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種改良主義的民主觀出發,社會民主黨人否認魏瑪共和國是資產階級的民主共和國。他們認為,普選權的實現和議會民主製的建立使工人階級和勞動群眾獲得了真正的“政治民主”。
在魏瑪共和國的條件下,壟斷資產階級在政治上已喪失壟斷權,他們對社會的統治隻表現在經濟領域。因此,海德堡綱領隻強調壟斷資產階級在經濟上的支配地位,而不提它在政治上的統治地位。綱領指出:“經濟上具有決定意義的生產工具為相對少數的資本家所壟斷,他們借以保持著對社會的經濟統治。”“個別資本家集團就這樣成為經濟的強大統治者,他們不僅使雇傭工人,而且使整個社會陷入對他們經濟上的依附。”這種把壟斷資產階級經濟統治地位和其政治統治地位截然分割開來的觀點既不符合資本主義的觀實,也違背了馬克思主義關於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的基本原理。
在這種認識的指導下,海德堡綱領重申了格爾利茨綱領對民主共和國采取的立場。海德堡綱領指出:“工人階級反對資本主義剝削的鬥爭不僅是經濟鬥爭,而且是政治鬥爭。沒有政治權利,工人階級就不能進行他們的經濟鬥爭,也不能充分地發展他們的經濟組織。他們把民主共和國當作這樣一種國家形式,捍衛和發展這種國家形式對於他們的解放鬥爭是絕對必要的。”在海德堡代表大會對綱領草案進行辯論時,黨內左派保爾·列維對這種改良主義觀點提出了尖銳的批評,他認為,社會民主黨人應該對資產階級國家采取敵對的立場,列維指出:“正象我前麵所說的,我們強調社會主義者與資產階級共和國的尖銳對立,不是要拒絕民主,相反我們認為,真正的民主隻有在與資產階級統治的國家完全不同的國家中才能實現。”由於左派在黨內的影響很小,他們的觀點無法在黨的綱領中得到反映。
與格爾利茨綱領隻字不提“社會化”的作法不同,海德堡綱領談到“社會化”問題。在上麵那段關於“民主共和國”的論述中,海德堡綱領接著指出:工人階級“不掌握政治權力,就不能實現生產資料的社會化”。海德堡綱領把“奪取政權”作為實現“社會化”的前提在理論上是正確的。但在社會民主黨人的心目中“奪取政權”即是通過改良的方式在民主共和國內獲得議會多數。這種改良主義戰略與“社會化”的目標是自相矛盾的。事實上,為了解決兩者之間的矛盾,1925年,社會民主黨和自由工會正醞釀著用“經濟民主”的改革戰略來取代“社會化”的目標。因此,海德堡綱領隻是把“社會化”當作一種裝飾品。
海德堡綱領的“行動綱領”部分重複了格爾利茨綱領的絕大部分要求。海德堡綱領還特別強調了“行政民主化”的任務。社會民主黨人認為:“隻要民主還是立法民主,民主就是不完善的,行政民主化,也就是自治,是不可缺少的補充”。這種認的、無疑充實和豐富了社會民主黨“政治民主”思想的內容。此外,在對外政策方麵,海德堡綱領除發展了格爾利茨綱領提出的改良的和平主義方案外,還提出“反對帝國主義和法西斯主義的進攻”的任務。在社會政策方麵,海德堡綱領提出建立“與普通司法權相分離的獨立工人法庭”等要求,在當時具有一定的積極意義。
通過以上分析不難看出,把馬克思主義的個別結論和詞句同改良主義理論巧妙地結合起來,是海德堡綱領的主要特色。造成這種狀況的原因是多方麵的。首先,在海德堡綱領製定過程中起決定性作用的考茨基和希法亭是正統的中派主義者,他們對傳統馬克思主義的看法與黨內的“修正主義者”不盡相同,至少在表麵上他們並不完生否定馬克思關於資本主義經濟發展規律的結論。希法亭在海德堡代表大會上宣稱:“愛爾福特綱領對資本主義發展的原則性分析不僅仍然是顛撲不破的,並且從近幾十年的犮展中得到了證實”。此外,獨立社會民主黨人與社會民主黨人的合並加強了黨內左派的力量。海德堡代表大會前,左派曾對綱領草案提出了尖銳的批評,這不能不對綱領的內容產生一定影響。第三,戰後革命危機年代,統治階級利用國家權力阻止社會改革,鎮壓工人運動的事實,使工人群眾對社會民主黨的改良主義普遍產生懷疑。為了同共產黨人爭奪工人群眾,社會民主黨必須把工人群眾所熟悉的革命口號和馬克思主義某些論斷同改良主義理論結合起來,以提高改良主義的影響力和說服力。
因此,盡管海德堡綱領看起來更接近於馬克思主義的傳統,然而,實際上海德堡綱領不是對格爾利茨綱領改良主義傾向的糾正,而是在它的基礎上進一步發展了改良主義理論。在海德堡綱領中,社會民主黨人對改良主義理論的探討已超出了“政治民主”的範疇,開始把“有組織的資本主義”理論和“經濟民主”思想納入改良主義理論體係。海德堡綱領對魏瑪共和國時期社會民主黨改良主義理論體係的完善產生了巨大的影響。