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中高手

當秦楚聽到蕭太後被莊君澤打入冷宮的消息的時候,久久沒有反應過來,疑是自己聽錯了,昨夜,才剛剛見過的那一個雍容華貴的女子,今日,竟被打入了冷宮,這是怎麼一回事?

心中,疑惑不解,但這,畢竟不是秦楚該關心的事,所以,秦楚疑惑之餘,也沒有太放在心上。

冬日的陽光,明媚燦爛,照得人暖洋洋的。

禦花園中。

一襲出塵白衣的莊君澤,與同樣一襲白衣的雲岫知和秋容若兩個人閑聊品茶,順便,也叫上了秦楚。

秦楚望著麵前的三個男人,神情淡淡的。

莊君澤對秦楚的態度,時近時疏,讓人摸不著頭腦。這不,隻見早上還對秦楚不鹹不淡的莊君澤,此刻,淺淺帶笑的對著秦楚關心道,“楚神醫,在宮內,住的可習慣?”

秦楚對著莊君澤微微一笑,道,“謝北堂帝的關心,在下住的很好。”

“若有哪裏覺得不好的,可以當麵與朕說。”

“會的。”

這邊,秦楚和莊君澤有說有笑,而對麵,雲岫知和秋容若兩個人,則是神情各異。較為奇怪的,應屬雲岫知。

水靈靈親自端著剛泡好的茶盞上來,換掉眾人手中已經隻剩下一半的茶盞。而將手中的茶盞遞給秋容若的時候,手,不知怎麼的,微微一顫,滾燙的茶水,霎時便灑在了那一隻瑩白如玉的纖手上。

“靈兒,你沒事吧?”

秋容若眼中,倏然劃過一抹擔心。

水靈靈咬了咬牙,對著秋容若搖頭,道,“秋神醫,我沒事。”

秋容若微微放下心來,但餘光,卻在這個時候,不經意間瞥見了手靈靈的手腕上,那一道不小心露出來的鞭痕。剛剛放下的擔心,立馬又提了起來,“靈兒……”

水靈靈連忙拉了拉衣袖,將鞭痕掩蓋,端著茶盞便轉身離去,道,“秋神醫,我去為你換一杯茶。”

望著那一襲快步離去的背影,秋容若的腦海中,都是那一道刺目的鞭痕。之後,望向對麵的莊君澤時,眉宇深皺,他知道,這一定和他脫不了幹係。

“秋神醫,怎麼了?”

莊君澤察覺到秋容若望著他的目光,於是,疑惑的對著秋容若問道。

秋容若略一斂眉,起身,道,“北堂帝,在下失陪一下。”說著,不等莊君澤說話,便快步向著水靈靈離去的方向而去。

秦楚剛才隻顧著和莊君澤說話,沒有留意到對麵發生的事,此刻,看著頭也不回離去的秋容若,不由得微微詫異,因為,他的步伐,有些快了。

“秋神醫的背影,有這麼的好看麼?”

莊君澤一盞茶,有意無意的擋住了秦楚的視線,淡笑著說道。

“那一個方向,難道,隻有秋神醫的背影麼?”秦楚莞爾一笑,心中,越發覺得莊君澤的言行舉止,有些怪,至少,對著自己的時候,很怪很怪!

莊君澤順著秦楚的視線望去,除了看見秋容若的背影外,還看到了一片美麗的花海。皇宮的禦花園,一年四季都是百花盛開、爭奇鬥豔,隻是,每一季盛開的花,有些不同而已。

“楚神醫喜歡這花?”

“喜歡,可惜,再美的花,也有凋謝的時候。”花無百日紅……

莊君澤聽出了秦楚話語中隱帶著的那一絲歎息,握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頓,眉目一挑,道,“朕倒是有一個辦法,可以讓此刻盛開的鮮花,成為永恒。”

秦楚一怔,脫口問道,“什麼辦法?”

莊君澤微微一笑,對著身後的太監吩咐道,“去將宮內所有的畫師都宣來。”

太監領命離去。

秦楚霎時知道了莊君澤說的是什麼辦法。

對麵的雲岫知,一邊品著茶,一邊餘光淡淡的撇了一眼對麵有說有笑、相處甚是愉快的兩個人。

另一邊。

水靈靈離開,在拐過走廊的時候,便似有似無的慢下了步伐,並且,揮退了身側的宮女,神情中,似是在等著什麼人追上來似的。

秋容若追著水靈靈離去的方向而去,在拐角處不遠,追到了水靈靈,麵帶關心的道,“靈兒,你手腕上的傷,是怎麼一回事?”

水靈靈眼神閃躲,似是不想說,道,“什麼傷痕,秋神醫,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秋容若扣住水靈靈的手腕,立即引來她一陣倒吸氣聲,“那這是什麼?”衣袖撩起,隻見醜陋的鞭痕,布滿了那一隻如玉的手臂。

水靈靈急忙抽手,想要掩飾。

“靈兒,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原以為,經過那麼多事,自己不會再關心麵前的女子,但是,在看到那一道鞭痕的時候,控製不住的就擔心了,對她,他終究是狠不下心的。

水靈靈眼中不知不覺含上了一層淡淡的水汽,聲音低低的道,“沒什麼,隻是做錯了事,懲罰而已。”

“懲罰,需要這麼嚴重麼?”那鞭痕,道道皮開肉綻,深深見骨,由此可見,落鞭之人下手的狠毒。

水靈靈苦澀一笑,“這已經是最輕最輕的懲罰了。”

“靈兒……”

“你不要再管我了,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

“靈兒,離開莊君澤,好麼?”這樣的話,秋容若已經不知道和水靈靈說了多少遍了,本以為,不會再說,但這一刻,止不住又一次說道。

“不,我不能離開他的。”水靈靈猛然搖了搖頭。

秋容若眼中閃過一絲失望,扣著水靈靈的手,也慢慢地鬆了開來。

水靈靈低下頭,聲音,輕弱的恍若一陣風,便可以輕而易舉的吹走,“我身上,有主公下的蠱毒,若是我離開了他,那麼,我便隻有死路一條。”

“怎麼會?”

秋容若意外,上一次替麵前之人把脈的時候,她身上,並沒有中蠱毒。

水靈靈的目光,緩緩地落向遠處,眼中的水汽,有趨濃的跡象,苦笑的道,“因為,我想與你一道離開這裏,因為,我不想再待在主公身邊了,主公他,看出了我的意圖,所以……所以……”

秋容若把上水靈靈的手腕,指腹傳來的脈搏,讓他慢慢地皺起了眉,“靈兒,與我離開這裏,蠱毒,我會想辦法替你解開的。”

“要是萬一你解不開呢?”

“靈兒,你相信我,一定可以解開的。”

水靈靈搖了搖頭,“我不要受那種生不如死的疼痛,我……”

“靈兒……”

“容若,你留下來,好麼?”戲,演到了這個份上,終於轉入了正題,水靈靈拉著秋容若的衣袖,懇求的道,“容若,你留下,主公他,一直想要你留在他的身邊,他非常欣賞你的醫術,若是你肯留下來,相信憑我們兩個人之力,一定可以想辦法從主公那裏拿到雄蠱,從而解開我身上的蠱毒的。”

秋容若望著水靈靈,沒有說話。

“容若,我知道我之前做得不對,但是現在,我已經知道錯了,我也不想再留在主公身邊,你一定會幫我的,對不對?”

秋容若望著水靈靈,還是沒有說話。

“容若,難道,你忘了我爹爹了麼?”水靈靈見秋容若久久不說話,最終,端出了秋容若此生怎麼也無法拒絕的那一個人。

秋容若終是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手,緩緩地撫上水靈靈的長發,道,“靈兒,這一次,你不騙我?”

“不騙不騙。”

“解開了身上的蠱毒,你就離開莊君澤?”

“對,隻要解開了蠱毒,我就離開他。”

“好,我最後,再信你一次。”

水靈靈笑著點頭,“容若,謝謝你。還是你對我最好。”

秋容若眼中,有著異樣的沉重,麵前的女子,她,畢竟是他師傅的女兒,她如今既然有意要離開莊君澤,他沒有理由不幫她的,隻是,但願這一次,她不再騙他。

“容若,你離開這麼久,快回去吧,我去為你重新泡一盞茶。”

“等一下。”

秋容若出聲止住欲要離去的水靈靈,從衣袖下取出一隻小瓷瓶,遞到水靈靈手中,道,“手上的傷,記得要上藥。”

水靈靈聞言,握緊了手中的瓷瓶,眼中,有什麼,快速的一閃而過,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用自己,利用他留下來,她……

禦花園中。

畫師,很快就來了,一排二十幾個,有序的排開。

“你們,將禦花園的美景都畫下來,最好的那一個,朕有賞,最差的那一個,也就沒必要再留在宮中了。”莊君澤淡淡的對著麵前的畫師說道。

畫師們聞言,心中,止不住一凜。帝王話中的沒必要留在宮中,到底是驅趕出宮,還是……眾人一時間,隻看到一柄無形的劍,架在了自己的頭頂,隨時有落下的可能。

太監,準備好了桌子、筆墨紙硯,退到一旁。

畫師們紛紛開始作起畫來。

秦楚對此,並不感興趣,神情中,流露出一絲無聊。

這時,莊君澤忽的對著秦楚道,“楚神醫棋藝不錯,不如與雲南王對弈一旁,如何?”

純當是打發打發時間,秦楚沒有拒絕。

莊君澤讓人擺上了棋盤,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望著棋盤,微微凝眉沉思之人的側臉,他發現,這個時候的她,周身,都會不知不覺散發出一股異樣的光芒。

“皇上……”

一畫師畫,畫正作了一半,突然察覺到身後站了一個人,於是,不由得側頭望去,旋即,連忙屈膝而跪。

莊君澤揮了揮手,讓畫師退下。

畫師不明所以,心中忐忑,恭敬的退到了一旁。

莊君澤讓太監重新鋪上白紙,自己拿起筆,行雲流水般的作起畫來,片刻時間,隻見亭子內,其中的一個對弈之人,活靈活現的展現在了白紙之上。

秦楚望著麵前的棋盤,運籌帷幄,隻要用心,她絲毫不會差與一個男子。

雲岫知幾次抬了抬眸,他發現,自己確實太不了麵前之人了,就連她有如此高超的棋藝,他都絲毫的不知。

“雲南王,承讓了!”

一招置之死地而後生,隻見,棋盤上已然呈現慘敗狀的白子,反敗為勝,黑子,霎時進退無路。

雲岫知淺淺的笑了,望著秦楚的目光,忽然變得有些不一樣,可惜,秦楚並沒有去探究。回頭,向著那一個剛剛放下筆的人望去。

“楚神醫,過來看看這一幅畫如何?”莊君澤對著望向他的秦楚說道。

秦楚抬步走近,一眼望去,那畫像上之人,赫然就是此刻的自己。隻見,自己眉宇間的每一絲神色變化,都被作畫之人巧妙地抓住了,並且,生動的展現在了畫像之上。

“楚神醫,你以為如何?”

莊君澤見秦楚不語,再次問道。

“很好,就是不知道,北堂帝能否將這一幅畫送給在下呢?”

“當然可以,不過,想要這一幅畫,楚神醫總要拿出什麼東西來交換才是。”

秦楚環視了一眼自己,“在下身上,恐怕沒有什麼可以拿來交換的。”

莊君澤也望了一眼秦楚,忽的道,“不如楚神醫也畫一幅,送給朕,如何?以畫換畫,最是平等。”

“在下不會作畫。”秦楚笑著搖頭。

“楚神醫說笑了。”

莊君澤隻當秦楚這話是謙遜,示意太監給秦楚鋪上白紙。自己向著亭子走去,對著雲岫知道,“雲南王,我們來對弈一盤,如何?”

秦楚望著麵前的白紙,又望了一眼莊君澤的背影,最後,將目光落在了毛筆之上,這毛筆,她可並不怎麼會握,更別提作畫了。

“楚神醫?”

太監提醒一動不動的秦楚。

秦楚望著麵前美輪美奐的禦花園,再望著百花上那點點半融化的冰雪,腦海中,忽然不受控製的劃過那一襲如白雪一般無二的白發,於是,對著太監低低的吩咐了幾句。

太監雖然不知道秦楚要黑炭幹什麼,但還是快速的前去準備,並且,不一會兒時間,就送了上來。

素描,秦楚還是會一點的。

腦海中的那一襲白發,那一張絲毫不遜於亭子中兩個人的俊美容顏,清晰的展現在秦楚的眼前,秦楚揮了揮手,讓身後的太監退遠一些,拾起盤子中的一塊黑炭,在白紙上,作起畫來。

半個時辰不到的時間。

秦楚放下了手中的黑炭,望著白紙上的那一個人,緩緩地笑了。

“楚神醫是作好了?拿給朕看看。”

莊君澤的聲音,在秦楚臉上的那一抹笑,露出來的時候,便響了起來。

秦楚望了一眼畫像,再望了一眼莊君澤,快速的將畫像折疊,收入了衣袖下,淺笑著道,“這一幅畫,在下還要回去好好地修飾一番,等過兩日,在下再送去給北堂帝你。”再過兩日,她就已經離開這裏了。

莊君澤聞言,微笑,盈上了那一張絕美的容顏,沒有強求,隻是好奇的道,“楚神醫作畫,用的工具,都與常人不同。”

秦楚聞言,微笑以作回答。

夏雪衡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竟讓莊君澤將蕭太後打入了冷宮。心中擔憂,帶著宮女,第一時間便向著冷宮而去。

冷宮之中。

夏雪衡看著手腕被折斷的蕭太後,倒吸了一口氣,道,“姑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君澤哥哥他為什麼要這麼對你?”

蕭太後冷冷一笑,她與莊君澤的關係,表麵看上去很是和諧,但實際上,卻一直勢同水火,也就隻有心思單純的夏雪衡,每天環繞在他們兩個人之間都沒有察覺,“衡兒,姑姑現在有一件事要你去辦。”

“姑姑……”

“衡兒,你去將楚神醫請來這裏。”

“姑姑,是請楚神醫前來看你手腕上的傷麼?可是,君澤哥哥他,不讓任何人前來冷宮看你。”

“衡兒,你不會連這麼一點小事都辦不到吧?”後宮之中,出現麵前這樣心思單純的女人,蕭太後真是覺得可笑,若是沒有她在背後一直護著,麵前之人,恐怕都已經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姑姑,那衡兒想辦法,讓楚神醫前來見你。”

“恩,去吧。”

禦花園中,依舊是那四個人,對弈品茶。

夏雪衡一襲華麗的宮裝,眉宇眼梢,帶著一絲淡淡的憂愁,緩步向著禦花園的涼亭而來。步入亭內,對著莊君澤,輕輕地喚道,“君澤哥哥……”

莊君澤淡淡的看了一眼夏雪衡。

夏雪衡雙手交握身前,不停的輕攪著,目光,落在莊君澤的身上,似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半響,才低低的問道,“君澤哥哥,你為什麼將姑姑打入了冷宮?”

“這件事,你別管!”

莊君澤此刻,並沒有想好怎麼對夏雪衡,雖然,她是那一個女人的侄女,但畢竟,當年那一件事,和她沒有任何關係。

“君澤哥哥……”

夏雪衡想要靠近,但步伐,反而不受控製的後退了一步。

“來人,送皇後回宮。”

“君澤哥哥……”

夏雪衡不知道,一個人,為什麼可以翻臉無情的這麼快。這讓她不禁開始懷疑,麵前的人,真的有愛過她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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