一商量後,各自帶人馬去往了不同的城市。

而秦楚,帶著一批大夫,留在鳳扆山的山腳下。

這一日。

有一名士兵,救回一名奄奄一息的孩子,飛快的跑回來,對著秦楚道,“楚姑娘,那邊的森林中,還有一個孩子,不過,那個孩子,渾身上下都是血,屬下不知道可不可以移動他!”

聞言,秦楚讓一名大夫,接過士兵懷中的孩子,讓士兵快速的帶自己去。

森林中。

秦楚遠遠地看見了倒在地上的那一個孩子,於是,急忙跑過去,細細的檢查了一番。他,應該是之前被大水衝到樹上,而大水退後,從樹上跌下來,才會傷得這般的重。

“姐姐,疼!”

小孩子看見終於有人前來,一直強壓抑的眼淚,霎時如洪水決堤般,一個勁的滾了下來。

秦楚心疼不已,輕輕地安慰,然後,叫過身後的士兵,讓士兵將孩子抱回去。地上的孩子,看樣子有七八歲,她抱不動。

士兵立即上前,小心翼翼的抱起孩子。

而,正當兩人準備離開的時候,忽聽不遠處傳來一聲女子的驚呼聲。

秦楚心中一憂,立即讓士兵抱著孩子先回去,自己獨自一個人,向著聲音傳來的那一個方向而去。

不一會兒後,一襲狼狽的華衣,映入了眼簾。

是她!

再順著那一襲華衣驚恐盯著的方向望去,是一條不斷吐著舌頭的毒蛇!

雲婉儀萬分驚恐之際,忽的看到了出現在麵前的秦楚,於是,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的求救。

“你站在那裏別動!”

秦楚向著雲婉儀投去一個眼神,然後,從衣袖下取出一隻瓷瓶,再取出一根銀針,往瓷瓶內沾了沾,旋即,精準的射向毒蛇。

霎時,隻見毒蛇毫無聲息的躺在了地上。

雲婉儀看了半響,確定毒蛇真的已經死了後,猛然鬆了一口氣,感激的望著秦楚,道了一聲,“謝謝!”

這時,也聽到了之前驚呼聲的葉景鑠,趕了過來。

葉景鑠詫異的看著此刻出現在這裏的秦楚,然後,黑眸中,閃過一絲欣喜,走近秦楚,道,“當初在北暨城中,你曾出手救過一名受傷的士兵,我知道,你會醫術,不知可否請你出手,救一救雲南王?”

雲婉儀聽到葉景鑠說麵前的人會醫術,麵色,倏然劃過欣喜,也快步的走近,祈求的道,“姑娘,你當日既是受南寧帝之命前來找我,那定是南寧帝的人,如今,知兒受傷,你一定會出手相救的,是不是?姑娘,你一定要出手救救知兒,他當時若不是為了救我,不會傷上加傷,傷的這麼的重。”

秦楚微微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你們帶我前去!”

一位居高處的山洞內。

雲婉儀三步並作兩步的快速走了進去,將手中,用葉子打來的水,雙手遞給洞內坐在地上,麵色慘白的人,“知兒,水來了,你喝一點。”

雲袖知沒有接,目光,落在洞口的那一襲白衣之上。

秦楚緩步踏入,借著洞外折射進來的光線,發現洞內的雲袖知,麵色,異常的蒼白,肩膀及下方的胸口處,灰白色的衣服上,布滿了暗紅色的血漬。心中,霎時微微一憂,快步的走了過去,在雲袖知的身旁,蹲了下來,一邊將手伸向他的手腕,一邊道,“雲南王,讓我為你看看傷口!”

雲袖知神色淡然,毫不猶豫的一把揮開秦楚的手,冷漠道,“不需要!”

而,就是這一小小的動作,就立即令他忍不住一手扶著身側的石壁,低低的咳嗽了起來,同時,唇角溢出一縷鮮血。

“知兒,你怎麼樣?”

雲婉儀看著那鮮血,擔憂至極。

秦楚麵色微沉,關心的聲音,忽的轉諷,“身體是雲南王你自己的,既然你自己都不在意,那麼,別人也沒必要為你擔這個心!”

雲袖知的麵色,微微一變。

秦楚緊接著道,“隻是,雲南王,就此喪命,你甘心麼?”

雲袖知的麵色,再一變化,望向秦楚時,濃睫掩蓋下的黑眸,眸光複雜至極。

“楚姑娘,請你一定要醫治好知兒,求求你!”這一刻,華衣女子已不再是那一個高高在上的貴妃,而隻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母親罷了,為了自己的孩子,苦苦的懇求他人!

秦楚點了點頭,讓她放心,而後,再一次將手伸向雲袖知的手腕。

這一次,雲袖知沒有揮開!

靜靜的把脈,秦楚慢慢的皺起了眉,沒想到雲袖知竟傷的這麼的重。下一刻,手,就去褪雲袖知身上的衣服。

“你幹什麼?”

雲袖知猛然皺了皺眉。

秦楚神色平靜,道,“你當初所受的箭傷,根本沒有好好地修養,之後,又被千昕所傷,再長時間浸了水,傷口潰爛,需要馬上處理。”

聽著麵前之人對那一個男人親密的稱呼,雲袖知的眼中,有什麼,快速的一閃而過,半響,淡漠的道,“為什麼要救我?我出事,你們不是應該很開心麼?戰亂,也可以停止。你們找我母親前來,不也是為了這個麼?”

聞言,秦楚眸光一斂,不動聲色的問道,“你知道是我們找你母親前來的?”

雲袖知不語。

秦楚望著雲袖知的神色,心中,忽然有一個大膽的猜測,“其實,你早就知道了南寧帝是你的親生父親,是不是?”這就可以解釋當時雲婉儀說出那一切時,他沒有絲毫的詫異,並且過分冷靜到幾乎冷漠的神情了。

雲袖知眼中閃過一道凜冽,衣袖下的手,一瞬間的握緊,依舊沒有說話。

雲婉儀不可置信的看著雲袖知,“知兒,你真的早就知道了麼?”見雲袖知還是不語,雲婉儀的眼眶,不由得開始泛紅,“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雲袖知不願麵前的人傷心,可出口的話,卻抑製不住那一絲冷漠,“什麼時候知道的,並不重要,在我眼中,他根本不配做我的父親!”

“可是,他……”

“以後,都不要在我的麵前提起他!”

雲袖知打斷雲婉儀的話,周身,都隨之散發出了一股異常冰冷的氣息。

雲婉儀眼眶更紅,忽然,捂著唇,跑了出去。

雲袖知衣袖下的手,一寸寸的扣緊,安靜的空氣中,甚至可以聽到骨骼咯咯作響的聲音。

秦楚沒有說話,隻是專心致誌的查看了一番雲袖知肩膀上已經潰爛的傷口,然後起身道,“你且等等,我去外麵采一些草藥回來。”

說著,轉身出去。

洞外。

站著一襲湛藍色衣著的男子。

秦楚並不關心剛才洞內的話,他聽到了多少,走上前去,開口道,“或許,你該去找一些食物回來。”

葉景鑠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秦楚往另一個方向而去。

片刻後。

秦楚采了一些需要的草藥,那草藥上,布滿了泥濘,於是,向著溪水邊而去,想要清洗一下。

而走近了,才發現,溪水邊蹲著一襲低低抽泣的華衣。

隻見,那一襲華衣,聽到腳步聲,立即拭去了眼中的淚水,片刻,神色平靜的抬起頭來,若非那一雙紅腫的眼睛,恍惚讓人覺得剛才的哭泣,是錯覺。

秦楚走過去,在其旁邊蹲下,將草藥放入水中,一株一株的清洗起來。

“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安靜中,雲婉儀詢問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姓楚,你叫我楚姑娘便可!”

聞言,雲婉儀想起什麼,道,“知兒的王妃,名字中也有一個楚字!隻是,那一個孩子……”聲音,說著說著,不知為何,低了下去,漸漸轉為無聲。

秦楚也不關心,隻是清洗著自己手中的草藥。

“楚姑娘,你與西越帝是什麼關係?”許久過後,雲婉儀又開口問道。

“他是我夫君!”徒然想起那一個人,秦楚洗著草藥的手,頓了頓,眼中,劃過一絲淺淺的波瀾,唇角,也不覺勾起了一絲微微的弧度。

“可是,西越帝心中,已有喜歡的女子!”

秦楚不知道雲婉儀到底想要說什麼,疑惑的側頭望去。

“楚姑娘,我知道與一個心中沒有自己的人在一起,是什麼樣的痛苦……”

“儀貴妃……”

“楚姑娘,知兒心中有你,我作為母親的,能夠看出來。所以,你能夠留在他的身邊,一直照顧他麼?”

聞言,秦楚終是明白了麵前之人的意圖,隻是,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

雲婉儀不死心,“楚姑娘,我希望你能夠好好地考慮考慮!”

“不需要考慮,此生,我隻想與那一個人在一起!”那一個人,在她心中,是獨一無二的。

秦楚堅定的話,不經意間,觸動了雲婉儀久遠的記憶,隻見她,眸光,忽然變得悠遠,沒有再勸什麼,隻是輕輕地歎息了一聲,自言自語般的道,“當初,我也曾有與你一樣的堅定!”

“儀貴妃……”

“當年,我獨自一個人帶著知兒漂泊流浪,曾有那麼一個人,對我與知兒很好很好,可是,當我再一次越到南寧帝的時候,我才知道,其實自己的心,早在多年前便給了他。那個時候,明知道他的心中永遠也不可能有自己,但是,當那一個可以與他一生在一起的機會,擺在自己麵前的時候,我還是毫不猶豫的、堅定的抓住了它。”

“儀貴妃……”

秦楚想要打斷雲婉儀的話,但是,她似乎已經陷在了自己的記憶當中,自己喚了兩聲,她也沒有從記憶中掙脫出來。

“為了能夠與他在一起,我甚至舍棄了知兒。當年,知兒很恨自己的父親,南寧帝曾試探過幾次,最終,還是放棄。於是,我便隻能欺騙他,說南寧帝並不是他的父親。而一個帝王,納一個生過孩子的女子為妃,是一件非常不合理的事,為了避免他的懷疑,我又欺騙他,說南寧帝是愛自己才納的自己,說南寧帝並不知道自己已有一個孩子。於是,他便不能與自己在一起,不能在人前喚我娘親。但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原來知兒他,竟早就知道了一切!”

一條白色的絲帕,忽然呈現在了雲婉儀的眼前。

雲婉儀這才發現,自己竟又哭了,於是,連忙轉開視線,伸手接過絲帕,輕輕拭了拭,半響,才轉過身來,“楚姑娘,我就是最好的例子,我希望你……”

“我與你的情況,不一樣!”

秦楚淺笑著搖頭,站起身來,抬步離去。

洞內。

秦楚單膝跪在地上,用葉子打來的水,為雲袖知清洗了一下傷口,然後,將草藥搗碎,細細的敷在他的傷口上,再從衣擺上撕下一條布條,為他包紮起來。

當一切都弄好的時候,秦楚忍不住鬆了一口氣。而下一刻,不經意的就對上了那一雙靜靜的凝視著自己、漆黑深諳的眼眸。

秦楚微微一怔,疑是自己臉上沾了什麼東西,用手撫了撫。

雲袖知轉開視線。

秦楚並未察覺到雲袖知的異樣,又或者是察覺到了,隻當不知。開口,將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一一交代了一遍,“你身上的傷,需要靜養,這一段時間,切忌觸水,動武!至於藥方,我已經告知了葉景鑠,你要每天按時吃藥。”話落,準備站起身離去。她離開這麼久,那些士兵到處找不到她,難保不會驚動那一個人,到時,又該讓他擔心了!

而,就在秦楚抬步之際,手腕,被一隻手扣住。

秦楚低頭望去。

雲袖知倏然鬆開,自己也有些弄不清自己怎麼突然會有如此奇怪的舉動。

出了山洞,恰見回來的雲婉儀,秦楚禮貌的點了點頭,越過她,頭也不回的離去。

雲婉儀想要開口阻攔,但是,不過一會兒的功夫,那一襲白衣,就已經消失在了林子中。

秦楚走了將近一刻鍾的時間,終於走出了林子。入眼的,是那熟悉的淒慘畫麵,不由得深深呼吸了一口氣,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忽的想到什麼,眸光一斂,轉身,快速的往回而去。

步入洞內,並未看到那一襲熟悉的白衣,秦楚疑惑的對著雲婉儀問道,“雲袖知呢?”

雲婉儀詫異的看著去而複返的人,然後,道,“知兒說要到外麵走走,剛剛出去。”

聞言,秦楚連忙轉身。

而速度太快間,與身後剛步進來的葉景鑠,撞了個正著。

秦楚連忙後退一步,道了一聲對不起,然後,越過葉景鑠,步出山洞。

站在洞口,秦楚靜靜的環視了一圈後,向著左側的那一個方向而去。

左側,是通往山頂的。

秦楚一邊走,一邊留意著四周,終於,在抬頭的那一刻,看到了站在崖邊的那一襲白衣,於是,快速走過去。

“雲南王!”

秦楚對著那一襲背影喚道。

雲袖知其實早已看到了秦楚,並且,目光一直未曾離開過她的身上,直至她拐彎來到自己的身後。

秦楚走近那一個頭也不回的人,在他的身邊站定腳步,然後,開口道,“雲南王,前不久的那一場大水災,你也親自經曆過了,你該比誰都清楚的知道它的殘酷。南寧國很多城池,都受到了殃及,並且,有很多的百姓遇難。”

“所以呢?”

雲袖知靜靜的聽著身側之人的話,在她停下後,才不緊不慢的開了口。

“所以,天下已經禁不起任何的戰亂了,希望你下山後,多為南寧國的百姓、以及天下的百姓著想,停止戰爭,令天下恢複和平!”

“若是,我不願意呢?”

“其實,經過這一次的事,南寧國損失最為慘重,已不是任何一國的對手了,雲袖知,其實兩國,大可以一舉滅了南寧國的!”

“是麼?”

雲袖知淡笑了一聲。

“雲袖知,南寧帝已經傳位給你,以後,你便可以名正言順的登基為帝。這樣的一個寶座,難道,你還不滿足麼?”

“一直都不是自己想要的,何來滿足一說!”忽的,雲袖知歎息一聲。

秦楚一怔,權勢,難道不是他想要的麼?那他一直發起戰爭,弄得天下民不聊生,到底是為了什麼?突然間,秦楚發現,身側的這個人,真的是如迷一樣,讓人怎麼也看不透。

“當年,我無意中聽到南寧帝與我母親之間的對話,知道自己是他的親生兒子。但是,他卻不願認我,還再三的吩咐我的母親,絕不可以將這一事件告訴我。那一刻,我才知道,原來,自己竟是那般的不受他的待見。於是,我努力的做好每一件事,以為這樣,就可以得到他的讚賞與注意,以為這樣,他便願意承認我的身份。可是,這麼多年來,我才知道,我錯了!”

雲袖知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與身側的人說起從未對任何一個人說起過的往事,或許,他是不想讓她誤會什麼。

“我等了這麼多年,依舊等不到他願意承認我的那一天。或許,在他的眼中,我根本什麼也不是。所以,我要毀了他一切在意的東西,我倒要看看,到了那一天,他還怎麼忽視我的存在!”

聞言,秦楚猛然睜大了眼睛,怎麼也沒有想到,雲袖知的目的,竟是為了這個!許久,忍不住輕輕地笑了起來。

“你覺得很好笑?”

雲袖知側頭望去,黑眸中,帶著冷意。

秦楚搖了搖頭,一點也不好笑,隻是,他們父子兩個人兜兜轉轉,竟從來沒有一個人看透過另一個人,也許,他們真的是太缺少溝通了,“你可知,南寧帝為什麼一直不認你麼?”

雲袖知麵色一沉,沒有說話。

“其實,他隻是太在意你了!”看著雲袖知那變化的神色,秦楚繼續說道,“南寧帝他真的很在意你,他以為你心中恨他,所以,一直不敢道出實情,隻願維持著那君臣之情。”

雲袖知眼中閃過諸多神色,最後,沉澱為一抹冷笑,“沒想到你為了希望我能夠放棄戰爭,竟編出這樣的謊言。”

“我說得,都是實話!”

“那麼,我問你,你是什麼身份,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雲袖知咄咄逼人的話,令秦楚一時間啞口無言,難道,她要向他解釋,她是秦楚麼?

秦楚的不語,看在雲袖知眼底,就是無言以對,於是,麵色愈發沉了一分。

“若是你不相信我,你可以去問你的母親!”

“那一日,你們可以勸動我母親前來,你覺得,我還會相信她的話麼?”雲袖知勾了勾唇,唇角帶出一抹冷然的弧度。

“那你要如何才能相信?”秦楚冷靜的問。

雲袖知略一沉默,一眨不眨的望著秦楚,黑眸中,漸漸地燃起了一抹異樣的灼熱光芒,“信不信,並不重要。想要我放棄戰爭,其實,還有一個更有效的辦法!”

“什麼辦法?”秦楚順著雲袖知的話問道。

雲袖知勾唇一笑,“離開祁千昕,留在我的身邊!”

“不可能!”

秦楚斷然拒絕,沒有絲毫的猶豫。

雲袖知一刹那握緊了手,眼中,閃過一絲怒意。

秦楚視而不見,退後一步,笑道,“其實,還有另一個方法,我想,南寧帝一定會答應!”

“說說看!”聲音中,似乎帶著一絲好奇。

“之前在山洞中,你說的對,如果你死了,那麼,就沒有人會再挑起戰爭,天下,也就可以天平了。既然這樣,你說,我有可能會出手救你麼?”

“你……”

“我不過是想借機在你的身上下毒而已。”

“你……”

“如今,你身上的毒,隻有我有解藥,而,隻有你放棄戰爭,我才會給你解藥!”秦楚說的有聲有色,仿佛事實就是這樣一般。

雲袖知的麵色,已經黑沉的不能再黑沉。

“此毒,在沒有發作前,人不會有任何的異樣,並且,根本感覺不出來,雲袖知,我回來,就是為了告訴你這一點,怎麼抉擇,我想,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秦楚淺笑著說道,眉宇眼梢,帶著一抹嫣然自若的神態。

而她不知,這樣的神情,在夕陽的映照下,是如何的美麗,動人心魄!

雲袖知的目光,久久的落在上麵而無法移開。

秦楚一怔,不自覺的摸了摸臉,轉身,避開雲袖知的目光,準備離去。

而手腕,忽的被人扣住,一如山洞內她轉身離去時一般。

隻是,這一次,扣著她手腕的那一隻手,不再如山洞內時那樣的鬆開,而是不斷地收緊,“其實,之前我已經放開你了,是你自己回來的,所以,怪不得我!”

“你……”

“你知道麼,你有的地方,和一個人,真的非常的像,難怪西越帝會將你當成那一個人的替身!”

“你……”

“既然他可以,那我也可以!”

聞言,秦楚忽然想起了之前在鳳扆山上時,與葉景鑠之間的那一段對話。或許,她此刻已經知道麵前之人為什麼會這麼在意她了。

隻是,有些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旋即,秦楚令自己冷靜下來,淡笑著道,“雲袖知,別忘了,你身上有我下的毒,難道,你不想要自己的命了麼?”

“人生,不過是短短的數十載,若真的隻有幾日的壽命,那我更該好好地珍惜才是。”說著,雲袖知的另一隻手,緩緩地撫上秦楚的臉龐,繼而,在秦楚的下顎處,曖昧地磨砂了起來。

秦楚渾身戰粟,猛然側開頭,避開雲袖知的手。

而下一刻,被雲袖知點住穴道,絲毫動蕩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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