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辭慢條斯理地擦筷子,沅沅精神一震,她的考驗時刻又來了。

她趕緊殷勤地上去給晏辭布菜。

一個早餐而已,一桌子的菜,有二十幾個,沅沅看得眼花繚亂。

那些菜她以前沒見過,也沒吃過,但憑著原身的記憶,還是依稀能分辨出來的。

沅沅不知道晏辭愛吃什麼,她按著自己的喜好給他夾:“王爺,吃這個,芙蓉蝦。”

“糖醋魚。”

“炒蛤蜊。”

“海蜇皮。”

……第四筷子後,晏辭忍不住攔住她:“就隻吃河裏遊的嗎?”

沅沅訕訕的,她對那些雞肉豬肉,有心理障礙。聞見那股子肉腥味,她就想吐。

晏辭冷冷看著她:“把那個梅子排骨夾一塊過來。”

沅沅猶豫了一瞬,還是夾過來給他。

“你吃。”晏辭道。

“……”沅沅無語凝噎。她下不去嘴呀。過去十六年裏,她隻吃魚蝦蟹和海草的。

“過於瘦了。”晏辭捏了捏她纖細的手腕,“吃些肉,補一補,省得以後出去了,人家說我虐待你。”

沅沅不願意,但也不敢拒絕,在晏辭緊追不舍的視線下,她隻好夾著那塊排骨,慢吞吞地送進自己嘴裏。

晏辭問:“好吃嗎?”

“……”不好吃。

沅沅點頭,臉苦著:“好吃。”

“又騙人。”晏辭笑著,拿了桌上的巾子,擦去她唇角的油漬,又端著她的下巴抬起來,與他對視。

沅沅瞧見,晏辭那雙比女人還漂亮的眼睛裏,光芒不善。

“我原諒你最後一次。”晏辭慢慢道,“如果下次,你再敢對我說任何一句違心的話。”

他驀的一揮手,整張桌子連著上頭的碗筷飯菜,一齊碎在沅沅的麵前。

劈裏啪啦瓷片落地的聲音響起,偏偏沒有一塊濺在她的身上。

沅沅不敢叫,她閉緊了眼,心髒又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

她聽見晏辭道:“那我就親手,扭斷你的脖子。”

……又威脅人!

沅沅連連點頭:“沅沅知道了,知道了。”

……

早膳就此結束,晏辭要去宮裏處理政事。

他的衣裳已經換好了,不用沅沅更衣。但為了表示自己的殷切,沅沅主動要求替他拍褶子。

她拍得仔仔細細,由上到下,差點就趴在地上拍了,肖楚在門口等著,瞧見屋裏這情景,他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這葉小姐,說她聰明吧,確實很聰明,說她呆吧,又確實是很呆。

她這討好的心思誰都看得出來,但是用的這個招數,又實在令人意想不到。

晏辭倒是很吃這一套。

他喜歡沅沅那點透明的,一眼就看得穿的小心思。

臨走之前,晏辭頗讚賞地拍了拍沅沅的腦袋:“好好在家守著,不許隨意出門。”

……

瞧見他走出院門的背影,沅沅大大地鬆了口氣。

喜怒無常,陰晴不定,她算是好好地領教到了!

忙活了一早上,沅沅現在才覺出餓來,她肚子咕咕叫,但早上那桌子菜已經被晏辭給砸了,也不知道廚房還有沒有東西吃。

沅沅想起晏辭說的那句“不許隨意出門”,她不知道這個門是房門、院門,還是府門?

她還是聽話一點,房門也不要出好了。

沅沅站在房門口,半步都不踏出去,她敲了敲門,衝院子喊:“有人嗎?”

還好,很快就有個黑色衣服的下人過來:“姑娘有何吩咐?”

“有吃的嗎?”沅沅聲音很客氣,“最好是魚,小魚小蝦小螃蟹,都可以,海蜇皮也可以,不要肉。”

“……”這要求真古怪,吃的東西像隻貓。

下人不敢多問,按著她的吩咐,很快上了一桌子菜,都是沅沅愛吃的。

……沅沅舒服了。

她這一晚上和一早上的氣,沒白受,在晏辭的府裏,生活還是挺舒坦的,如果晏辭不在的話。

沅沅把門關上,端著裝蝦的盤子去了窗邊,托著腮,邊吃東西,邊想事情。

她想到了原書中之後的劇情。

原書裏寫,晏嘉聞在殺掉女配葉沅沅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扳倒太子晏嘉瑉。

晏嘉瑉是當今皇帝的嫡長子,為人寬容敦厚,但是性格謹小慎微,和他的母親王皇後一樣,是個很懦弱的人。

晏嘉聞是皇帝第三子,他隻有兩個哥哥,皇次子名叫晏嘉昂,智力有點問題,對皇位構不成威脅。所以,按照齊國目前的律令來說,隻要扳倒太子,晏嘉聞就有機會順襲帝位。

……沅沅想著想著就困了。

這些事和她這個“早就死了”的炮灰女配根本沒有關係,係統給她的任務是保命,等結局,她隻要等著就好了。

再趁機從晏辭的手裏騙些錢。

她需要很多很多的錢,等晏辭死後,改名換姓,帶著錢亡命天涯。

沅沅想明白了,她不再怕晏嘉聞找到她了,大不了她最後把臉劃花了就好了。

這個世界又沒有身份證,沒有人臉識別,她一毀容,生母也認不出來。

如此想著,沅沅更痛快了。

她甚至有些期待晏辭快回來,好騙他的錢。

沅沅沒有瞧見,窗邊的竹林間藏著三四個身著黑衣的暗衛,在看守著她的一舉一動。

……

晏辭午後從宮中出來,回了王府,在書房中繼續處理公務。

又批好一疊公文後,晏辭想起了昨晚上帶回來的那個小家夥。

他按了按額角,招來肖楚,低聲問:“她在做什麼?”

肖楚躬身道:“回王爺,沅沅小姐在吃蝦子。”

“噢。”晏辭點了點頭,“沒做些別的事?”

“沒有。”肖楚搖頭,他麵色古怪,“沅沅小姐在您走了後,就一直在吃蝦子,坐在窗邊,吃了兩個時辰了,一斤多的蝦子。”

“……”晏辭抬起頭,“你確定?”

“千真萬確。”肖楚道,他麵色更古怪了幾分,“沅沅小姐吃蝦子,還不吐蝦皮的,連蝦頭都嚼著吃了!”

“……”晏辭問,“她原先在葉府是什麼樣子,你都打聽好了嗎?”

“問了沅沅小姐從前身邊的侍女,還有她的女工先生和琴藝先生。”肖楚如實稟報,“說沅沅小姐性情暴烈,嬌氣異常,動輒打罵下人,一言不合就要撒潑罵人,有時候還會在地上打著滾兒地哭。”

晏辭的眼微微眯起。對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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