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很會讀書,深得其樂;但有人對讀書的感受則宛如嚼蠟,毫不知味。我深為不讀書者感到可惜!憶少時,我會識字,是由於不識字的母親說曆史故事中識得的;我會辨別佛法、是非正義,是從老師怪腔重調的方言中領會得來的;我會讀書、教書及講演,是由不懂教學方法的學長及老師身上學來的,因為我常常在揣摩:“假如現在是我站在講台上,要怎樣說,才會讓人更容易聽懂?”因此,讀書要靠自己,這是非常要緊的!

我以為讀書是求得知識的必要過程,它是做人明理的鑰匙,是自我心靈的探險,是點燃知識的火種,是般若智慧的泉源。讀書的感受如果達到黃山穀所言:“三日不讀書,便覺麵目可憎,言語乏味”的境界,便能進入個中三昧;因為讀書是一種樂趣,已經成為文明生活的共識。正因此,社會有識之士大力呼籲——共創一個書香社會,以代替現今富而不實的台灣現況。

你們不是常見西方人士隨時隨地人手一冊的情景嗎?日本的地下鐵,放眼望去都是閱畢的書籍,而不是充斥著垃圾;以色列的家庭中,可以沒有餐廳,卻不能沒有書房;但中國人似乎就差這麼一點。因而佛教寺院中的藏經樓,與大雄寶殿、齋堂,同等重要。佛光山上的大眾,平日除忙於弘法、事務外,還保留著讀書、閱經、修行的生活習慣,這是相當可貴的。

在我認為“讀書”以融通為主,以方法、技巧為輔;讀書以勤、熟為功效,以用心、下手為實際。對於讀書,不要認定讀白紙印字的書冊才是讀書,讀“人”、讀“生活”、讀“社會”的書,也是一部大作。因此,日本一休禪師“曬藏經”之諷,不可不知。因為書本縱然可以提供我們一些概念,但生活才是我們的內容。然而,這般融通境界,畢竟是最終理想的結果,卻也不可忽視平時的讀書方法。

茲分別說明如下:

一、鍛煉思考:“要有活見解,須下死工夫。”也就是深入精研,自然產生思想的頭緒。在每日生活中要“思考於清晨,行動於白晝,反省於日暮,休息於夜晚”。

思考目的,乃為測定行為的方向;有效的讀書,不隻是記憶與背誦而已,須加上想像、組織、增刪、歸納、分析與實用。以佛典為例:“經”是佛菩薩所說,“論”是祖師大德體證而寫,“疏”是個人意見的抒發。因此追溯佛法,可多閱經思索,可常讀論反芻,但不要執於注疏的主觀看法。

二、搜集資料:凡是手可以觸摸的資料,不輕易罷手;凡是眼睛可見到的消息,不隨便放過;凡是耳朵可聽聞的資訊,不任其流失,凡是資料都翻一翻、看一看、聽一聽。對於得到的資料要勤於文事抄寫,隨時寫雜記,重視寫筆記,最好天天寫日記。胡適之日記可以一寫五十年,是受了格拉罕·華萊士(Graham Wallas)的影響:“人的思想是流動的,你如果不當時把它用文字記下,過時不見,再也尋它不得。所以一支筆和一片紙,要常常帶在身邊。”因此,希望我們不要被我們的懶筆,斷送了可能有結果的思想,和損失將來可做人、處事、為學的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