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洛華倏然將秦楚的頭,壓入自己的懷中,帶著秦楚,閃過碎瓷片,一個躍身,進入殿內,再從殿內的窗戶躍出,飛速離去。
殿內的男人,察覺到有人闖入,猛然一驚,扯過地上的黑色衣袍,瞬間穿帶起。
莊君澤緊追入殿,卻已不見了剛才兩個人的身影。而殿內淫靡的氣息,瞬間將他包圍,讓他的眉毛,止不住深深地一皺,麵無表情的對著殿內的男子問道,“可看到是什麼人?”
殿內的男子,恭敬的屈膝而跪,麵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欲氣息,不知道是一瞬間掩飾的太好,還是自始至終未曾動情,道,“稟主公,未曾看清人的容貌。”
“追。”
“是。”
殿內的男子,在莊君澤話音剛落的時候,便倏然在殿內,消失不見。
莊君澤在殿內的男子離開後,伸手,解開了身上的衣袍,再在殿外突然闖進來的侍衛目光下,不緊不慢地穿戴回去,冷聲道,“誰讓你們進來的?”
侍衛們略微低下頭,不敢多言,但目光,卻在不動聲色的打量著殿內的一切。
層層紗縵後,女子嬌媚的聲音,隱隱約約的傳出來。
眾侍衛渾身一僵。
莊君澤冷冷一笑,“出去!”毫無音調起伏的兩個字,帶著一股令人心驚的肅殺之意。
侍衛們一時間麵麵相覷,連忙退了出去。
莊君澤輕輕地撫了撫衣袖,淫靡的殿內,一刻也呆不下去,淩空一彈指尖,將殿內不起眼處那一盞泛著奇異藍光的燭火熄滅,再頭也不回的步出大殿,自始至終,未曾看寢塌上神態迷離的夏雪衡一眼。
封洛華帶著秦楚,一路飛身而去,他知道,剛才的動靜,已經驚動了宮內的侍衛,而他們,撞見了那樣的事,莊君澤絕不會放過他們。
目光,環視一周,忽的落在了前方不遠處,那一池在明亮的月光下,泛著粼粼波光的人工湖泊上。
秦楚也抬頭望去,對著封洛華點了點頭。
封洛華察覺到身後緊追之人的臨近,不再猶豫,帶著秦楚躍身下湖泊,再緩緩地、不發出一點聲音的沉入湖底。
冰冷刺骨的寒水,一刹那,將秦楚團團包圍,侵襲著秦楚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膚。
秦楚忍不住牙齦打顫,整個人,也開始微微的顫抖起來。
湖麵上,蕩漾開一圈又一圈淺淺的波痕。
封洛華猶豫了一下,將秦楚整個人緊緊地揉入自己的懷中,一手,覆上秦楚的後背,將真氣,透過掌心,源源不斷的傳入秦楚的體內。
忽然間,秦楚感覺到,無限冰冷的身體內,融入了一股異樣的暖流,漸漸將她身體內的寒冷驅散,於是,緩緩地抬頭,透過層層湖水,向著湖麵上望去。
隻見,一抹白色的身影,映襯在湖岸上。
片刻。
白影不見了。
封洛華在白影不見後,帶著秦楚,欲要浮出水麵。
秦楚微微沉凝了一下,扣住了封洛華的手腕,對著他,輕輕地搖了搖頭。莊君澤,他是一個多疑的人,他不可能就這麼簡單的離去。
水中,封洛華借著滲透下來的月光,靜靜地望著近在眼前的秦楚,所有的動作,都不知不覺停了下來。
秦楚沒有留意到封洛華的目光,隻抬頭,一眨不眨的關注著水上麵的動靜。
大約半盞茶的時間。
隻見,那一抹已經離去的白衣,再一次映襯在了湖麵上。
秦楚不由得慶幸,剛才,幸好沒有出去。
莊君澤獨自一個人站在人工湖畔,負手而立,微微的皺眉,剛才那兩個人,到底會是誰呢?目光,淡淡的掃視一周,最後,還是落回到了腳下的湖泊上,對著身後的侍衛道,“來人,去將楚神醫請來。”
身後,立刻有侍衛領命下去。
“來人,端一棋盤來,朕待會要與楚神醫對弈。”
冰冷的湖水中。
秦楚聽著湖麵上傳來的聲音,不由得咬了咬牙。若是莊君澤一直不離開,難道,他們就要一直呆在水中麼?還有,他們若不及時回去,待會他派去的人回來稟告,說殿內沒有她和封洛華,那麼,他豈不是要懷疑了?
一時間,秦楚不由得有些焦急起來。
岸上。
很快便有太監端來了棋盤,擺在湖畔。
莊君澤一拂衣袖,在太監搬來的椅子上,緩緩落座。
一襲高貴宮裝的雍華女子,在這個時候,踩著不緊不慢的步伐,在眾多宮女太監的簇擁下,緩步而來。
莊君澤望著臨近的蕭太後,薄唇微勾,沒有起身相迎。
蕭太後也不在意莊君澤的小小失禮,揮了揮手,讓身後的宮女太監都退下去,在莊君澤的對麵坐下身來,華貴的衣袍,在身後,搖曳了一地,疑惑的問道,“澤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發生了什麼事,太後難道會不知道麼?”
莊君澤手端茶盞,緩緩地品著,一舉一動間,都帶著一股讓人賞心悅目的優雅。
蕭太後麵色微變,但又很快的掩去,笑著道,“澤兒,本宮一直呆在自己的宮內,怎麼會知道這邊發生的事。”
莊君澤不置可否。
這時,又一襲華麗的宮裝,從遠處而來,隻是,那步伐,並不像蕭太後來時那樣的雍雅,而是帶著一絲顯而易見的急切。
夏雪衡走上前來,先是對著蕭太後喚了一聲“姑姑”,在緊接著,對著莊君澤喚了一聲“君澤哥哥”。
蕭太後寵溺的看著夏雪衡,讓太監給她搬座。
夏雪衡淺笑著坐下身來,月光下,仔細看,眼角眉梢,還殘留著一絲不同尋常的魅色,隻是,不易被人察覺。
蕭太後端起茶盞,輕輕地抿了一口,期間,用抬至唇邊的茶盞,完美的擋住了自己眼中那一抹一閃而過的打量,詢問道,“衡兒,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夏雪衡腦海中有些迷茫,說實話,她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隻是朦朧中,感覺到那一個人,突然離去。當她再此清醒過來的時候,旁邊,已經布滿了伺候自己的宮女。目光,微微向著左側的那一襲白衣望去,再緩緩地垂下眼簾,就著自己剛才在宮女那裏聽到的一切,說道,“姑姑,也沒什麼,隻是殿內突然闖進來兩個人而已。”
“是麼?有沒有看清是什麼人?”
蕭太後淡淡的問道,平靜的聲音,讓人無法判斷她是信了,還是不信。
夏雪衡搖了搖頭,“並沒有看清。”
“連兩個人闖進殿內都沒有看清長什麼樣子,當時,你們到底在幹什麼?”蕭太後眼底劃過一抹似有似無的淩厲,手中的茶盞,微重的放下,“澤兒,衡兒沒有看清還情有可原,可是你呢?你也沒有看清麼?”
“確實沒有看清。”莊君澤如蕭太後之前的語氣一般無二的淡淡回道。那兩個人,眼底,劃過一抹殺氣……
“澤兒,幸好今日闖入的兩個人,不是刺客,若是刺客的話,像你這樣遣開一殿的宮女太監,衡兒豈不是很危險?”
“那太後想要如何?”
“以後,衡兒的殿內,決不能離開人伺候。”
莊君澤聞言,側了目光望向一臉堅定、毫無商量餘地的蕭太後。
蕭太後回望向莊君澤,絲毫不退。
莊君澤緩緩地笑了,輕道,“既然太後這麼不放心衡兒,那麼,便按照太後你的意思做吧,另外,朕已經決定了,朕要選妃。”
“砰”的一聲,茶盞落地的碎裂聲,徒然響起。
夏雪衡不可置信的望著莊君澤,她入宮為後多年,他的後宮之中,一直都隻有她一個人,他說,他是愛她的,那現在……
“君澤哥哥……”
盈盈淚水,瞬間溢上了那一雙美麗的眼眸,楚楚的動人,不知不覺將眉宇眼梢殘留的那一絲媚態打散。
蕭太後自然不信莊君澤會愛夏雪衡,也隻有心思單純的夏雪衡,才會相信這樣的謊話。但是,不管莊君澤愛不愛夏雪衡,他的後宮之中,絕不能出現別的女人,更不能讓別的女人先懷上他的孩子,“澤兒,難道是衡兒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麼?”
“衡兒很好,朕也很愛衡兒,隻是,太後,朕登基已經十三年了,如今,也已經二十三歲了,總是需要有一個皇子的。”
夏雪衡麵色微微發白,連帶著整個身體,都止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蕭太後麵色變沉,莊君澤的這個理由,著實讓她無法反駁他納妃,隻是……“澤兒,這件事,還得慢慢來,後宮之中,豈是任何女人都可以進來的?”
莊君澤笑了一笑,“太後所言有理。”
“澤兒,這件事,就交由本宮來辦吧。”
“那朕先謝過太後了。”
夏雪衡聽著麵前兩個人的對話,身體,隱約有一絲搖搖欲墜之感,麵前的男人,分明說愛她的,但為什麼現在,又可以說出這樣殘忍的話來。
湖底。
秦楚聽著湖麵上傳來的交談聲,心中惱恨的不行,有什麼話,不可以到殿內去談,非要吹著冷風在這裏談,害得她一直不能上去。
呼吸,漸漸的開始困難了起來。
封洛華望著秦楚,忽然,傾身,輕輕地吻上了秦楚的唇畔。
秦楚的睫毛,刷的一下掀開,整個身體,本能的微微掙紮了一下,但旋即想到岸上還沒有離去的莊君澤和蕭太後幾人,於是,快速的將掙紮壓下。
這般近的距離,透過滲透下來的月光,封洛華甚至能清晰的看到秦楚眼簾處蕩漾在水中的每一根睫毛。
心,不受控製的被牽動,徐亂開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秦楚越漸感覺到了窒息壓迫,無法,最後,隻能尷尬的閉上了眼睛,微微掀開唇,吸允過封洛華度過來的空氣。
一刹那,封洛華摟著秦楚的手,猛然一緊。
水中,一襲白衣和一襲黑衣的衣擺,交纏不休,發絲,根根交錯,難分難舍。
秦楚緊緊地閉著眼睛,尷尬的不敢睜開一下。
封洛華一眨不眨的望著秦楚,眸光閃動,不願閉上一下。
湖底,有魚兒,遊蕩而出,調皮的穿梭在兩個人之間,不願離去。那一幅畫麵,美的讓人窒息,隻一眼,便再移不開視線!
湖畔。
有太監回來,對著莊君澤稟告,道,“皇上,楚神醫和他的師兄兩個人,都不在殿內,奴才派人找了整座宮殿,都沒有找到他們。”
莊君澤目光漸漸泛冷,起身,頭也不回的離去。
蕭太後在莊君澤離開後,也站起身來,對著一臉傷慟的夏雪衡道,“衡兒,隨本宮來,本宮有話要問你。”
夏雪衡柔弱的恍若一陣清風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將其吹走的身軀,緩緩地站起,跟隨著蕭太後離去。
太監,將湖畔的茶盞、棋盤、椅子等所有的東西,都快速的收走。
片刻的時間,湖岸上,已經見不到一個人影。
湖底。
秦楚察覺到人的離去,忍不住深深地鬆了一口氣,推了推封洛華,從他的懷中脫出,快速的向著湖麵劃去。
封洛華眼底劃過一抹似有似無的失落。
帶著一身的水漬,秦楚和封洛華兩個人上岸。
秦楚在夜裏吹過來的冷風下,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對著封洛華道,“洛華,此刻,莊君澤一定已經派人守在了殿內,我們不宜回去,先出宮再說吧。”
封洛華點了點頭,帶著秦楚,悄無聲息的離去。
北堂國國都外、不遠處的森林中。
一偌大的山洞內。
緩緩地燃起了紅紅的火光,粗大的幹木,時不時的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成為了寂靜山洞內跳躍著的唯一的音符。
秦楚和封洛華兩個人,從出宮開始,便一直未曾開口說話。秦楚絕對是因為尷尬的,雖然,當時那樣的情況……可是……可是……而封洛華,則是到此刻都無法不明白,自己那個時候,怎麼會……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