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1

四目相對!

燦爛明媚的陽光,刹那間撥開厚厚的雲層,從天際直射下來,輻照在城樓上那一襲負手而立、俯視下方之人的身上,為她的周身,都披上了一層淡淡的流金色彩。

祁千昕仰頭望去,光暈中,他看不清她,但是,鳳眸,依舊蕩漾著一抹罕見的笑意。

雲袖知順著祁千昕的視線望去,那城樓上之人,白衣如雪,衣袂翩飛,發絲飄揚,美輪美奐,出塵不染,恍若隨時有可能乘風而去。令他的心,一瞬間,不受控製的狠狠震了一震,同時,牽著韁繩的手,也不自覺的緊了緊。或許,他該直接將她帶走。

刀光劍影的廝殺,還在繼續,但是,為首的那兩襲身影,卻已然都被城樓上之人奪去了目光,久久不動!

“小心!”忽然,城樓上的人,腳步快速的邁開了一步,一句擔憂至極的話,緊張的脫口而出,清晰的砸在下方兩個人的頭頂。

祁千昕驀然回過神來,身形隨之輕輕一晃,微微的躍起,便輕鬆的躲開了身後南寧國士兵那已然臨近的一劍,同時,衣袖一揮,毫不猶豫的便奪去了那名士兵的性命,再翩翩然落回到馬匹上。一行一舉間,都恍若行雲流水般幹脆利落。

雲袖知也瞬間回過神來,同時閃躲開了攻向自己的西越國士兵,對著對麵的祁千昕淡淡一笑,“西越帝,上一次在北鏡城有幸見識了你的武功,今日,不知本王是否有幸親自領教一番?”

“久聞,雲南王的武功也不錯,本皇倒也想領教一番!”祁千昕淺笑一聲。

霎時,一白一紅兩襲身影,淩空而起。

城樓上。

秦楚自那一抹紅色的身影出現後,就再沒有移開半分視線。當看到危險臨近他的那一刻,驀然屏住了呼吸,本能的就要上前,並且,腳步也未經思索的邁了出去。當,半腳踏空的時候,才猛然意識過來自己是站在城樓邊上。

幸好,他沒事!

但緊接著,又止不住的緊張了起來。雲袖知,他很少在人前動武,當她卻清楚地知道,他的武功,絕不在莊君澤之下。

這個人,他一直將自己隱藏的很深!

半空中。

兩襲不相上下的身影,恍如兩道流光,難分難舍的交纏在一起,片刻便令人分不清了身形,隻聽得空氣中傳來一道又一道淩厲的風聲。

城樓下。

廝殺聲、呼喊聲,震天動地。

利劍刀刃在空中反射出的銀白色光芒,刺人眼球!

令人作嘔的鮮血,如雨滴般不斷的灑落,彙聚在地上,流淌開來,染紅整片大地!

秦楚的視線,不知不覺從半空中交纏的身影上移開,轉至地麵上,垂與兩側的手,緩緩地交握在了一起,手指,不停地輕輕攪著。

這便是戰爭。那些權位者的野心!但,到底有多少人真的去想過,權位堆積下的層層白骨,泉泉血水,條條亡靈?寒光一閃,一閉眼,又是有多少人為此白白的喪失了性命?

秦楚止不住深深地閉了閉眼,不想讓自己再看麵前的那一幕,但是,那一幕,早已深深地刻入了她的腦海當中,閉眼,不過隻是徒然令那一幕更加清晰的在自己的腦海中呈現而已!

漸漸地,心中,越發堅定了一個信念!

遠處。

一襲鎧甲的英俊男子,從容不迫的揮劍,殺出重圍,向著這邊而來。

半空中的雲袖知,望見來人,眼底,不覺得閃過一絲光芒,出其不意的一掌,襲向祁千昕,借機與他分開來,快速的落下地去,對著來人道,“速戰速決,我們撤退!”

到來的葉景鑠點了點頭!

祁千昕並沒有去追,而是不緊不慢的一收手,寬大的紅色衣擺,霎時在半空中劃過一抹翩然的弧度,落在了身後,側頭,向著城樓上的那一抹身影望去。

隻見她:清雅秀氣!眉目如畫,肌膚瑩白如雪,身上穿了一件男子的白月長衫,烏黑齊腰的長發用一隻簡單的簪子束與頭頂,發尾,有些大波浪的彎曲。

秦楚在雲袖知落地的那一刻,抬起頭來,向著半空中的那一個人望去。他還是和當初一樣,隻是周身,隱隱的縈繞著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孤寂氣息,令她止不住的心疼與不舍。

“千昕!”不知道在心底裏無聲的呐喊了多少遍的名字,在這一刻,在終於可以大聲的喊出來的這一刻,卻忽然沒有了聲音!

他身形飄移,下一刻,已經翩然立在了她的麵前。這麼近的距離,他發現,她遠比仲博雅當初給他畫的那一幅畫像,更加的美!

手,一刹那,情不自禁的撫了上去。一一的撫過那額角、眼眸、鼻梁、臉龐、下顎,最後,又落回到了那一雙清清楚楚倒映著自己身影的眼簾之上。指腹,觸上那纖長的睫毛,細細的感受著那長睫,在自己指腹下的顫動,輕輕地兩個字,從微掀的薄唇,喃喃的出口,“阿楚!”

秦楚的心,猛然一震,胸口,那一股波濤洶湧的感情,像是突然找到了一個出口,霎時洶湧澎湃而出。雙手不自由主的抬起,就要抱上去。可,可在指尖即將要觸到對方的時候,卻猛的收了回來,同時,腳步退後了一步。她現在的這個樣子……

知她心中所想,祁千昕淺淺一笑,上前一步,鳳眸內的寵溺,一如當初,令人心醉,“傻瓜,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與容貌無關!”

秦楚睫毛重顫,下一瞬間,刷的一下睜開,望向他!

城樓下。

雲袖知忽的抬頭望去,隻見那一襲紅衣,逼近那一襲後退的白衣,於是,心,抑製不住的劃過一抹擔憂,正準備離去的腳步,刹時停了下來。

葉景鑠殺退周身靠近的士兵,疑惑的側頭望去,“怎麼?”

“帶她一起走!”語氣中帶著堅定,不容人質疑!

葉景鑠聞言,也向著城樓上望去,燦爛的光暈中,絲毫看不清城樓上那兩個人的神情,隻依稀看到兩個人靠得很近很近。

“你將兵馬都集合在了西城門,東城門那邊,堅持不了多久,若是再耽擱時間,到時,離去就困難了!”思忖間,葉景鑠理智的開口。

“那又如何!”雲袖知淡然一笑,毫不在意,黑眸中,有著一絲睥睨之氣,“若是一個連自己想保護的人都保護不了,那麼,其他的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葉景鑠心下詫異,不由得又抬頭,望了望城樓上的那一抹白色身影,不明白她到底有那一點值得雲袖知這般看重。

“此役,已是敗了,你帶著人先走,回南寧國,後麵再從長計議!”麵對四周不斷湧上來的危險,雲袖知有著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沉著,從容不迫的交代,旋即,身形一晃,向著城樓上而去。

葉景鑠審時度勢,沒有絲毫的猶豫,帶著南寧國的兵馬,且行且退!

東城門!

區區的幾千兵馬,哪裏擋得住東華國兩萬大軍的攻城。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城門大開,東華國的士兵,蜂擁入城,向著西城門而來。

西城門。

葉景鑠集合全部兵馬,漸漸地殺出了重圍,快速的向著南寧國的方向而去。

城樓上。

秦楚一眨不眨的望著麵前再熟悉不過的男人,下一刻,止不住為自己之前的庸人自擾笑了,輕輕地抿了抿唇,一聲千昕,從微微掀開的紅唇中溢了出來。而,語音還未落下,身後,便隨之響起了一道蓋過她聲音的清越男音,“西越帝!”

詫異的回頭望去,是雲袖知!

祁千昕也抬頭望去。

“西越帝,兩國交戰,是你我之間的事,她一介外人,與她無關,希望你莫要牽連他人!”雲袖知並沒有察覺出那兩個人之間流轉著的那一絲不同尋常的氛圍,淡笑著開口,平靜的神色,掩藏了眸底的那一抹擔憂。

聞言,祁千昕低了低頭,望了一眼自己麵前的人。

秦楚微微一怔,再側頭看了看已經帶兵離去的葉景鑠,沒想到雲袖知竟會為了自己留下來,眸光,倏然轉了一轉。

僵持的場麵,展了開來!期間,誰也沒有動,誰也沒有說話!

秦楚剛才雖然沒有一直看雲袖知與祁千昕交手,但從此刻兩個人的身上可以得知,剛才兩人打了個平手。祁千昕他沒有爭霸天下的野心,東華帝封若華也沒有。如今,有這野心的,隻有雲袖知。而眼前所有的戰爭,也是由他一手挑起。

若是他不在了呢?這個想法,曾不止一次的在秦楚的腦海中浮現過!此刻,更甚,更堅定!長睫,緩緩的斂下,掩蓋了明眸內那一道一閃而過的殺氣!

“楚公子,過來!”長久的靜謐中,雲袖知一手負於身後,對著沉默而站的那一襲白衣喚道。

秦楚聞言,腳步,微微的動了動,但下一刻,手腕,卻被一隻溫暖有力的手,給緊緊地握住,抬頭,對上一雙眉宇輕皺,看不出情緒的鳳眸。

祁千昕握著秦楚的手,沒有鬆開。

“西越帝,這是何意?”雲袖知將對麵的那一幕盡收眼底,輕輕地笑了一笑,但是,那一抹笑,從薄唇凝結到眼底的時候,徒然已經變成了令人心驚的冷意。

“雲南王,如今,你隻身深處重重包圍當中,你以為,你還有資格與本皇說話麼?”祁千昕神色不變,話語中透著一股凜冽。

“不過區區的幾萬人馬,西越帝以為憑此就能困得住本王麼?”南寧國的人馬,已經漸漸的消失在了遠方。城內東華國的兵馬,開始聚集而來,低頭望去,黑壓壓的一片頭顱,銀晃晃的一片鎧甲,寒蕭蕭一片的兵刃,令人不寒而粟,但卻絲毫入不了那一襲勝雪白衣之人的黑眸,雲袖知笑得不屑!

“若要留雲南王,本皇一人足矣,何須他們!雲南王莫要太狂妄自大了!”

“是麼?”

神色依舊含著不屑,雲袖知借機說道,“本王願意與西越帝再較量一番,若是西越帝贏了,本王甘願留下。但若是西越帝輸了,人,讓本王帶走,西越帝讓城下的士兵開道讓路如何?”話落,黑眸一掃,再接一句,“西越帝敢麼?”

“你可以試試!”祁千昕輕哼一聲,手,鬆開了握著秦楚的手。

兩人,麵對麵而站。下一刻,風起雲湧,衣袍,在風中翻轉。

秦楚,以及城樓下的所有士兵,一時間,都忍不住伸手,擋了擋眼睛,再睜眼望去的時候,隻見半空中,徒然出現了一團直衝雲霄的漩渦。

一襲白衣與一襲紅衣,身在漩渦之中。

眼睛,漸漸地,一點也睜不開來。秦楚不由得深深眯了眯,繼而,一手擋在眼眸的上方望去。身後的長發,根根飄飛而起,時不時的散落在眼前,肩上,淩亂飛舞。

底下密密麻麻的士兵,長劍插入地上,雙手,緊緊地握住劍柄,才勉強以此來穩定住了晃動的身形。

秦楚負於身後的那一隻手,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的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地扣入掌心亦不自覺。心中,默默的祈禱著那一襲紅衣沒事!

忽然,風乍小!然,就在所有的人都忍不住鬆了一口氣的時候,風又忽的瞬間轉大。

秦楚身形,霎時抑製不住的猛然一晃,險些跌倒,隨之,心中的擔憂更甚。而與此同時,城樓的階梯上,緩步艱難的上來一行東華國士兵,一步步向著秦楚逼近。

全身心注視著那兩襲身影的秦楚,絲毫未曾留意到。

身後,銀晃晃的利刀,高高的揚起!

而,就在利刀落下的那千鈞一發之際,兩道異常淩厲的風聲,倏的從秦楚的兩耳畔劃過,削落了她兩旁數根長發,帶起身後一道道連綿不絕的震呼聲。

秦楚霎時回頭望去,入眼的,是身後兩排如骨牌一般倒下去的士兵,以及,最後的那兩名士兵流淌著鮮血的胸口處,那兩張一半沒入他們心髒的綠色樹葉。

石階上,正步上來、而還未上來的那些士兵,一時間,被震在了原地,手中的利刀,在掌心,緊了又緊,步伐,上了一步便退兩步,仿佛那一襲白衣,是妖魔鬼怪一般。

秦楚驚險過後,很快冷靜下來,再望向了半空中那兩個交纏的人。擔憂、焦急、緊張、害怕……一整顆心,都被那一襲紅衣,深深地牽動著!沒想到雲袖知竟能與他打成平手!

紅衣妖冶!白衣出塵!身形閃動,輕妙如龍之矯健。狂風席卷,暗沉如濃雲蔽日,白霧蒙空!

秦楚不自覺的屏住了呼吸,明眸緊盯不移,許久,忽的轉身,冷漠的繞過地上的屍體,向著階梯上的那一行還未退下去的士兵走去。

士兵們看著突然走近的人,眼中,紛紛閃過一絲驚恐,舉步不前的步伐,開始一步步的後退。

“給我一把箭!”站在階梯口,秦楚居高臨下的對著離自己最近的那一個士兵說道。

士兵止不住的怔了怔,待反應過來時,隻見自己的麵前,已經出現了一把由身後的人,一層層遞上來的利箭,於是,也接了過來,向前前麵那人遞去。

秦楚伸手接過,漠然道,“退下!”兩個字,不輕亦不重,但卻似有一股無形的壓力,擊在每一個士兵的頭頂。士兵們一刹那似是被那聲音所控,如海浪一般,緩緩地退了下去。

秦楚轉回身,再次在城牆邊站定腳步,凝視靜觀著半空中交纏的那兩襲身影,而後,一手握緊了弓箭,一手握緊了箭矢。精妙絕倫的箭法,瞬間,淩厲的一箭,帶著千鈞之勢,勢如破竹,直直向著漩渦中的那一襲白衣而去:雲袖知,莫要怪我無情!

風,一刹那,越發的大了!但緊接著,如退潮的海水,瞬間落了下去。片刻後,兩襲修長的身影,翩然落在了城樓上,當庭對立!

雲袖知喉間抑製不住的溢上來一口鮮血,但又硬生生的咽下去,黑眸,不可置信的望著那一襲手持弓箭的白衣,下一刻,一手握上肩膀處的箭矢,一咬牙,麵無表情的拔下來,任由鮮血四濺,染紅那一襲出塵的白衣,語音無起伏的問,“為什麼?”

秦楚回過身來,不變的神色,看在對麵那一襲受傷的白衣眼裏,異樣的冷漠與無情,“天下百姓,需要有一個和平的天下!”另一個原因則是,兩個人這麼長時間分不出一個高下,她擔心那一襲紅衣,不想看到那一襲紅衣受傷,哪怕是有可能的受傷!

“你是站在西越帝那邊,是麼?”明明傷的是肩膀,但是心卻不知為何,有一絲絲異樣的抽痛,很輕很輕,卻忽視不了。

“是!”

忍不住的對自己自嘲失笑,今日,他不顧安危的為了她留下來,剛才,看著她麵臨危險的那一刻,更是擔憂到了極點,可最終換來的卻是……語音無波無瀾的再問,“你一直是西越帝的人?”

“是!”答得幹脆利落,毫不猶豫!

空氣中,驟然響起一道骨骼咯咯作響的聲音,是那一襲染血的白衣手掌緊握成拳發出來的,“好好好,沒想到我雲袖知也有這般眼拙的一天!”

秦楚不語,隻是默默的握緊了手中的弓箭。

雲袖知冷然一笑,麵對那對著自己、蓄勢待發的利箭,一動不動!

又是一箭,飛射而出!正中那一襲白衣肩膀處的傷口,再穿透那肩膀,在那一襲白衣的身後劃過一道長長的弧度,帶著鮮血落在地上。

為什麼不閃?

秦楚詫異的猛然睜大了眼睛!

祁千昕也是一怔,但緊接著意識到不妙,可已是晚了。隻見,那一襲白衣,在所有人怔住的那一瞬間,已經近到眼前來。

火光電石間,祁千昕一把帶過秦楚,將她護在自己的身後,運足內力的一掌,對上雲袖知迎麵而來的那一掌!

“今日之仇,他日必報!”雲袖知在臨近的那一刻,力道徒然一轉,旋即,巧妙地借著祁千昕那一掌的力道,翩然掠過底下那一片黑壓壓的頭顱,飛身離去。八個字,清晰的劃過秦楚的耳畔!

秦楚一刹那的屏息,再望去時,早已不見了那一襲白衣的身影,沒想到今日這樣的重重包圍,竟還是讓他離去了,有些不甘心!

“阿楚,以後還有的是機會!”祁千昕暗自平複下胸口那一股隱隱翻湧的血氣,對著秦楚說道。

秦楚對上那一雙鳳眸,輕輕地點了點頭!

另一邊。

雲袖知帶著重傷,飛身離去,在落地的那一刻,抑製不住的猛然吐出一大口鮮血來,連帶著胸口的血氣,一刹那更是翻湧的厲害。沒想到祁千昕的武功,竟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高出許多,自己剛才,也隻能是勉強與他打成平手。

而那毫不留情的兩箭……黑眸,止不住的倏然一黯,旋即,快速的點穴,止血,將心底那一絲不該有的莫名情緒,摒棄在外!

一場戰役,兩方人馬都損失慘重!北暨城四周的城池,都沉浸在一片濃濃的血腥味當中。

夜幕降臨!西覓城的行宮內。

秦楚緩緩地褪去身上的衣服,步入泛著氳氣的池水當中。當溫熱的泉水,密密的包圍住不著一縷的身軀時,忍不住閉上眼,發出一聲輕歎。

書房內。

祁千昕一一批閱著各地傳回來的奏折,時間,悄無聲息的流逝。當合上最後一份奏折、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是月上中梢。起身,打開門出去。

明亮的月光,靜靜地照耀在廊道上那一襲紅衣的身上!

當秦楚緩步而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的一幕,忍不住停下了腳步,隻覺得自己這一生,怎麼看也看不夠!

到底,有多愛他呢?腦海中,忽然全都是以往的畫麵,一張張,一段段,圍繞成圈,如幻燈片一般,一遍又一遍的播放過。

“阿楚,過來!”未曾回頭,卻斷定身後之人是誰!

秦楚走過去,雙手,自然而然的自身後擁住那一襲紅衣的腰身,臉,緊貼在那一襲紅衣的背上,仿佛漂浮了好久的人,終於找到了可以停歇的港灣。

祁千昕握住秦楚交握在自己身前的雙手,輕輕一帶,便將她帶至了自己的麵前,一手,挑起麵前之人的下顎,借著月光,細細的打量,“阿楚,讓我好好地看看你!”

聞言,秦楚睫毛顫動,旋即,如蝴蝶的羽翼般,安然的斂在眼簾之上,耳後,劃過一絲淺淺的紅暈,輕輕地喚道,“千昕!”

他輕笑,下一刻,歎息一聲,將她擁入懷中。

緊緊相擁,靜靜而站,世間的萬事萬物,似乎突然間遠離。

“阿楚,與我說說看你是怎麼回來的,說說看你在那個世界發生的事!”

“……”

時間,在她的敘述中,一分一秒的過去。那緊擁的手,在這一過程中,未曾有半分的鬆開。

“你說,那一日你就在北涼山上,還看到了我?”在秦楚說到那一段的時候,祁千昕擁著秦楚的手,鬆了一點,低頭望向她。

秦楚點了點頭,旋即,調皮的眨了眨眼睛,“我就看到你快速的走過去了,一點也沒有察覺到我!”語氣,說著說著,變得酸溜溜的。

“確實不曾察覺到!”祁千昕微微的皺了皺眉,似乎有些懊惱。

秦楚心中暗笑,繼續說後麵發生的事。

當說到暨樺穀那一段的時候,秦楚明顯的感覺到摟著自己腰身的那一雙手,猛然一緊,抬頭望去,入眼一雙暗沉的鳳眸。

“那一日,你既然就在峽穀上,為何不喚我?”

“雲袖知他有野心爭霸天下,而我,卻不想看到流血,隻想天下太平。”說著,秦楚的眼中,閃過一絲遺憾,“隻可惜,算計好的一切,到最後,還是功虧一簣,讓他給逃走了!”

相對而言,祁千昕並不關心這些,隻擔心懷中之人的安危,語出責聲,“你難道不會想想,你若出了什麼事,我會擔心麼?”

“我會保護好自己!”她的眼中,有著一抹自信與從容,但是對上那一雙越發暗沉下來的鳳眸時,忽的一轉,明智道,“因為我知道有千昕在,所以,一切都不擔心!”

他的麵色,還是沒有改善。

她緩緩地退出他的懷抱,紅唇一勾,右手抬起,作發誓狀保證,“以後,再也不會這樣做了,我保證!”

“你呀!”鳳眸內,有著對任何人都沒有的寵溺,長臂一伸,再將人緊緊地擁入懷中,霸道道,“以後,就呆在這裏,哪也不許去!”

她點頭,靜靜的聆聽著那夢裏渴望的心律,“以後,阿楚要寸步不離的與千昕在一起,就算千昕趕阿楚,阿楚也絕不離開!”

“傻話!”他皺眉,但唇角,卻是劃過一絲淺淺的弧度。

秦楚不再說話,隻是靠在祁千昕的懷中,輕輕地閉上了眼睛,如此,真好!

一道腳步聲,隱隱約約的傳來。祁千昕敏銳的察覺到了,卻並未鬆開手。

冥夜十三騎中的冥一,手中拿著一份信函,快步而來,當看到書房外麵那一幕,祁千昕親密的擁著一個女子時,止不住的詫異了一下,疑是自己眼花了,看錯了!直到,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來,才猛然回神。

“何事?”

“回皇上,南寧帝修書一封!”

“拿過來!”祁千昕鬆開秦楚,接過冥一手中的信函。

冥一一邊將手中的信函遞上去,一邊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秦楚,隻覺得她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

秦楚對著冥一淺淺一笑,正待說什麼時,明顯的感覺到了祁千昕的身體,僵硬了一下,於是,連忙側頭望去。

“冥一,退下吧!”祁千昕揮了揮手,示意冥一退下去。

冥一行了一禮,恭敬的退下。

“千昕,發生了什麼事?”秦楚擔憂的問道。

祁千昕將手中的信函遞給秦楚,聲音帶著一絲不常有的沉重,“二哥信中說,大哥的身體,可能堅持不了幾天了!”

秦楚接過信函的手,猛然一緊,心中擔憂,但一時間卻又不知自己可以說什麼,快速的將信函看了一遍。

“阿楚,你先回去休息,我將一些重要的國事交代一下,我們明天就出發,前去狼牙穀!”

秦楚點了點頭。

寢宮內。宮女點燈,恭敬的伺候在一旁。

秦楚雖然已經在這個世界呆了不短的時間,可依舊不大習慣有人伺候,揮了揮手,示意她們退下。

宮殿的門,發出沉重的聲音,緩緩地合了回去。

秦楚向著寢榻走去,呼吸間,似乎還能聞到那一個人的氣息,於是,臉上不知不覺的便帶上了一抹笑容。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宮殿門,被輕輕地叩響。微微的怔了一下,開口道,“進來!”

推門而進的人,是之前剛剛出去的宮女。而宮女的身後,跟著十二個清一色黑衣的男子,是冥夜十三騎中除冥一以外的其他十二人,並且,隻見冥六的手中,抱著一個沉沉入睡的孩子。那孩子看身形大小,也就兩歲左右的樣子。

十二人踏入殿內,看著麵前陌生的女子,終於信了冥一說的話,隻是,麵色漸漸地有些不好看起來。

“你們這麼晚了前來,有什麼事麼?”秦楚察言觀色,疑惑的問道。

十二人相視一眼,正準備開口之際,冥六懷中的那一個孩子,忽的伸了伸小小的、短短的、白白的手臂,睜開了那一雙黑白分明、如泉水一般透徹的大眼睛。旋即,眼眸轉了一圈後,哇哇的哭了起來。

秦楚心中一動,快步的走近,軟軟糯糯的孩子,身上穿著紅色的錦袍,頭頂梳著一個小小的發髻,小唇角帶著點點的口水,非常的可愛,隻是,不知道到底是誰的孩子呢?“他,是不是餓了?”看著哭個不停的孩子,秦楚暫顧不得心中的疑惑,猜測的開口。

冥六一個大男人,拿刀舞劍倒是遊刃有餘,可這抱孩子,就……這不,看上去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手足無措,換若麵臨大敵。

宮女這個時候連忙上前來,伸手,想要抱過孩子。

冥六如釋重負般快速的將孩子遞了過去,可,就在鬆手的那一刻,卻是忽的一收手,避開了宮女的手。

秦楚看著,明顯一怔,卻隻聽冥六開口對著自己道,“這是皇上的孩子!”

聞言,秦楚猛然睜大了眼睛,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冥六看著麵前女子大受打擊的樣子,麵無表情的繼續開口,“皇上早已經有心愛的女子了,他是斷不會真心待你的,我們勸你還是從哪裏來,盡快回哪裏去的好!”

宮女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十二人突然前來,就是為了說這個,於是,有些擔心的看了一眼秦楚,躊躇的低下頭去。她們,可是收到皇帝親口下的命令,讓她們好好地照顧麵前之人的,若是她有什麼事,她們可擔待不起!

秦楚不可置信過後,很快就明白了十二人到來的意圖,心中,忽的一暖,旋即,緩緩地垂下長睫,掩住了眸內那一閃而過的狡黠,低低的、弱弱的問道,“皇上他,已經有喜歡的女子了?”

十二人一致點頭,“對,所以,姑娘,還是請你盡快離開的為好!”

秦楚聞言,仍舊低低的開口,帶著一絲無力的、強撐的反駁,“可是,皇上剛剛對我說,他喜歡我!”

十二人一時啞語。其實,他們到了此刻,心裏也還沒有弄明白,怎麼就會突然莫名其妙的冒出來一個陌生的女人?

秦楚心下暗笑,但神色中,卻分毫不露,“這個孩子,是皇上與他喜歡的那一個女子所生的麼?”

十二人再一點頭。

秦楚不由得納悶了,她怎麼就不記得自己曾給那個人生了一個孩子呢?還是,她的記憶,還少了一段沒有找回來?

空氣,不知不覺的陷入了沉靜當中。而也因此,愈發的襯托出了孩子哭聲的響亮!

孩子,似乎是在用哭聲提醒著一殿之人對他的忽視。

“能讓我抱一下他麼?”秦楚霎時收回了飄遠的思緒,望向冥六懷中的那一個孩子,心的一角,被那哭聲一點點的觸動開來,柔軟一片。

冥六猶豫了一下,最後,鬼使神差般的將孩子遞了上去。

孩子,在秦楚接手的那一刻,轉哭為笑,那還含著水光的大眼睛,像是被天上上流淌下來的雪水清洗過一般,異樣的明亮,皎皎如月。

小孩子的手,高高的抬起,打在秦楚的下顎上,如同撫摸一般。秦楚止不住笑出聲來,“你叫什麼名字?”

宮女代孩子回道,“姑娘,小皇子名家齊,是皇上親自取的!”

聞言,秦楚輕輕地喚了一聲,立即引來孩子裂開嘴的甜甜笑容,小小的身子,也隨之一蹦一跳起來,似乎是想要站起來。

真的好可愛!秦楚忍不住就喜歡上了懷中的孩子!

十二人,直到退出了宮殿,看到大殿的門,在眼前合上的那一刻,才驀然回過神來,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出來了。而原本想借著孩子讓那個女人自動的離開,卻沒想到最後將孩子留給了她!

她的笑容,柔和溫軟,仿佛有一種特別的魔力!

安靜的大殿內。

秦楚抱著孩子,淺笑著向著寢榻走去。自然,她是不相信懷中的孩子是祁千昕和別的女人生的,不過,止不住的有些好奇,這個孩子,到底是哪裏來的,似乎,以前在哪裏見過!

當祁千昕處理好一切,踏入安靜的殿內的時候,隻見暗淡的燭光下,紗縵垂落的寢榻上,安安靜靜的躺著一抹身影。心,忽的一安!

抬步,輕輕地走了過去,緩緩地掀起紗縵,懸掛在床頭的掛鉤上,繼而一拂衣袖,在寢榻上坐了下來,低頭,借著不甚明亮的光線,靜靜地望去。那一眼,柔情四溢!許久,手,情不自禁的撫了上去。

秦楚是在輕柔的觸碰下,緩緩地睜開眼睛的,當望見那一襲紅衣時,唇角,自然而然的就揚起了一抹淺淺的笑容,喚道,“千昕!”

一覺醒來的聲音,帶著一絲輕微的沙啞,有著一種莫名的蠱惑力。祁千昕的呼吸,霎時一頓,撫在秦楚臉上的手,微微加重了力道。

秦楚臉上的笑意,越是看著麵前之人,就越濃,連帶著那一雙明眸,都微微的彎了起來,錦被下的右手,緩緩地伸出,覆上祁千昕的手背。

“阿楚,你在誘惑我!”他低聲,聲音中,忽的就帶上了一絲說不出的暗啞。

秦楚明顯一愣,一時間,著實沒有反應過來,無辜的睜著眼睛,望著麵前的人。

祁千昕呼吸一沉,撫在秦楚臉上的那一隻手,一點點下滑,手指,插入秦楚的發絲間,來到她的腦後,微抬起她的頭。下一刻,俯下身去。

獨屬於男子的氣息,撲麵而來,刹那間將自己密不透風的包圍住。秦楚的呼吸,一時間,不由得微微急促了起來,似乎期待著什麼,又似乎害怕著什麼。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類似這樣的場麵,可是,這一次又似乎有些不同。異樣的緊張,雙手拽緊了祁千昕的衣袖,喃喃的喚道,“千昕!”

“莫怕,閉上眼睛!”祁千昕輕輕地吻了吻秦楚的額角,繼而在秦楚的耳畔說道。

他的話,他的聲音,仿佛有一種特殊的魔力,秦楚未加思索的便按照他的話做了,長睫,緩緩地斂下,輕輕地附著在眼簾之上,就如同收翼沉睡的蝴蝶一般。

細碎的吻,輕柔的落下,從眼簾鼻梁,再落在那一輕抿的紅唇上。

秦楚幾乎是本能的閉緊了唇。

祁千昕淺笑,吻,從紅唇上移開,一路向著頸脖而去。

秦楚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明眸,帶著一絲迷離的閃爍。

異樣陌生的情潮,漸漸地席卷過全身,秦楚不由自主的啟聲,“千昕!”

“嗯!”他輕輕的應她一聲。

“千昕!”她再喚!

“千昕!”她的呼吸,愈發的急促起來,似乎可以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而下一瞬間,所有的聲音,便被身上之人奪了去。

祁千昕一邊親吻著秦楚,一邊一手順著秦楚的身體向下,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道軟軟糯糯的聲音,驟然響了起來。“父皇!”

兩個已然沉靜在其中的人,猛然一驚。下一刻,隻見一抹小小的身影,艱難的從層層的錦被覆蓋下,爬了出來,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疑惑的看著兩人。

祁千昕懊惱的側頭望去,但對上那一雙不諳世事的澄清瞳孔時,又忽的泄氣,慢慢的平複下自己徐亂的呼吸,將秦楚被自己扯亂的衣領拉回去。

秦楚滿臉通紅,責怪自己怎麼就忘記床榻上還有一個孩子呢!剛才……剛才……臉,越發的紅了,簡直與祁千昕身上的紅衣有得一比。

“父皇!”小小的人兒還不知道自己壞了好事,腳步不穩的就撲向祁千昕。

祁千昕眼疾手快的抱住孩子,將他安置在自己的腿上,微微的皺了皺眉,問秦楚,“他怎麼會在這裏?”

秦楚也已經慢慢地平複了過來,雙手撐著坐起身,望向那一大一小兩個人,挑了挑眉,一臉醋意,“我還想問你,他是誰呢!”

“阿楚……”他喚她,卻被她打斷,“他們都說,他是你的孩子,我……我……”聲音,漸漸地低了下去,似乎充滿了委屈,但無人看到的眼底,卻是藏著一抹狡黠的笑意。

“他也是你的孩子!”

“我怎麼不記得我生了這麼大一個孩子?”

“當日,你為了救洛華與他……”祁千昕耐心解釋,但話到一半,又突的一頓,繼而道,“他的身上,流淌著你的鮮血,那便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聞言,秦楚眼底的那一抹笑散去,麵色沉黯,雙手,握住祁千昕的手,“以後,再也不會離開你了!”他反握住她的手,“以後,再也不會讓你離開了!”

秦楚重重的點了點頭。

小孩子不斷地在祁千昕的懷中亂動,也跟著道,“不,不離開!”

秦楚心中柔軟,手,輕輕地撫上孩子還不算濃密的發絲,對著祁千昕道,“他叫家齊,是麼?”

“嗯!”

秦楚緩緩一笑,對上那一雙倒映著自己的鳳眸,“從這一刻開始,我們一家人,算是齊了,以後,永永遠遠的在一起,永不分開!”

祁千昕淺笑,鳳眸中含著寵溺!

秦楚雙手接過祁千昕懷中的孩子,越發的喜歡,仿佛怎麼抱也抱不夠,輕輕地誘哄道,“家齊,喚一聲娘親!”

小小的人兒轉動著靈動的眸子,望了望秦楚,不語,掙脫著要撲向祁千昕。

秦楚似是故意與孩子作對一般,怎麼也不鬆手。

“父皇!”小小的人兒臉上的神情,一時間,委屈極了!令秦楚忽然間隻覺得自己似乎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一般,也嘟喃著嘴的望向祁千昕,“原本,他很喜歡我的,可是你來了,他就不喜歡我了!”

祁千昕聞言,寵溺地笑了笑,伸手,撫了撫秦楚的長發,對著秦楚懷中還不斷掙紮著的小小人兒道,“家齊,喚母後!”

小小的人兒一靜,黑眸轉動。就在秦楚想要取笑祁千昕的時候,隻聽得一道令自己的心跳,驟然漏掉一拍的軟糯聲音響了起來,“母後!”

秦楚猛然睜大了眼睛。

“母後!”在祁千昕的示意下,小小的人兒又喚了一聲。

秦楚的眼眸,不受控製的劃過一絲水汽,用力的點頭,雙手,將小小的人兒抱得很緊很緊!

“阿楚,我讓宮女將孩子帶下去!”祁千昕這個時候伸手過來。

秦楚閃開,不讓祁千昕抱,道,“讓孩子留在這裏,好不好?”

“阿楚……”祁千昕不讚同的微微皺了皺眉,身上之前燃起的那一股灼熱,現在還未退去。

“千昕,好不好麼?”秦楚搖了搖祁千昕的手臂,祈求的望向他。下一刻,隻見祁千昕沉沉的呼吸了一口氣,起身,就向著殿隔間的那一浴池而去。

秦楚忍不住淺淺一笑。

安靜的夜。殿內點著幾盞小小的宮燈。秦楚抱著懷中漸漸安睡過去的孩子,舍不得閉上眼睛。

祁千昕坐在書桌前,翻動著桌上的文函。

一殿的安寧!

第二日。

祁千昕交代冥夜十三騎親自護送孩子回皇宮去,並且留在皇宮保護孩子的安全。

秦楚雖然舍不得,但是,此去狼牙穀,路途遙遠,而他們趕時間,小孩子根本承受不住此等勞累。

日夜兼程,馬不停蹄。十日後,東華國與南寧國交界處的一處峽穀……狼牙穀內!秦楚與祁千昕躍身下馬,望向麵前的層層竹林。旋即,祁千昕牽住秦楚的手,帶著秦楚向著竹林內小石鋪就的小道走去,“阿楚,這裏布滿了陣法,你跟住我的腳步!”

秦楚點了點頭。

翠綠的竹子,散發出清新的氣息,閉眼深呼吸間,隻覺得異樣的舒暢,“千昕,當年你們就是在這裏遇到博雅的麼?”

祁千昕點了點頭,“當年,這裏不過是一個光禿禿的峽穀,我,東華帝、南寧帝三人,被燕國的兩萬大軍圍困在這裏。正進退維穀時,意外的遇到了博雅……”

秦楚靜靜地聽著,心中已然明了東華帝與南寧帝為什麼會獨獨選擇在這裏隱居了。

穿過竹林,前方,是一條清透的小溪。

“此水,不可觸碰!”祁千昕一邊說,一邊帶著秦楚,越過了溪水,再向著前方走去。

再走了一會兒,隻見前方,高聳的山穀擋路,隻有一線光亮,從那狹窄的山縫間滲透出來。

兩人,向著那一處走去。一刻鍾後,兩人已經站在了山穀的進口處。山縫異常的窄,一次隻能通過一人。

祁千昕走在前麵,對著秦楚道了一聲小心,牽著秦楚的手,讓她緊跟上自己的腳步。片刻,步出山縫,眼前豁然開朗!

太陽西沉,滿穀霞光,穀中央,是一個大大的幽靜湖泊,在翠綠的群山綠樹包圍之下,波光粼粼。而湖泊的左邊,有著一間草屋,右邊,也有著一間差不多的草屋。

“走,我們過去!”祁千昕帶著秦楚,向著右邊的那一間草屋走去。

當臨近草屋的時候,隻見一白一玄兩抹身影,靜坐對弈。

“千昕,你來了!”最先察覺到來人的,是麵對著秦楚與祁千昕而坐的古修蒼,隻見他淺笑著望過來。

祁千昕點了點頭,走過去。

秦楚也跟著走過去,這才發現,秦皓軒的麵色,異常的蒼白,仔細看,執著白子的手指,還帶著一絲輕微的顫抖。

“伯伯!”秦楚一時間不由得開口喚道。

秦皓軒側頭望向秦楚,片刻,輕輕地點了點頭,眸中,有著一絲長輩望著晚輩時的慈愛,道,“阿楚,你終於回來了!”

秦楚詫異秦皓軒竟能認出自己,剛才的那一聲稱呼,不過是自己一時的不由自主罷了,但此刻,顯然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上前一步,關切的道,“伯伯,先讓阿楚為你把把脈,好麼?”

秦皓軒輕輕地搖了搖頭,笑著道,“不必了,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隻是,阿楚,阿雅她……”目光,似有似無的向著秦楚的身後望了望。

“博雅她……”秦楚不知道該怎麼說,但又不想欺騙,想了想後,據實以告,“她,不會再回來了!”

一刻白色的棋子,啪的一聲,毫無征兆的掉落在了棋盤上,霎時撥亂了一盤的棋局。秦皓軒倏然閉了閉眼,良久沒有說話。

“伯伯!”

“我沒事,沒事!”笑著搖了搖頭,“博雅她在那個世界,一切都好麼?”

“她很好,她要我告訴你,她沒有怪過你,也沒有恨你!”

“無愛,便亦無恨麼?”喃喃的低語了一句,聲音很輕很輕,像是自言自語,半響,秦皓軒緩緩地站起身來,“我懂了!”抬步,越過幾人,向著草屋內走去。

秦楚向著那背影望去,隻覺得異樣的蕭條與落寞。而這時,古修蒼也站了起來,不發一言的向著湖泊的對岸走去。秦楚發現,那一襲玄衣的身影,同樣帶著一絲寂寥。

“我剛才,是不是不該那麼說?”秦楚側頭望向身旁的祁千昕,聲音與神色,都是沉沉的。

“大哥一直堅持到現在,就是為了等一個結果,如此,也好!至於二哥……”祁千昕聲音一頓,沒有說下去,似有似無的歎息一聲。

“千昕!”

祁千昕低頭望去,伸手,將麵前之人緊緊地擁入了自己的懷中。

峽穀內,共三間草屋,分別是秦皓軒、古修蒼、祁千昕的。祁千昕的那一間草屋,在剛進山穀時,那湖畔的對岸。

秦楚隨著祁千昕踏入,屋內,因為長時間無人居住,有著一層厚厚的灰塵,“千昕,你先坐一下,我來打掃!”

“一起!”祁千昕笑笑!

大約一個時辰後,屋子已經徹底的打掃幹淨,並且,桌上還擺上了一桌子的菜,和一壺酒。

“千昕,我去叫南寧帝過來吃飯,你去叫東華帝!”

“好!”

秦楚順著湖畔一路走去,遠遠地便看見了那一抹坐在湖邊的大石上吹簫的落寞身影。那簫聲,讓人聽著聽著,隻覺得說不出的傷感!

“阿楚!”簫聲,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可秦楚,卻依舊久久的沉浸在其中,直到吹簫之人出聲相喚,才驀然回過神來。下一刻,發現自己的眼角,帶著一絲淺淺的水漬,本就不是愛哭、愛感傷的人,但是,那簫聲真的是……他對仲博雅的愛,相信,一定不會比任何人少!

“阿楚,過來坐!”古修蒼淺笑著喚道。那俊美的側臉,長發飄飛在身側,蒙蒙的光線,寧靜的湖泊相映襯,一眼望去,恍若是一幅濃淡得宜的山水墨畫。

秦楚緩步走了過去,“南寧帝!”

古修蒼頷首,示意秦楚在自己的身旁坐。

秦楚微微的猶豫了一下,在古修蒼的身側坐了下來。

“阿楚心中,一定有很多疑問要問我,是麼?”古修蒼望著麵前的湖泊開口,手,輕輕地撫摸著手中光滑的玉簫。

秦楚點頭,她確實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要問麵前的人,“南寧帝,為什麼你會將權勢交給雲南王呢?你明知道他有野心,會挑起戰亂紛爭!”

聞言,古修蒼目光遠望,似有似無的歎息了一聲。接下來,是長久的靜默。而,就在秦楚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隻聽他輕輕地道,“他是我此生虧欠最多的一個人!”

詫異!秦楚的眼中,滿是詫異!

“阿楚,你該知道,南寧國的後宮之中,有一名嬪妃!”

這個,秦楚當然知道,並且,也見過多次。可以說,一個帝王,後宮之中,自始至終都隻有一個女人,是古往今來都甚少有的,堪稱為傳奇。隻是,十分的不解古修蒼為何會在這個時候突然提起這個。

“當年,阿雅嫁給大哥,那一夜,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子嫁給他人,而自己,卻還要笑著祝福她、喝她的喜酒,那種心情,若非親生經曆,是任何人都不會懂的……後來,醉了。那一夜,是我有史以來第一次喝得那麼酩酊大醉,不省人事。而也是那一夜,誤要了一個女子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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